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31、告诫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这里是侍卫队，也是关家的练武场，该要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

　　关妘跳下比武台，头也不回地走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何溯溆，但见他笑道：“看你们的选择了，妘儿说的话已经提示得够明显了。”说罢，就紧跟关妘的步子走出练武场。

　　出了练武场，何溯溆看着走得大步流星的关妘笑出声：“妘儿可真舍得啊！”

　　“我有什么办法？”关妘皱眉，眼神转向练武场随风鼓动的大旗，“我也是一开始就没做好，原本纪律严谨的队伍，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们的武艺也是突飞猛进了。”

　　关妘挑眉，语气不悦问：“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何溯溆走到关妘跟前微蹲下身，“姑且当做是吧。”

　　他的眼睛清澈透明，含着笑意就那样看着关妘，她在他的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有点气鼓鼓地，头发也有些乱，反观他，云淡风轻地不染一丝纤尘。

　　猛地伸出手抓乱了他的头发，何溯溆也不动任由关妘把自己的头发弄得散乱，他眸中的她终于露出笑容。

　　“你这么聪明光安慰我怎么行，还不赶快出谋划策！”

　　见关妘露出笑容，何溯溆也摸摸她的头发：“那妘儿有什么报酬啊？何军师的酬劳可不菲。”

　　关妘躲开，顺势躲到他的背后，一跳趴到他的背上腿圈着他的腰继续抓他的头发，“哼，好啊你！明明知道我付不起，还和我要酬劳。”

　　何溯溆弓着身子，干脆背起关妘：“普天之下谁付不起这酬劳也不会是你。”

　　“是吗？”关妘掂量着这句话的分量，“我可不觉得我的这么贵啊？”

　　“不。”何溯溆将关妘转到身前，抱着她说，“你可没法用价值衡量，酬劳也只有你能付起。”

　　关妘被转过去和何溯溆面对面，看他用认真的表情说着情话，脸唰地红了：“你干嘛，先放我下来。”

　　“不放。”何溯溆收紧双臂，将关妘抱的更紧，关妘几乎是贴在了他身上，“妘儿就不想知道我出得妙计是什么吗？”

　　“不想知道，何况今天比武那么敷衍，都还没找你算账呢，快放我下来！”关妘挣扎起来，两腿不停地扑腾着。

　　“疼，胳膊疼。”

　　何溯溆闭着眼睛低头，一脸痛苦的样子，关妘连忙停下不敢再动，“胳膊还疼？这伤这么严重吗？快给我看看。”

　　何溯溆抬起头，一脸笑意，哪有半分痛苦之色，“妘儿果然是关心我。”

　　“你耍我！”关妘瞪大眼睛，一扁嘴朝后一翻想要脱离何溯溆的掌控。

　　何溯溆手掌一翻身子一矮，关妘在他身上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好家伙，她就不信难不成今天还下不来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关妘不但没有脱离掌控，还没有占到半分便宜，今天好像确实下不来了，但这一幕怎么感觉这么似曾相识呢？

　　“你放我下来！”

　　“不放。”何溯溆一脸赖皮，抱着关妘幽幽道，“我这次可没敷衍，是动了真格的。”

　　“谁要你现在动真格啊。”关妘扯了扯何溯溆的耳朵，大幽最年轻的丞相现在居然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任谁也不会相信吧！

　　“二姐！”

　　声音传来，关妘再回神时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了，回了何溯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看向来人。

　　关暮在距二人十几步的距离顿下脚步，看着两个人乱糟糟的头发莫名觉得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暮儿，今天早上怎么没来练武场习武？”关妘看见明显犹豫了一下的弟弟问，平日里这家伙今天去得比她都早，今天连影子都没看见。

　　“大姐不让我早上在练武场呆着。”关暮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大姐说二姐姐早上的时间不能被打扰，我就没去。”

　　嗯？早上的时间不能被打扰，为什么？

　　“大姐倒是费心了。”何溯溆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带着笑意。

　　关妘瞪大眼睛看着他，何溯溆一脸没错，你猜对了的表情。

　　不是吧，大姐的做事效率也太高了！她不过是谈了谈心，顺带问了问赦令在不在爹那里，大姐就已经不让关暮早上去练武场打扰他们了？

　　挥掉脑子里的东西，关妘板起脸开口：“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习武怎能因这些琐事而放弃？暮儿，以后不准迟到！”

　　“是！”关暮沉吟一会儿觉得关妘说的才是正理，一口答应。

　　“唉……”旁边的人低低地叹息，关妘眼神瞟了过去，依旧板着脸，“怎么，你也有意见？”

　　“怎么会呢？暮儿也是我弟弟，他能勤学苦练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何溯溆神色温柔，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遗憾。

　　“那你叹什么气！”

