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79、计划有变

　　“风势可能要变了。”

　　“什么时候？”关妘心下一颤，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有可能，具体会不会变还要观察。”路方晟回道。

　　关妘沉吟一会儿，转而问：“如果风势真的会变，你能把具体的时间缩短到什么时候？”

　　“三天之内。”

　　关妘皱眉，语气略微强硬：“缩到一天之内可能吗？”

　　“你觉得呢？”路方晟嘴角抽了一下，要不是今天凑巧飘过来的那一朵云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件事，这就突然让他把时间缩到一天了，简直不要太过分。

　　关妘盯着他，眼神清亮，“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能！”

　　贯通商路的时候，路方晟就展现了惊人的预测水平，在荒漠中甩开敌人的那场沙暴，就是他估测出来的，不仅仅是时间地点准确，连规模时长都差不了多少，她坚信，路方晟是给自己留了两把刷子的。

　　路方晟也不说话，就那么任由关妘看他，满脸写着“我拒绝，不可能”几个字，可那双眼睛的信任始终没有动摇，就那么直直望着他，直穿心底。

　　被看得久了，路方晟也终于败下阵来，认命地倒吸一口气，手掌抵着额头思量了一会儿，补充道：“在风季里转变风向本来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如果真的要变，那场风只肯来势汹汹，爆发强，时间短。具体能把时间点缩短到什么地步我真的说不准，一天当然是可能的，要是天公作美我还能把时间缩到半天甚至更短，只是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还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我最多做到在风向转变的两天前告诉你。”

　　“最多一天半。”关妘毫不客气。

　　路方晟瞪她，咬着牙齿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不要太过分！

　　瞪归瞪，路方晟最终也没有反驳关妘给出的最后期限，也算是被迫接受了。

　　知道路方晟不打算保留，关妘也笑了，扑通扑通跳个没完的心落到地上，打趣道：“原来看天气也还是要靠老天爷给面子啊，我还以为你是靠算卦占卜来的。”

　　路方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算卦占卜哪能这么准，人还会前脚笑眯眯地给你倒水喝，后脚就凶巴巴地把你往绝路上赶，人都变得这么快，天有时候比人变得都快！”

　　关妘厚着脸笑笑，她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逼得太紧，一点退路都不给他留，“方晟的红糖姜水喝完了吗？我找人再给你送点？新熬的，最管用了。”

　　“你要是有心就给我送来，除了红糖姜水其他什么有用的我都稀缺，我就是一个无名无势的人，后背什么靠山都没有，只能给别人做苦力。将军要是送，就干脆多送点，我那边别的什么也没有，就是特别空，放东西的地方特别大。”路方晟也不客气，借着刚才某人对他的无端压榨，干脆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别说红糖姜水了，随随便便的什么吃的用的都算是新奇玩意，也是关妘提出来商队送粮这种说法，才让他们现在不太吃紧，还有余粮去干些别的。

　　“行行行，红糖姜水是吧，我记下了，改天就让人给你送过去，绝对管够。”关妘刻意忽略了路方晟说的后半截话，只注意了前半句，笑眯眯地喊外面等着的两人进来了。

　　路方晟咬牙，身心受损地恶狠狠地留了一句：“无耻！”

　　楚枳和庄烨并肩进来，擦着路方晟飞速离开的步子过来了，还没坐下就问：“他这是怎么了？被谁抢了钱了？”

　　关妘摆摆手，给自己的杯中加满热水，惆怅道：“是啊，被抢了，还被抢的挺惨。”

　　“谁啊？”庄烨瞪着眼睛，明显不信：“连戎宇见到方晟有时候都得绕道走，我无意损了他两句他就要把我从床上踹下来，是哪个能人做到抢了他还安然无恙的？”

　　“谁说安然无恙的？”关妘靠在椅背上，瘫成一坨，惆怅道：“代价肯定会有的，到时候就得大出血喽。”

　　楚枳挑眉，仿佛看透了关妘，“抢了他的人就是你吧？”

　　关妘但笑不语，伸了个懒腰取过自己的面具戴上出去了，“我去找涵之谈些事情，你们先聊着，我晚点回来。”

　　庄烨点头，反应过来了在她身后喊：“其实我不介意的，你要不今晚就别回来了？”

　　给他的回应是楚枳的一记重锤。
　　想得美！

　　何溯溆还和之前一样，呆在庄烨的帐子里，手里翻个不停，眉头紧皱，明显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涵之。”关妘进来，开门见山道：“计划有变，风势可能会改。”

