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64、追击

　　手上的压力明显笑小了，有人抬起一个缝朝外面看，神色一震颤声道：“将……将军？”

　　盾阵外面，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羽，脖子上围着的白裘毛被染成黑红色，塔拉在地上。

　　就在那个被插成刺猬的尸体前，有一面一人高的盾牌斜立着，颤颤巍巍的几乎快要倒下。

　　“将军！”有人扛着盾牌挪过去，帮着扶起盾牌，下面的人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庄烨一手撑着盾牌，一手拽着吕享，面色惨败，几乎要虚脱过去。

　　“快把他送回城。”庄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拽着吕享的手松开，两手撑着盾牌稍微缓过来了些劲。

　　在万箭齐发的前一刻，吕享就脱离了队伍，扛着盾牌朝铁律真撞过去，盾牌很沉，面积又大，铁律真一时躲不开，只得侧身和庄烨分开对付他。

　　吕享举着盾，还得提防着铁律真的攻击，没几招就被打得招架不住，庄烨顾不上回去，折身帮着对付铁律真。两人配合默契，只需眼神就可意会。

　　庄烨架着铁律真的刀往下一压，吕享抬起盾牌狠力砸下去，铁律真的一只手被盾牌砸中，手腕几欲断裂，也就是这个时候，流箭逼近。

　　既然注定一死，何不鱼死网破？

　　铁律真自行断腕，拼尽全身的力气，撞翻盾牌。

　　两人确实没有料到这一手，吕享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到，头重重地磕在盾牌凸出的把手上，陷入昏厥。

　　庄烨手疾眼快地拽住吕享，脊背后靠，顺势接过来他的盾牌。

　　那面过来了的盾牌在箭雨中就像飘摇的孤舟，颤颤巍巍的随时会被淹没，众人都以为是吕享执盾，都还放心，却没想盾牌下吕享早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是庄烨扛着巨大的压力，拖着吕享硬挺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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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鼓再次敲响，淮关集结兵马，正式讨伐。

　　此刻，柔然正全速进军，赶回营地。

　　他们面色僵硬，只是不停地催促身下的马匹，希望能快点赶回去。

　　“大人，他们的弓变了。”

　　“嗯。”车里的人撑着脑袋，丝毫不感到奇怪，漫不经心地答应，“我们有的，他们迟早会有。”

　　语气平平，那人却感到了难以言状的压力，大军压阵数月，一多半的原因是这支可攻可守的骑射队，失去了这个优势，他们的底牌也就不在了，是他们过于依赖弓箭队了。

　　军队行进，速度很快，更不用提马背上长大的柔然，马匹优良，骑术精湛，他们和大幽的距离在一点点拉开。

　　“嗷——”

　　“啊——”

　　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队伍的最前方出现混乱，不少人从马上摔下来，身后的人来不及减速，马蹄就那么踏过去，把人踩成肉泥。

　　伤亡越来越多，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及时勒马，减慢了行进。

　　“是扎马钉！”

　　“来时还没有，怎么可能在这里布置扎马钉！”

　　草地里，隐约有寒光乍现，沾着血迹，刀面拍在地上，草里的东西被拍得飞起，那东西像个小球，球上扎着四根尖刺，不论哪面朝下，总会有尖刺直立，闪烁寒光。

　　“咻——”

　　扎马钉刚被发现，十数道破空声传来，直直的朝着马背上的人刺过去，利箭刺入喉咙，当场毙命。

　　“有埋伏，注意！”

　　冷箭从不同的地方射过来，宽阔的平原之外，是低矮的林木。

　　“继续前行！”车里的人发布号令，柔然的队伍顾不上草地里埋的东西，踩着同伴的尸体，离开这片区域。

　　“咻——”

　　一支箭破空而来，笔直地朝着被簇拥在中间稳定前行的马车。

　　车中的人依然半眯着眼睛，不予理会，马车旁的汉子抽出大刀，打掉冷箭，眼神一凌，一脚踏在嘛车车辕上，张弓搭箭朝着一个方向盲射出去。

　　趴在草里的三子正准备挪个地方继续偷袭，突如其来的冷意让他顾不得动静，就地一滚离开了刚才的位置，也就是一息之间，刚才趴着的地方已有一支箭羽没入地里。

　　顾不上庆幸，接连又是几个翻滚，跳到一块大石头后面，箭尖撞在石头上，叮叮当当的，三子缩在石头后面动也不敢动。

　　安静了一会儿，那人似乎不再注意他，再没有箭射过来，三子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蠕动着往前挪，此地不宜久留，他得赶快离开这里！

