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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力那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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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幽的队伍对罗瓦持续了近半个月的连续进攻,只是接近,从不攻击。
每次都是声势浩大地来,莫名其妙的走,可即使不出手,不间断的压境和张扬的声势也足够让他们分身乏术。
没有人看轻任何一次接近,虚虚实实,谁能保证哪次是佯攻,哪次是诈降?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了半个月,柔然的队伍算是彻底缓过气来。
半个月他们没有几乎搞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不断揣摩猜测,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想要做什么,再加上这半个月来大幽始终处于备战状态,他们的精力不足,必定会呈现弱势,此时偷袭是最好不过的。
罗瓦将士得出结论,看向坐在上位的那位大人。
那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小羊羔,慢悠悠地抬眸,“好,今日下午攻。”
众人松了一口气。
那人垂下眼眸,补充了一句,“力那汗做前锋。”
一直站在上位者后面的力那汗跨步走出来,单膝跪下,“是。”
“大人,不可!”有人站起来,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壮汉,“力那汗一直跟在您身边,是要保护您的啊!”
“只要你们挡的住攻城,我就是被保护着的,他去做前锋,效果是一样的。”上位者勾着唇角,末了还补充一句,“力那汗去做前锋为的是增加一个战力,前锋只是一个挂名,真正前锋的位置依旧是你的,不用担心。”
那人还想反驳,就对上从上面射下来的目光:“有了力那汗就犹如站在悬崖边的濒死之人换了一把宝刀,其力可断金,势不可挡。”
那人颓然低头,跟着半跪下来,“是。”
直到下午,众人举着大旗,整合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城,他们才算彻底反应过来,带队的那人根本没打算偷袭,甚至没打算回避,他要光明正大地正面刚。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力那汗依旧是那副样子,黑硬的络腮胡遮着半张脸,只给人留下一队锐利冰冷的眼睛。
他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出鞘的宝刀,更像是收敛杀气的杀神!
柔然算得很准,不过走出几里,就迎上大幽的队伍。
关妘骑马呆在队前,静静地等着他们停下来。
近半年的交战,没有偷袭,没有退却,两支队伍算是第一次硬碰硬地正面交锋。
柔然也看出来了,在距离大幽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严阵以待。
连失三城,曾经压阵数月养出来傲气早就磨没了,他们不会轻敌,也不会高看自己,紧握腰间的刀鞘,拇指抵在裹了布带的把手上,随时准备拔刀迎敌。
力那汗没有停下,马跨着小步走到空地的正中央。
白光一闪,刀已出鞘,没有多余的动作,刀尖直指对面,冰冷的眼睛迸发出杀意,宛若寒霜。
“战!”
关妘在他刀尖指过来一瞬就轻夹马腹,从队伍里走出来,不等其他人开口,朗声道:“战!”
阿飞缓步走到场地正中,两人就那么对视着,一个面具盖脸,一个胡髯遮面,离得这么近,却是谁也看不清谁。
关妘率先抱拳,清亮的女声从面具下传出来,“大幽将领,平北将军,关妘。”
“力那汗。”
没有多余的介绍,只有一个名字。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话音憋在嗓子里一样,关妘听了,不由自主地清清嗓子,让自己感觉好受些。
“战——战——战——”
叫嚣声从两边传来,两阵将士高举着兵器,死盯着场中间的两人,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力那汗改用刀指地,转过马去,往后退了几步,两人拉开距离。
刚一站定,两人就朝着对方奔过去,关妘解下长鞭,往前一甩。
力那汗的马身上多出一道血痕,前蹄抬起,痛苦地嘶吼了一声。
“啪啪啪。”
又是三道破空声,马的前胸又多出几道血痕。
力那汗牢牢地控着缰绳,几乎紧贴在马背上,哪怕他几乎已经要仰倒,马匹的也没有失控,后错几步停下了,只有痛苦的嘶吼。
马的脚步虚浮,声音虚弱,呜呜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无比可怜,现在这匹马是不能用了。
战场上用的大都是刀枪剑戟,鞭子这类只能造成皮外伤的几乎没有用处,关妘倒是借着鞭子手长,试试那人的身手。
柔然一片嘘声,看关妘的目光充满鄙视。正面交锋袭击马匹就像是两军议事杀掉信使一样令人不齿。
力那汗弃马,神色不变朝关妘掠过去。
本来就是试身手,心里稍微有点底了,她若是继续坐在马上,会起反作用。
随即翻身下马,朝着奔来的力那汗挥鞭而去。
赤红的鞭影裹挟着风声直冲力那汗的门面而去,力那汗脚步一闪,往旁边一错,鞭子重重落在脚边,震得尘土飞扬。
关妘转了个身,顺势收回鞭子,只是使力的一霎那就感觉到了不对。
尘土落下,她朝力那汗看过去,他的脚下是一截断鞭,鞭身有一半埋在土里,端口整齐,正是关妘手里鞭子的一截。
关妘眸色讳莫如深,躲开袭击的同时还能在鞭子落地的瞬间踩住斩断,这样的速度,不可小觑。
“厉害!”关妘笑道,“看来柔然都喜欢砍鞭子。”
力那汗没理她的废话,甩了两下刀震掉尘土继续冲过来。
关妘的鞭子断了一小截,长度缩短,但不影响威力,甩起来破空声在各处爆开,看不清影子,没有着力点,力那汗对她的鞭子最多是添上一道伤,再难斩断,加上她的步伐诡异,他一时近不了身,两相僵持着。
两人对了数招,关妘疾步退开,转了转手腕,看着对面反射着的寒光扔了已经残破不堪的鞭子。
看来软物还是不好硬碰硬,短时间还好说,时间长了,还是撑不住。
力那汗站着不动看着她,等她攻过来。
关妘笑笑,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撞了过去,力那汗挥刀迎敌。
就在她接近力那汗的时候脚尖一转,身子硬是换了一个方向闪到他身后。
力那汗手肘后捅,刀势轻斜,朝关妘下盘攻过来。
关妘一手抵住他的手肘,一手做爪冲对方门面刺过去。
力那汗正欲收刀,手上一沉,眼看着手中的刀关妘被踩在脚下,正狠狠地往地上带。
力那汗手上发力,眸中迸出冷光。
还没有谁敢和他比力气。
“砰——”
断裂声响起,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关妘松开和力那汗的纠缠,矮身躲过,往远处甩了一个亮光。
“多谢了。”关妘重新抓好流星球,看着毫发无损的面料,还是忍不住感慨,楚枳送的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
力那汗看看手中仅剩下的刀柄,又看看被摔到断鞭旁的残刀,干脆把刀柄也扔到那处。
关妘晃了晃手里的流星球,声音惬意,“有一句古话,叫以牙还牙,不知道阁下听过吗?”
