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7、作弊

　　何溯溆从海漠小筑的大门出去的时候，门卫都惊呆了，二小姐不是说不让何相进来吗？怎么还没进去就从里面出来了？

　　而何溯溆也是一脸得意样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连船都留在她这儿了，关妘也不知道他那一来一去地图啥。

　　关妘目送何溯溆离开，又一遍吩咐茴香：“让侍卫以后不准放他进来。”

　　想想前脚刚走后脚就又被下了禁门令的人，茴香不解：“小姐，你们不都和好了吗？怎么还要……”

　　关妘看着门口窃窃私语的侍卫道：“你家小姐再怎么也是个女儿身，他又现在身处风口浪尖上，现在看来我倒是没什么，让人抓住他什么把柄可就不好了。”转身回屋，又叮嘱了一遍，“最近都精神点，各方面都给我打起精神，要是我看到什么怠慢的地方，后果可是会比想象中的严重多。”

　　何溯溆刚刚上任没多久，又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子，朝中流言四起，有多少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拉他下来，又有多少人想要攀附这根大树依存生长。本来就应该小心翼翼，这家伙倒好，天天往这边跑，打卡签到似的，就怕别人看不出他跟关家关系不错。

　　茴香听出了关妘对这件事的看重，连忙去给海漠小筑的众人开了个简单匆忙的小会，并一再强调事情的重要性。

　　门卫却懵了，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何相刚刚出去，现在又不让进，难不成在玩欲擒故纵？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对这件事却依旧看重，二小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些事情的，她最多就是早起喜欢蹂躏蹂躏他们这群侍卫，再顺带抢他们原本固定的鸡腿，这样想来，关妘应该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应该不是吧？

　　“小姐，柳小姐那里发了帖子，问能不能过来。”茴香拿着一张帖子走进来，递给关妘。

　　关妘接过，懒懒地扫了一眼就递给茴香：“这是急了！”

　　茴香看着上面的秀气的字迹问：“小姐怎么这样说？”

　　关妘将裙褥放下伸了个懒腰不在意道：“帖子不是她写的，这字不是她的，恐怕是她身边那个知夏写的，而且还有错字，柳曼柔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茴香点点头，这里面是有几个错字，以柳曼柔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恐怕是真的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但为什么柳曼柔会这么慌乱呢？如果是因为昨日导致今天的胳膊酸软也不应该会这样失了分寸啊！

　　关妘挑眉，转向湖对面那个小巧的亭子，又看看停在岸边的小船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个事精的？

　　“茴香，去叫上最快的车夫，我们去一趟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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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府——

　　关妘无视给自己倒茶的柳曼柔时颤巍巍的手，直切话题：“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下帖子。”

　　柳曼柔放下茶壶强笑道：“姐姐确实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不知当讲不当讲，难不成她要回句别讲了，然后一走了之吗？当然不会了，所以关妘摆出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等待着柳曼柔的后半句。

　　“家里要来客人，届时必定要起舞助兴的，可现在……”柳曼柔举起白葱一般的手，语气略带惊慌，“可现在这手连举杯都费力，更不用说挥舞水袖了。”

　　柳曼柔戚戚然看向关妘，眼眸含泪：“妹妹，我该怎么办？”

　　关妘点头，她早就看出柳曼柔的手没劲了，倒茶的时候大有快要把水撒出去的架势，问题是为什么她反而来找自己呢？这是来问罪的吗？

　　“姐姐不用惊慌，这是正常反应。”关妘看着柳曼柔有些苍白的脸色问，“这客人是突然来访吗？”

　　柳曼柔点点头，咬着下唇为难道：“这客人家父十分看重，我也不知是谁，只是今早突然让我准备。”

　　那泪眼朦胧的样子真是让关妘不得不软下心来，她真是自小看不得人哭，更看不得女人哭，现在还是一个人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女人哭。

　　问了事情的经过，关妘帮着想办法。

　　看出柳曼柔的焦急，又看了看她胳膊的状况，还好，柳曼柔本就从小练舞，身体素质不错，虽然昨日的量确实有些大，但也只是酸软无力，并没有很严重，“姐姐为何不试试能不能跳呢？”

　　柳曼柔捏着自己的手，粉嫩的指尖被她捏的发白，上面是一个个指甲印子，“我连拿个杯子都无力，又怎么甩得动几丈长的水袖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关妘喝了一口茶，上下打量她的身段意味深长道，“不过可能得辛苦姐姐了。”

　　一下午的时间，二人一直在练舞，一遍遍地跳，不知疲乏一般。

　　随着二人的默契度迅速提升，关妘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今生居然还有机会学跳舞！

　　想来柳曼柔应该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来找她，虽然这很有可能是何溯溆拿货惹出来的桃花债，但她人本身没有什么过错，帮个忙也不会损失什么，来都来了，那干脆送佛送到西吧！

