《既见君子》見南山

68、再回萧山

　　马车行驶在路上，商队已经走到了萧山的地界，偶尔还能看见地上红色的炮纸。

　　“关小姐，我们还要从那条近道走吗？”

　　关妘看着地上还未融化的积雪摇摇头，“那条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再加上积雪遮掩，坡路湿滑，怕是不安全，我们按照原定的路线走，不抄近道了。”

　　路方晟最近不再乘马车，裹得严严实实也要跟着驾马。

　　“妘儿，那条路上京是不是还要禀报？”

　　“嗯，那条路若是加以利用，能大大缩短萧山到肥城的距离，若是施工也不是一个小工程，具体如何还是上京禀报后交由皇上定夺吧。”

　　戎宇跟着关妘后面问：“小姐不用把那日带路的小子带上吗？”

　　关妘挑眉，记忆回到前几日。

　　在肥城的时候，她曾找到李丰，问他是否愿意跟着回京一起禀报。

　　李丰最初很兴奋，一个劲地说是要光宗耀祖进京面圣了，还立马把东西收拾好了。

　　关妘看着满面红光而忙碌的李丰咳了两声幽幽说了句：“你去了京都要呆在哪？”

　　李丰顿了顿，疑惑地看着关妘，慢慢冷静下来。

　　他可是有前科的人，天子脚下搞小动作，万一被发现了，光宗耀祖忽然变成锒铛入狱了怎么办？

　　若是没被发现最多也就是得些赏赐，单凭这一条近道他还不至于封官加爵，这样想想似乎并不划算。

　　他在肥城最近混的不错，赚了小一笔，看关妘通商柔然的势头，他几乎可以肯定，肥城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城，但以后绝对是一个大都城。

　　若是能加以利用这个机会，那翻身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于是，他就拒绝了一同上京，听着李丰道出的原因，虽然并不全面，但也算抉择得当。

　　关妘笑着调侃：“你若是不去得话，我上京禀报以后这功劳你再想要可就没你的份了！”

　　李丰狠狠咬牙，决绝地摇头，“没有就没有，全当我对恩公救命之恩的报答了！”

　　“真的不去？”

　　“不去！”

　　临出门时，关妘缓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地对李丰道：“你以前在京都呆的地方已经被一窝端了，你知道吗？”

　　“什么一窝端了？”

　　关妘打开门，边走边道：“二百余人，在京都城郊的一座茶馆里，现在其实也还在整治这些人，只不过比起之前宽松了些，最近京都的治安真是好了不少啊！”

　　见李丰也要跟着出门拦住了他：“不用送了，我还有别的事，有缘再会。”

　　愣愣地看关妘走远，李丰才关上门慢慢弄清楚了关妘那番话的意思，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上。

　　面色先是惨白，后又恢复了血色，朝门口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原来关二小姐救了他不止一次！

　　再起身时，他还在想，要不要做个排位把关妘给供起来，天天拜一拜，说不定还能保平安？

　　不行不行，做排位什么的太不吉利了，那不是咒人家吗？

　　可那怎么办？

　　李丰眼睛咕噜一转，双手一拍打定主意，翻出箱底的碎银子揣在怀里走了出去。

　　一天逛了八九个装裱店，终于在城北的一家店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幅图。

　　关家军风头大盛的时候，传言四起，各地将关家军的英姿画在画中供以赞叹，不过大都是关之闻指挥千军万马或者大军举着旌旗一派金戈铁马的场景，那时虽然英雄辈出，但关于其他人的画作实在是少之又少。

　　回到家中，李丰找了一个正对门，面朝东的地方挂上勾子，把画小心翼翼地展开，踩着椅子把画挂得高高的。

　　那是一幅很简单的画，画中是一个身穿铠甲手握长鞭的小将，正骑着一匹四蹄和眉心皆有一点白的骏马，骏马前蹄高高扬起，仰天长嘶，马上的人挥舞着鞭子，眉眼间皆是英气，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举着的旗子上隐约写着一个关字。

　　那人和关妘有三四分像，只不过画中尽是男儿的豪情万丈，他认识的关妘是个实打实的女子。

　　那就是关妘当初来肥城运送粮草的情景，作画的人画工并不算精湛，但胜在写实，一举一动都像亲眼见过一样。

　　幸得李丰待着的地方是肥城，不然他怕是跑遍所有的画舫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幅关妘是主人公的画作。

　　虔诚地看着画上人英气的眉眼，李丰双手合十又拜了拜。

　　当然，已经走了的关妘是不知道李丰后来的所作所为的。

　　路上，马车依旧在行进，走到一片空地，众人稍作休息，拿出了干粮。

　　“唉，大过年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啃这些石头疙瘩。”