　　“怎么？”何溯溆抬头，看见关妘摘下面具，一屁股坐在自己旁边。

　　“路方晟刚才来找我，发现了风向可能会变，来势汹汹，时间短，爆发强。我想我们的第二阶段得加紧了。”关妘把路方晟的发现大概说了。

　　何溯溆捏着手里的纸，沉思片刻，“我也发现了一些蹊跷。”

　　他把墨迹刚干的纸推到关妘跟前，指着上面的数据，“这些是我总结出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关妘接过，细细读过去，暗自心惊，“这是罗瓦近几年的通商资料？”

　　“对。”何溯溆点头，手指划过上面的数据，“妘儿还记不记得柔然夜袭的那次？”

　　“火攻淮关，死伤百人。”关妘眸色一沉，脑中闪过一丝什么。

　　何溯溆点头继续道：“还有，击退柔然的时候你一支火箭却烧掉了他们的大半个营地，攻辽城的时候，那些滔天的烈火，焚烧了两天两夜。”

　　关妘了然，垂眸看着纸上记录着的数字，那些是关氏商团在近几年通商期间对柔然的通商货物记录总结，或者是说近几年和罗瓦进行的交易，上面几样东西被画出红圈，显目地标注出来。

　　“菜籽，粮食，木料，牲口……这些全部都是在为今天做准备，真是深谋远虑啊。”

　　这些东西大都出自萧山和萧城，关妘联系起来萧城周边的无数个大小村庄，为的就是把那些粮产销售出去，其中菜籽，粮食，大小牲口这些有一大半来自萧城，其余的木料则是少部分源自萧山。

　　“我记得这种木料的枝叶加以炼化会产一种油，可以燃烧。”关妘手指点在纸上，声音带着嘲弄：“这样曲线救国，物资分散，也难怪不好找，真是藏得深啊。”

　　何溯溆点头，沉沉地开口：“菜籽炼油。脂肪熬制，都能弄出不少火油来。总之就看这几年的这些数量，他们能够提炼出来的火油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渠道，现在我们所见到的，可能连其中的一半都不及。”

　　“是啊，商团那么多，商路盛行，关氏商团在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团，最近这几年的销量骤增，以前的也不知筹备了什么。”关妘的眼里就像酝酿了一场风暴，深吸一口气，“现在知道了他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们，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不错，也许我们知道的，远远比他们知道的要多。”何溯溆一顿，加了一句，“又或者说，风向转变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时间短，爆发强，这件事情总不是他们能在先前就预估好的吧？这种不确定因素交给我们，也许会有奇效。”

　　脑中灵光一闪，关妘想到了什么，愣怔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是啊，这种不确定因素，才是最值得放手一搏的。”

　　……

　　次日一早，路方晟就裹着大衣从帐子里钻出来了，他这次没有找有阳光晒下来的地方，而是背了一个行囊，往营地边缘走。

　　为了他的安全起见，关妘直接从队伍里挑了两个人出来，他们暂时脱离队伍，全程保护路方晟。

　　被挑出来的三子和虎子第一次碰头，两人看着对方兴奋地勾搭在一起，明明身处在一个营地，可平时就是没碰过面，他们也是好久没见了。

　　“虎子，几天不见，结实了啊！”三子锤了锤他的胸口，鼓起来的肌肉隔得手疼，这家伙块头又见长了。

　　虎子憨憨地笑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行吧，三子也厉害了。”

　　三子拍手，“嗨”了一声，声音略微苦涩，“这不是前段时间犯了点事，才被调过来的吗？”

　　“三子犯事了？什么？”虎子满是震惊，实在想不出来三子会做什么触犯军纪的事情。

　　三子想起来那个在囚室里大放厥词的战俘以及关妘的话，“小姐让我领罚，我去了又说现在正是要紧关头以后再罚，这不今天就被调到这里了嘛。”

　　三子看着满是迷茫的虎子，斟酌着问：“你是怎么在这里的？你不会也犯事了吧？”

　　虎子转不过来弯来，愣愣地回答：“小姐让我来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保护一个人，这个人很重要，需要可信任的人才行，就把我叫来了。”

　　三子皱眉，这说辞和他的差不多啊，难不成他真的不是被罚过来的？

　　“呦，我来了，咱们走吧。”路方晟的影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朝他俩勾勾手，“今天一天可能都要在外面，你们就带这么点东西？”

　　“够……够了。”三子回话，缓了一会儿开口问：“我们是要保护路公子吗？”

　　“嗯。”路方晟点头，径直往附近最高的地方走，“就是我，而且还要贴身保护，千万不能出意外哦，我还要在任务完成以后找人算账呢。”

　　三子跟上去，似懂非懂地想，他可能真的不是被罚过来的。

　　除去这边的小插曲，关妘计划的第二阶段开始筹备了，土坡的完善远比之前的事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