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辛玉》羽钰

6、闺中密友

　　“小姐小姐，快点起床啦！今天王小姐要来呢！”一大早黄鹂就跟树上的黄鹂鸟儿般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郑辛玉睡得迷迷瞪瞪，正梦见在西山打猎，搭弓拉箭要射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狐狸，就被吵回了人间，她气的“呼”的一下坐了起来，嚷嚷道：“好你个黄鹂鸟儿，专门扰人清梦！我刚要猎一只狐狸，还没拉弦儿呢就被你吵醒了，快赔我的狐狸！”

　　黄鹂讪讪的背了手，陪笑道：“我的好玉姐儿！太阳都老高了，快起床吧。再说咱家里有狐狸啊，还有数不清的狐狸毛皮，你想要什么色的都有啊！什么玄狐、白狐，就是珍贵的墨狐皮也有两张呢！”

　　一旁的碧影上来帮她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拢到脑后，笑着说：“听听，这蹄子道理还挺多。”

　　“什么王小姐啊，也值得把我叫起来！”郑辛玉嘟着嘴不满道。

　　青橙端着水进来，边走边道：“小姐这下可冤枉了黄鹂！这位王小姐不就是大姐儿最喜欢的那位王诗雅王姐姐啊，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早上得了信儿，今天要跟着尚书夫人一起到我家里做客呢，一会儿就到了！”

　　“原来是这个王姐姐！倒真是个好消息！你这只黄鹂鸟儿今天报的信儿倒是好的，下去领赏吧！”郑辛玉，喜上眉梢，困意全消，急急忙忙的让碧影、青橙她们帮忙梳洗打扮起来。

　　足足用了一柱香时间才打扮停当，因是要见客，客人又与宁淑公主交好，属于通家之好，郑辛玉没有穿的太郑重，只是穿了家常新制的春衫，绾了发髻，又带了珍珠串成的发饰，略微用了些饭，便清清爽爽的出了她的梧桐苑。

　　梧桐苑这个名字起源于院子正中一颗几人合抱粗的大梧桐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在夏日枝叶繁茂的时候几乎能遮住整个小院。

　　如今又要到了花期，花苞在树梢扎了个密密麻麻，如含羞的少女，在风中微微摇曳着，为盛开的绚丽偷偷攒着劲儿。

　　郑辛玉出门时也被这般美景吸引了目光，不由的驻足仔细观赏一番，扭头对碧影说：“要说这国公府，梅兰竹菊样样都有，我偏偏喜欢这颗梧桐，树大花也大，舒舒朗朗，又漂亮又大气，最好不过了！”

　　“那是大姐儿本来就心思豁达，才喜欢这样大的树，这般疏阔朗致的花朵，不会把心意放在那些细小的花花草草上面。”碧影抿着笑道，“快走吧，老夫人那里已请了三回了，大家都在前厅等着呢！”

　　郑辛玉整日在府中无所事事，早就闷坏了，好不容易能见到自己的闺中密友，当下也不再啰嗦，携了丫鬟们直奔老夫人的住处——与安苑。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阵笑声，勾的郑辛玉更是迫不及待，她小跑进去，嘴里嚷嚷道：“祖母，我来了！”

　　“快拉着大姐儿，仔细她脚下不稳，跌了就不好了！”老夫人怕她冒失绊倒，连忙吩咐左右道，“十来岁的大人了，还是这么顽皮！”

　　郑辛玉进了屋，被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略扶了下，这才放慢脚步，甩开嬷嬷，含了笑对老夫人行了一礼，道：“祖母也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我身手很好，怎么可能被这区区门栏就绊倒了呢？”

　　“还没夸你呢尾巴就翘了起来”老夫人宠溺的对她招了招手，让她上前来。又拉了她的手，抚摸着女孩子如玉似葱般的纤细手指，又轻轻拍着手背道：“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端庄淑静的好，你跟个猴子似的整天上蹿下跳成何体统？”又指了指下首坐着的宁淑公主和尚书夫人母女，嘱咐说：“你母亲在这里呢…家里来客人了，你是识得的，还不快去见礼？”

　　郑辛玉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却也不是那全无礼貌之人，相反，她规矩仪态样样不凡，这也跟母亲自小的耳濡目染有关，天然就是贵族场中的宠儿。

　　她走到母亲身边，先是福了一礼，口中说着：“见过母亲！”

　　宁淑公主微微点头示意了，又走到旁边的尚书夫人面前，福了福，笑着说：“见过王夫人，请王夫人安，王姐姐安好？”

　　王诗雅也是温柔典雅之人，密友相见，虽有小小的激动，也暂且按捺在心里，面上柔柔的回了一礼，姿势优美，自带风流。

　　两人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各自偷偷递了个眼神，心里有底了，一笑便掩饰过了。

　　王夫人喜欢郑辛玉大方利落，拉了她的手，仔细看了，赞叹不已道：“好俊俏的姐儿！如今还未及笄，便有如此颜色，不知将来何等倾国倾城！人都说黄侍郎家的女儿黄婵是京城第一美女，我看要不是玉姐儿身份贵重，不像她一般爱出风头，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早就易主了！”

　　“我们这种人家，怎可出头露面让外间男子随意品评？不过玉姐儿真真好相貌，宁淑本就貌美，生的女儿更是容色倾国，我也很期待她长成的样子！”老夫人也感慨道，“虽然容貌太过出众不是好事，但是好歹玉姐儿是天家血脉，想来是不能配给众皇子的，不参与党争，想来倒也无甚妨碍。”