　　刚挪了没两寸，裂石之声从身后传来，碎石砸在三子的背上，把他砸懵了，回头一看，一支通身黑色泛着金属质感的箭穿过石头，钉在地里，石头本就有裂缝，被这么一穿，碎了一大块，正砸在他的背上。

　　那么僵了很久，三子再不敢有动作，直到柔然军队远了，才松下了吊着的那口气。

　　顾不上肩背上的疼痛，攥着手里的弓，三子冷汗泠泠，只想换个地方，“娘的，哪来的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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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一只蚂蚱，让他蹦跶蹦跶。”

　　车里的人开口，汉子收了拉满的弓，一言不发地回到马背上，沉稳得可怕。

　　“大人，营帐好像着火了！”有人来报。

　　“加快行进。”

　　柔然营帐里，士兵拿着浸了水的羊皮，扑在帐篷上，却是杯水车薪，火势凶猛，再加上风势助威，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把帐篷都移开！”

　　“快把东西搬出来！”

　　“不行，火太大，进不去啊！”

　　火势汹汹，柔然营帐乱成一团，以最快的速度隔离了火圈，还是阻挡不住火苗的蔓延。

　　远处，关妘坐在树杈上，皱眉想不出所以然来，他们点火不过是想给淮关打一个明显的信号，顺便搅搅局，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戎宇站在另一棵树的树杈上，几个纵跃过来，“将军，柔然大军要过来了。”

　　“好，咱们准备后撤，与大军汇合。”关妘不再理会那场无故的大火，带着十几人绕着林地远离营地。

　　何溯溆带兵远远地追着，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了，却不想看着柔然的队伍越走越远，直追到营地前也没有停顿。

　　柔然营地已是一片残破，还有正烧着的帐篷，熊熊烈火让他们也不得以远离了些。

　　“何大人，我们还追吗？”

　　何溯溆眯眼看了看，摇摇头，“穷寇莫追，帐篷都不要了，自是没法继续呆，他们怕是要连夜赶路了。先在这停留，把这里收拾了，清点柔然留下的东西。”

　　吩咐了大小事宜，何溯溆掉转马头，带着庄烨跑进林子里。

　　两人循着树上的刻痕，走到一处空地，左右望望翻身下马。

　　戎宇从树上跳下来，朝两人拱手：“何大人，将军在等你。”

　　何溯溆终于松了一口气，跟着戎宇往林子身处走，这么连着几天，关妘始终没有个确切的消息，不知生死，他日日茶饭不思，就怕出什么差错。

　　“涵之！”关妘见到来人，蹦跳着跑过去，挂在他的脖子上就不肯下来了，摸摸他的脸颊心底一酸，短短几天，面部棱角更为分明，涵之瘦了好多。

　　何溯溆搂紧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妘儿。”

　　“嗯，我在。”关妘摸摸他的脑袋，就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语气轻缓，“一切顺利，放心吧。”

　　关妘带出来的小队大概二十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三排，背过身充当透明人，假装没有看见两人久别重逢的虐狗样子。

　　阿四把三子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承担起三子的大半重量：“你可真厉害，离那么远都能伤了！”

　　“老子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三子冷哼一声，他被砸的半天直不起身，干脆把身子往阿四身上压了压，简直浑身轻松，“今儿个真爽，干掉不少人，没白趴在草里射兔子了。”

　　“啧，箭筒里的箭都没用完，你能干掉多少啊？”

　　“你管老子，老子可是差点干掉了对面的大人物，那些个小喽啰算个屁啊。”

　　阿四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只是没想到大人物没被干掉，自己差点被反杀，还折了伤进去。”

　　“滚犊子，你有本事去试试。”

　　阿四皱眉，不由得开口，“啧，咋这么多粗话呢？你忘了小姐教导咱们要言行正派啦？”

　　三子一脸拽样，冷哼一声，还是改了口嘴硬道：“我就这样，活下来了不起呀！”

　　戎宇闭目不言，想起前几日的事，至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不但击退了柔然，还逼得对方顾不得收拾营帐直接退走。

　　此番，他算是真的感受到了战场的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