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77、改变

　　关妘和力那汗的交战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得知了这件事情，各位将领自发地站在营帐前呆着，等关妘审讯完战俘回来议事。

　　“各位将军为何要站在外面，入秋了，风寒，有什么进帐子里说吧。”何溯溆缓步走过来，手往前伸请诸位进帐。

　　众人鱼贯而入，找着自己对应的位置坐下来，忍不住发问。

　　“何大人，柔然现在还有动静吗？”

　　“偃旗息鼓，他们在观望。”何溯溆道。

　　“今日退兵事有蹊跷，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着。”

　　“放心，寸土必争，寸步不让。”关妘掀开帘子大步进来，坐到何溯溆旁边，“各位有什么想问的全问出来吧，今天全部解答。”

　　众人相互看看，开口了。

　　“将军，那个战俘可说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嘴巴死紧，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给了他两刀送他上路了。”

　　众人愕然，好不容易抓了一个活的，他们审问的时候连刑都不敢动，关妘去了没多久就直接送他上路了，这也有点太……雷厉风行了吧？

　　关妘接着道：“不过从那人身上带着的东西看得出来，他们今天贸然进攻是有目的的，看到就是我们这半个月到底在做什么。”

　　她回想着那些工具，摇摇头道：“或者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这次来只是为了探查进度如何。”

　　“早就知道了？”

　　“对，那人身上都是些丈量工具，还有挖土的铲子和袋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那些声势浩大跑过来进攻的队伍只不过是个幌子，吸引视线而已，到最后就算我和力那汗分出胜负，他们也不会贸然进攻的。要不是叫人回去找援军，吕将军赶来的时候碰上了，我们也不会知道对方派人来探查过底细了。”

　　吕享思考一瞬，问：“将军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填土埋城啊。”关妘脱口而出。

　　有人不太同意关妘的想法，出声反驳，“关将军，我知道罗瓦难攻，需借助外力，可咱用土已经埋了快半个月了，没怎么见起色不说，这件事所消耗的体力也让粮食消耗很快，现在我军疲乏难耐，敌军精力充沛，这一衰一盛，难免会拉开差距啊，今天柔然退兵了，要是下一次直接攻过来，保不准会在发生一次淮关的那场战役啊。”

　　有很多人应和这位将领的话，他们也担心这件事情，手下兵将的精力是一天天地衰败下去，每天提着两袋子沙土，从营地出发，赶到罗瓦城下，走那么远还要提防着柔然的攻击，提心吊胆的就为了把那两袋子土倒在罗瓦城下，有时候一天还得往返几趟。他们也知道罗瓦占得就是地势高这个优势，但相比两相僵持，他们实在不太看好这个又费事又费力的方法。

　　关妘点头，同意了那位将军说的，“确实，我军现在是精疲力尽，两边实力拉开差距，不便继续填土埋城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准备说说其他的办法。

　　“但是，这半个月并不是没有一点成效的。”关妘从外面叫回来一个人，对众人道：“柔然去带了量尺去丈量土的厚度，我方才也让人去量了一下厚度，现在也算是有了个结论。”

　　关妘歪头看着进来的那个小卒，只见他拿着量尺撑在地上，对众人演示。

　　“俺从周围开始量的，长约五丈，基本已经对着罗瓦城下铺过去了，俺没敢往近走，离城还有几里的距离，高有近一丈五尺，低的地方也有近一丈的高度……”

　　众人听完那人的结果，有些心惊，他们想过这半个月会让地势稍微高一些，但想的更多的是这个方法什么时候会失败，毕竟听上去像天方夜谭，这个时候知道了具体的数字以后，他们有点不淡定了，半个月就有如此进展，再给他们一些时间那他们就可以去掉地势这个绊子了，到时候攻城不就像是攻下左云右玉那样轻松了吗？

　　“这是我们这半个月的成果，还算不错。”关妘简单的总结，“可对方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也不会坐以待毙 ，剩下的时间他们也会阻止我们继续填土补齐地势。”

　　有人急了，皱着眉头问：“那我们总不能放弃这个方法吧？”

　　关妘笑了，声音很是欣慰，“我还记得当初我提出这个方法时诸位很怀疑呢，如今只要各位相信我，我就有把握把他继续下去。”

　　“先前是我们目光短浅了，还望将军不要介怀，战事并非儿戏，还请将军直言。”

　　“请将军直言。”

　　这下心算是真齐了。

　　关妘环视一圈，众人的举止尽收眼底，开口解释：“诸位还记得我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时说了什么吗？不管是从兵力还是兵器看，我们都要胜过他们，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罗瓦地势，若要攻城，地势都是最先解决的问题，所以我提出了填土攻城的法子。”