　　郑辛玉倒是不在乎什么容貌不容貌的，她天生容貌绝艳，自小便习惯了人们的赞誉，加之身份尊贵，容貌便不显得那么重要。

　　她到底年纪还小，端庄的“端”不了片刻，便忍不住又偷偷的给王诗雅使眼色，不想被宁淑公主看了个正着，宁淑公主瞪了她一眼，扭头对王夫人嗔道：“我这个猴儿就喜欢爬树，地上片刻呆不住！”逗的老夫人和王夫人“哈哈”大笑。

　　老夫人对王诗雅招了招手，待她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也细细看了一番赞叹不已，顺手捋了腕上一个绿汪汪的镯子给她带上，王诗雅看这镯子翠色浓艳，玲珑剔透，想是老夫人心爱之物，着实太过贵重，不敢就收，便做惶恐状推拒，被老夫人按住了手，“好孩子，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王姐姐，你就收下吧。”郑辛玉在一旁道，“人家都说礼轻情意重，祖母这是礼重情更重呢！”惹的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虽有好友帮腔，但此物实在贵重，王诗雅不敢自专，看了眼母亲，征求意见。

　　王夫人见老夫人如此抬爱，很是高兴，笑着用帕子捂了嘴，对女儿微微点了下头，王诗雅这才任由老夫人将其戴在腕子上，撤后一步，端正的行了一礼拜谢道：“谢老太君！”

　　老夫人又拉了郑辛玉，道：“玉姐儿带着你王姐姐去院子里玩去吧，你们姐妹二人也多日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就不必陪着我这老婆子了！”

　　“祖母可不老！”郑辛玉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让我看看，咦，怎么连一条皱纹都看不到呢？”

　　女人谁不喜爱被夸年轻貌美？纵然年华流逝，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也爱听这些奉承话。笑着拍了她一下，“油嘴滑舌的猴儿！就你嘴甜！顽去吧，别把房子拆了就行了！”

　　郑辛玉这才拉着王诗雅行礼退出，一溜小跑，直接去了她的梧桐苑。

　　一路上，二人兴奋的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谈论京城里的新鲜事物，聊了个不亦乐乎。

　　郑辛玉带了王诗雅到国公府的后花园，那里有个临风亭十分有趣——亭子四周挂满了青色的帷幔，风吹起来如烟似雾，又兼之脚下就是一个荷花池，光是残叶枯枝，便逸趣横生，若是开满荷花，更是十分景致，令人陶醉。

　　王诗雅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说着自己的八卦：“玉儿妹妹，你知道吗，我母亲要给我说亲了！”

　　郑辛玉这“过来人”倒是十分淡定：“姐姐也有十五岁了，是应该说亲了呀！”

　　王诗雅嘟了嘴，手里扯着帕子，有些不情愿的嘟囔：“可她说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我没有一个看中的！”

　　“那姐姐看中了谁？”郑辛玉好奇道，“难道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若是这样，不妨告诉我听听，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王诗雅红了脸，只顾扭了帕子，期期艾艾说不出口。

　　郑辛玉最见不得人这个样子，一下急了，拉着王诗雅，扳过她的身子，“好姐姐，连我也不告诉吗？若是你娘不给你做主，我让我娘帮你，我娘好歹是个公主，她的话别人不敢不听！”

　　王诗雅这才抬了头，看着郑辛玉，小声说：“这件事也许真的要公主给我做主呢…”

　　“那你告诉我呀！”

　　王诗雅扭头看了四周，只有心腹丫鬟再侧，这才招手示意让郑辛玉凑过耳朵来，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郑瑾。

　　郑辛玉惊的差点跳起来，大声喊了句：“什么？”引得丫鬟们纷纷侧目，王诗雅急的拉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斥退婢女，待无人方小声说：“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三哥的？”

　　“那日我来你家玩儿，回去的时候马车坏掉了，你把自己的马车借给我，还记得吗？”王诗雅看着她说。

　　郑辛玉想了想，道：“记得，那日我新得了一盆姚黄，喜欢得不得了，请了几位相好的小姐们一起观赏游玩，姐姐你的车坏了，我就让你坐我的车回去了。这跟我三哥有什么关系？”

　　“那日我坐你的车，行至门口，却被一个青年男子拦了下来，他以为是你又偷偷假借别人的名头跑出去玩儿，坚持要停车验看，我掀起帘子，就看到了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见到是我，脸上发红，连连道歉，正好要出门，便亲自送了我回家以为赔罪。”王诗雅越说脸色越红，她本就生的肤白貌美，更兼青春少艾，天然就有一种风情，脸上色如云霞，更是动人心魄，连郑辛玉都看的有些痴了。

　　郑辛玉轻叹了一声，喟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要我娘给你做主呢！你未嫁我三哥未娶，堪称良配！不如我去问问三哥的心意，若是他也有此情谊，母亲必会成全你们的！”

　　王诗雅有些犹豫，她不比郑辛玉心思外漏，天不怕地不怕，女儿家的绞肉羞怯还是让她很难走出这一步的。

　　看着好友犹豫不决，郑辛玉笑着拉起她的手，说道：“王姐姐，平日里你也是个爽快利落的女子，我才与你如此投机，今日又何必这么扭扭捏捏惹人笑话？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也知道男女之情天经地义。当年，我母亲一眼看到还只是一个小小侍卫的父亲就毫不犹豫的要嫁给他。她不是个世俗的女子，不仅不会因为这些事为难你，看轻你，只会为你的勇气赞许。何况你看上的是我三哥这样的青年才俊呢！”

　　听了玉姐儿的话，王诗雅心里更是千回百转，拿不定主意，她犹豫再三，到底抵不过性子里的果决，终于在郑辛玉鼓励的目光中咬了牙，点了点。

　　郑辛玉等到了她的准话，兴奋不已，和脸蛋红扑扑的王诗雅两人咬耳朵商量了许久，定下主意来：趁今天郑瑾在书房读书，没有外出，邀郑瑾出来，当面试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