她踩住力那汗刀面的同时,流星球也缠在了刀身上,她原本是打算试试能不能借助流星球用内里把刀震断的,没想到力那汗察觉得那么快,抬着把手往上抽刀。
他这么一抬,关妘脚再一踩,借着身形遮挡流星球顺势跟着上抬,三处使力,这把宝刀就这么断了,还没怎么费劲。
关妘有点得意,这应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力那汗面色不变,即便被毁了兵器,他也不会被轻视,贴身接近对他来说似乎更容易大展拳脚。
两人对上。
两边严阵以待,手心捏了一把汗,他们动作快得眼睛都跟不上,只能听见破空声和衣料摩擦作响。
关妘闪过力那汗的拳头,以手作刀对着他的脖颈劈去,力那汗不为所动,改抓关妘的手腕。
关妘脚下不停,朝力那汗的下盘踢过去,稳准狠,看着力道不小。
她一直觉得这招虽然有点羞耻,但还是很好用的,只要是个男人就得放着,力那汗也得防着。
只是他不太一样,没有伸手阻挡,而是以攻做防。
两拳挥出,震得关妘后退两步,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把流星球甩在力那汗的腕上,小球灵动,力那汗攻势凶猛,那一拳打出去收回很难。
只一息,力那汗的双手便被绑了个结实。
关妘提了一口气,拼命往流星球里输送内里,让其变得坚固些,力那汗的注意力却是不在流星球上,双手被缚让他更加疯狂,他是一个劲地要杀关妘!
来不及反应,人已近至眼前,力那汗的肘关节压着关妘的肩膀,眼看另一只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匕首从袖口滑出来,肩膀被压着的那只手斜向上抬起来,瞄准的也是力那汗的脖子。
她要的也是他的命!
“刺啦——”
关妘没有伤到力那汗,只是划破了他领口的衣衫,力那汗的手也不能往前半分,他双手被绑,绳子在关妘的手里。
看上去关妘占了上风。
也只有关妘知道这个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力那汗在跟她拼内力。
流星球无风自动,红彤彤的小球自然地垂着,轻轻颤动。
两个人无端对上,不分上下。
眼前一晃,力那汗的脖领处滑出一抹绿色,关妘眼睛刚瞟到那边,手上就炸开了。
流星球不堪重负,断成数节。
再回头,力那汗已经把戴在脖子上的东西收回去了。
关妘缓了口气直起身子,抱拳道:“厉害。”
力那汗也不管手上勒痕发紫,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两边肃静,他们都知道对面的人不是容易对付的。
“咚——咚——咚——”
是战鼓声。
关妘面色一僵,迅速后撤,阿飞跑过来,带着关妘回到队伍里。
他们的援军还没到。
柔然那边迟迟没有动作,反而面色僵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力那汗还是没什么变化,走到自己那匹快站不起来的马前,缰绳一扯,往回走了。
他的离开带着柔然的队伍,没有交战,柔然撤退了。
大幽的队伍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知道援军到来,柔然队伍只剩一个背影。
“将军,末将来迟。”吕享急吼吼地跑过来,半跪请罪。
“不迟。”关妘扶起他,看见了他手背的血痕,“遇袭了?”
“没有,路上发现了几个人,血是他们的。”
“人呢?”
“押着呢,只抓住了两个,一个自尽了,还有一个正审着。”吕享捏着跨在腰间的佩刀,问,“将军,不追吗?”
援军已到,柔然后撤,像是一个大好的形式。
“想追吗?”关妘歪着脑袋问。
阿飞跺了跺蹄子,冲着柔然远去的方向嘶鸣,挑衅味十足。
关妘笑了,摸了摸它的脑袋,“阿飞想追吗?”
阿飞扬着脑袋,神采奕奕。
“可是对方不想打啊!”关妘上马,转身进了队里,回头望了一眼。
刚才的战鼓声,不是代表进攻,而是后撤。
“后撤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