　　“我觉得…… ”何溯溆俯下身，在关妘的耳旁道，“我觉得刚才暮儿确实有些打扰了，觉得可惜。”说完还摸了摸关妘的头发，某人的脸又红了。

　　“可……二姐。”关暮皱着眉开口，“今天练武场是怎么了，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听说，二姐姐发火了？”

　　“对。”关妘半蹲下来神情严肃，“有些事情确实该反省，所以最近暮儿也不用去练武场了，去海漠小筑吧！我来辅导你。”

　　关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弄得背后凉飕飕地，抬头看看周围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难道是错觉吗？

　　“妘儿……”何溯溆不死心地靠过来，眼神幽怨。

　　关妘又一次推开他：“都说了，习武之事不能半途而废，暮儿现在正是大好的时间，不能浪费。”

　　何溯溆一脸委屈，看着拉着弟弟走在前面的关妘幽幽道：“我们不也是大好的时间吗？”

　　“是啊，我们也是练武，暮儿也是练武，两者不但不冲突时间也不错，如此以来一举两得，好事成双。”关妘眉眼飞扬，心情很好，看何溯溆吃瘪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啊！

　　海漠小筑——

　　“出拳要用力，你那是弹棉花啊……收势要快，这么慢腿都让对方砍下了……多余动作太多了，这又不是跳舞……”

　　关暮咽了咽口水，开心的二姐真可怕，亢奋起来简直比平时严厉了数倍啊。

　　由此一来，何溯溆和关妘切磋的时候都是采用近身战，打得关妘面红耳赤但就是摆脱不了，一到打不过的时候她就以“该去教教暮儿了！”的理由借机跑了，看着数次从掌心溜走的肉，何溯溆总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把这个小家伙支走。

　　关暮踢着腿，背后冷汗淋淋，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没有杀气，没有恶意，但就是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思及此，不由加快速度，却被关妘一手挡住：“踢这么快是想冲到人家的剑花里啊，重来！”

　　关暮一口冷气上来，暗想：弄巧成拙了……

　　练武场——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戎宇身上。

　　“戎宇，怎么办啊！二小姐今日是不是生气了？”

　　“队长还没有回来，要是知道了恐怕咱得吃不了兜着走。”

　　“……”

　　细碎的声音又响起来，戎宇冷冷道：“怎么，还不知道二小姐是因为什么说那番话的。”

　　阿四握拳捶地愤愤道：“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像个娘们儿了。”想想自己当时的表现，他只觉得说不出的窝囊。

　　三子过去拍拍他的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如今确实该正视我们的纪律了，大小姐及笄礼快到了，二小姐怕是不想出什么岔子吧。”戎宇看着空荡荡的比武台，想着关妘站在上面斥责他们的样子，和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阿宇。”虎子的脸上难得有了忧郁的表情，“二小姐是不是不会再来练武场了？”

　　“不会的。”戎宇摇摇头，拍拍虎子的肩，眼神笃定：“二小姐既然说我们是关家人，那就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得稍有改变。”

　　虎子低头喃喃道：“只不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应该是什么样的？”

　　天有些阴，快要下雨了，戎宇抬头看着广阔的天空，思绪穿过云层，回到关将军叱咤风云的时代。

　　当初，关家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是传遍大街小巷的，那时内忧外患，二皇子谋害大皇子登基，远在边关的三皇子东方辅霁得知自己的亲兄弟被害之事愤然起义，自此大幽割裂为南北两地，柔然趁着内乱之事屡次攻打边关，同样，南幽也因海寇深受其害，两边倒是都不太平。

　　不一样的是，东方辅霁在淮关得了几名能臣，一位是驻守在淮关的普通小将关之闻，另一位就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江鸿祯。

　　因为关妘和何溯溆的机缘巧合下，东方辅霁发现了有着过人胆识和治军之才的关之闻，只是短短七天的登门拜访，当即力排众议升关之闻为淮关副帅。

　　从一个校尉一跃升到淮关副帅，这已经不能用常规来解释了。那个时候，很多人不服，军队里总能听见不赞同的声音。

　　就在一次战役里，淮关主将自作聪明追敌百里，不想中了对方的计谋，连同几万大军被困死在淮关一线天。

　　主将的首级被挂在城门口，敌军日日用投石车将几万战死的将士的尸身往城内投掷，一时间士气低落，萎靡不振。

　　紧急关头，关之闻领着自己曾带队的百余士兵，缒城而出，布置三天，轻骑突袭，烧了敌军近三分之一的粮草，斩杀副将，近臣将领等近五百余名。

　　最终，关之闻轻伤，百名士兵受伤轻重不一，但都安全归来，一时间士气重回巅峰，接下来几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均是关之闻以不变应万变的奇特战术扳回了局面，也奠定了关之闻在边关地位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