　　两人就这么练到了晚上，关妘打发茴香回去，自己偷偷换上柳府丫鬟的衣服跟在柳曼柔身边，柳曼柔攥着衣角一脸紧张，关妘打趣道：“曼柔姐，你都快熟了，脸红成那样。”

　　柳曼柔将手背贴在脸上，转去找铜镜了：“有那么红吗？要不要再施些粉盖一盖？”

　　关妘走到柳曼柔眼前打量着她，眼眸含波，顾盼生辉，再配上那一脸无辜的小表情，真是让人心里直痒痒，忍不住调笑道：“真真是美人一位啊！”

　　这句是关妘真心发出的感叹，又让柳曼柔羞红了脸。

　　夜幕低垂，柳曼柔早早就去准备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到了跳舞献艺的时候才会来叫上关妘，也只能委屈关妘憋在房里打发时间了，思量着今日下午柳曼柔说的话，关妘也为她感到深深的无奈。

　　柳曼柔的爹柳缚是当朝最老的臣子之一，经历了三朝仍旧保持着自己的位置，是真正元老级别的人物，也正是以为对自身的高要求，使得这位在皇位争夺中能够屹立不倒，成为为数不多的依旧任职的老官员。

　　俗话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柳大人的的严格也体现在了柳曼柔的身上。

　　也许是出于其他原因，关妘可以肯定，柳曼柔生活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优雅高贵，也许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状态，总归是没那么好过的。

　　敲门声打断了关妘的思绪，知夏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地响起：“关二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奴婢带您过去吧？”

　　关妘起身理了理身上的丫鬟服饰打开门侧身出去，两个人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朝前院挪。

　　灯火辉煌处，众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离得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那种撩人醉的气氛。

　　关妘压低声音问：“今天来的到底是谁啊？你们小姐这么着急。”

　　知夏摇头，领着关妘又绕过一个弯，“奴婢只是远远地看着，不认识他们，没见过京都之中有这位权贵。倒是老爷对这位异常关切，想来来历不小。”

　　关妘点头，能在柳府大办宴席招待来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走到舞台下方，知夏把她安排在树草众多的地方，“这里本就应该是两个人值守，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二小姐您看看这里行吗？”

　　周围树木虽然不多，但稍稍挪动脚步却是能将手中的动作遮挡得一干二净的，如果不是离舞台稍微有点远，那真的是个绝佳的好地方了。

　　关妘还没来多久，柳曼柔就下去换衣服了，趁此机会打量着台上人的面相，眼眶深邃，高鼻宽额，仅仅是看那张脸，就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并不是这里的人，反而在她小时候在战场上的时候经常见这种脸型。

　　眯着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却无奈离得太远，音乐响起，柳曼柔站在台下正中间，随鼓点挥舞手中水袖，虽然胳膊酸软，但做这些是没问题的，就怕长时间的动作让水袖没法完全甩开，而关妘的作用就是不让这个意外发生。

　　轻薄的丝绸质水袖轻轻摇摇落下来，柳曼柔将双臂环起，收势！

　　关妘看准时机，心里也随着音乐打着鼓点，下一刻水袖甩出，关妘凝聚内里朝柳曼柔的方向打出，水袖舒展开三丈有余而后缓缓落下，二人配合了四五次，这段舞蹈终于结束，关妘缓缓呼出一口气，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发现她，就又跟着知夏蹑手蹑脚地回去。

　　柳曼柔结束朝树丛中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了，爹爹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看来是顺利瞒过去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台上那位客人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

　　“呼，总算完了，我都有点紧张了。”关妘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凳子上扇风。

　　知夏拿来几碟点心放在桌子上，关妘摸摸自己有点吃撑的肚子问：“知夏，你家小姐似乎对柳大人很……敬畏啊。”

　　知夏点头，给关妘沏茶，“老爷对小姐十分严厉，小时候都没什么时间玩，整日整日地练琴练舞，现在小姐的水袖舞有所小成，时间便也自己安排了。”

　　关妘回想起在舞台上柳曼柔窈窕的身姿问：“可就算现在，她怕是也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舞上了吧？”

　　知夏明显愣了一下点点头，不知关妘是怎么知道的。

　　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想现在关妘只不过是过了四五个月悠闲的生活，武艺就退步成这样，柳曼柔现在的水袖舞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当得起京都第一了。

　　能达到这种水平，唯有数年如一日地练习，这种毅力可并不是寻常人有的。

　　时间已经够晚了，关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知夏叮嘱：“曼柔姐今日回来以后照样给她捏一捏胳膊，这套手法对人体还是很有好处的。”

　　知夏想留关妘再待会儿，等柳曼柔回来，奈何天色已晚，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柳曼柔偷偷留下来的，只得应声，带着关妘从后门出去。

　　“关小姐明日还来吗？”知夏站在门口问。

　　关妘朝她挥挥手：“放心吧，我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你家小姐什么时候甩起四丈长的水袖，我什么时候不来打搅。”

　　夜色如烟，人间永远都是一股子烟火气息，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