　　“说是填土攻城，倒不如说是堆个土坡，我们的目的，一直就是为了让弩车可以上去，才方便破城。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不会再让队伍拖着沙土去填城了，柔然会采取行动，他们不会让我们称心如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损毁土坡。”

　　“所以接下来的，他们很可能出城开凿，把我们先前埋下的土挖开，保持他们有利的形式，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有个好消息。要想破坏土坡，必须要出城，那土坡被几万人踩了那么久，也还算结实，破坏起来不算容易，这方面要想和我们势均力敌，需要的人力也不算少，他们只要出城，就相当于放弃了他们的优势，那个时候，风向就是倒向我们的。”

　　众人恍然大悟，更坚定了填土攻城这个想法。

　　“能让我放心做这些事情的，却不是刚才那些原因。”关妘接着道：“现已入秋，再过不久，柔然就进入风季了。”

　　庄烨马上反应过来，问，“风向是何？”

　　关妘缓缓望着他，声音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北风偏东。”

　　北风偏东！
　　那不是正好顺了他们的风向吗？

　　帐子里沸腾了，一个个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罗瓦难攻，正是因为占尽了天时地利，彼时天时已失，地利已破，天助我也！ ”

　　“箭可乘风势射得更远，而对方反之，借风势作用，威力更甚，对方反之，何为彼消此长？此为彼消此长。”

　　“既然我军可借风势奇袭，又为何要填土攻城呢？”

　　关妘解释：“既然是借助于风季，那么就要物尽其用做一切有利的事情，我们想得到借风使力，柔然也一样想得到这对他们的影响。风季总会有过去的一天，若是在那之前我们攻不下罗瓦，又没有后路可选，接下来就有撤回了，况且土坡为弩车铺路的同时，亦可使我军更进一步，两全之策为何不做？”

　　此番商议，帐中没有人反对，众人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表现，先前的孤疑一扫而空，呈现出一番士气昂扬的景象。

　　等到帐子里的人散了，夜色也黑了，关妘毫无形象地就地躺下来挺尸，“累死了。”

　　何溯溆把关妘的脑袋放在他的腿上，让她枕的舒服些，顺手给她揉太阳穴。

　　“我今天和力那汗对上了，对方很强。”

　　“平手？”

　　关妘沉默一会儿，摇头否定：“比我要更胜一筹，只是时间问题，没打完。”

　　“那还真是个棘手人物。”何溯溆心一沉。

　　“这个人很危险。”关妘缓了缓就挺身坐起来了，揉揉眼睛站起来，“我们去找一趟路方晟，他可是个大功臣。”

　　不知道路方晟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还和戎宇住在一个帐子里，相处了这么久还相安无事，也真是一个奇迹，风季这件事也是路方晟告诉关妘的，这个风季较为稳定，变数较少，很可能起大用处。

　　“呦，大功臣。”关妘掀开帘子走进来，看见楚枳坐在路方晟对面剥桔子吃。

　　“妘儿。”楚枳蹦起来，飞到关妘跟前搂着她的脖子，“也没有想我啊？”

　　关妘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打趣着：“你总算回来了，我还在怀念咱俩一起睡的那段时间呢！”

　　这句话说完，关妘就收到两道炙热的目光，一道来自身后跟着的何溯溆，另一道来自刚刚得知媳妇回来跑过来找媳妇的庄烨。

　　“妘儿，你不能这样。”何溯溆哀怨道：“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念那段时间。”

　　“啧，真麻烦。”楚枳白了一眼何溯溆，没给他好脸色看。

　　“我也是！”庄烨急吼吼闯进来，不愿回想那段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的凄苦时光，对着楚枳泪眼汪汪的，“橘子，我好想你啊，你刚回来怎么跑这边来了，我跑了大半个营地啊。”

　　楚枳撇撇嘴，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在帐子里商议事情呢，我哪能贸然进去啊，就干脆随便溜达溜达，也只有方晟在，我就跑这边和他聊天了。”

　　“嗯。”庄烨扁着嘴，擦掉不存在的泪水，认真道：“那我在这儿等你，你汇报完了以后咱们一起回去，东西我都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楚枳挠挠头，挑着眉毛道：“我其实也挺想念那段和妘儿住的时间的……”

　　“啊？”庄烨懵了，他真的要哭出来了。

　　“橘子，别闹，我和妘儿还有正事要商量的，每天要谈到很晚。”何溯溆一本正经，言辞拒绝。

　　关妘拍拍楚枳的肩，欣然同意，“行啊，咱俩住一起脸东西也不用收拾的。”

　　何溯溆：“妘儿！”

　　庄烨：“师傅！”

　　“干嘛？”关妘瞥他们一眼，转而认真的问楚枳：“橘子，怎么样？”

　　楚枳笑眯眯的，欣然点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