　　“算了吧，现在啃啃石头疙瘩，等回去了，那不就都是好日子了？”

　　“是啊！这回速度快不说，还换了不少好东西，肯定能稳稳赚一笔！”

　　关妘着看运送车队的众人拿着硬邦邦的干粮也依旧充满笑意的眉眼，打量了四周一番。

　　这不是当初他们在萧山休息的那片空地吗？

　　“裴叔，我去办点事情，休息好了您就直接启程吧，我去追你们。”

　　裴岗：“不用我们在这里等你吗？”

　　关妘摆手：“不用了，我可能用的时间会比较长，您直接走就好，我很快就追上去。”

　　楚枳驾马过来，“妘儿，我和你去！”

　　关妘拍拍她的肩，有些抱歉道：“橘子，我可能得麻烦你跟戎宇他们看护商队了，我离开总有点不放心。”

　　楚枳点点头，“好，没问题，交给我吧！”

　　关妘走到蔡咏跟前，“小勇子，你和我走一趟。”

　　蔡咏好不容易把干粮咬下来，听关妘叫他开口问：“去哪？”

　　看小勇子把干粮喷的到处都是，关妘嫌弃的挥了挥手：“去接个人。”

　　两匹快马在林间穿梭，十分灵活。

　　“老大，你说的那个能人真的在这里吗？这也太偏了吧！”

　　“这叫归隐山林懂不？”

　　“不都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吗？这都跑深山老林里了，住在里面的该不会是个野人吧？”

　　关妘颇为无语地看着小勇子，佩服他想象力丰富：“那个钩爪你研究好了吗？”

　　“当然！”小勇子听到钩爪极其兴奋，忽的直起身，一个晃荡，差点摔下马去，连忙稳住身子伏下身去，贴在马背上，“当然研究好了，我还改进了一下，但造那东西的人真的在这里？怎么看这里应不应该有这种技术啊！”

　　关妘懒得理他，调笑道：“你们见了面以后你自己去问他吧！”

　　因为过年，寨子也是十分热闹，关妘到的时候，正看见守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蹲在门口吸溜，香气传出来，化作白雾飘在那人脸上。

　　她看饿了。

　　倒是小勇子先叫嚷了出来，“兄弟啊！有那么香吗？”

　　那人瞟了蔡咏一眼顺口答道：“当然香，肉臊子面，还有鸡蛋呢！”

　　蔡咏咂咂嘴，眼神实在不离开他的碗：“是吗？肉臊子面啊……”

　　关妘咳了一声，走到他跟前：“小兄弟，还记得我吗？”

　　那人把最后一口面吃了，连汤一起灌进嘴里站起身：“里面请吧！您路应该熟悉，我就不带您进去了！”

　　关妘快步走上去，看门小伙拦住小勇子，把碗筷往他手里一塞，“兄弟顺便帮我把这个带回去，就不用人专门过来收碗筷了！”

　　蔡咏看着空空的碗，脏话还没骂出口就被关妘拽着走了。

　　捧着堪比洗过的碗，蔡咏那叫一个气愤：“他也太会用人了吧！也不说给我留点。”

　　关妘大步走着，真想假装不认识他。

　　“寨主，关小姐来了！”

　　寨主：“这么快？”

　　“对，关小姐领了一个人，现在正在门外等着呢！”

　　寨主走出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关妘，连忙抱拳：“关小姐。”

　　关妘回礼：“寨主别来无恙。”

　　“靠关小姐资助的那些银钱，过得还算不错。”寨主看着站在关妘身后背对着他的人问，“这位是？”

　　小勇子转过头，不知从哪里捧了一碗面，正哼哧哼哧地往嘴里面塞，一幅饿死鬼的样子，好像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看去。

　　关妘嘴角抽抽，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我从小的玩伴。”

　　小勇子识相地放下筷子，腾出一只手放在碗沿，佯装抱拳：“寨主。”

　　寨主也是被小勇子的样子惊呆了，连忙闪开身，“关小姐还没用过饭吧？快快里面请。”

　　“不不不，此番来主要是来接何先生的。”

　　寨主不管关妘的话，直接对旁边人喊了一声：“去准备好饭食，要热乎的。再去把老二叫过来。”

　　有准备饭食的妇人听了，笑着应了，把关妘带进屋子：“我们这面啊做的可香了，保管姑娘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

　　寨子里的很多人对那天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却知道他们过年的银子都是这位姑娘给的，所以招待起来还算热情。

　　蔡咏跟着关妘后面，一脸幸福：“老大，你是来这里享福的吧？”

　　关妘看蔡咏手里已经见底的碗不想说话，真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