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辛玉》羽钰

27、玉楼春晓

　　郑辛玉一向身体康健，这次不过是贪凉玩了雪，又被冷风吹了，小小风寒而已，太医开了良药，拿老姜红枣做了药引，俨俨的灌了一碗下去，发了一身汗，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她抵不住困意，早早的歇下了，第二日便感觉轻快了不少，嚷嚷着要起来包饺子吃。

　　谢远道磨不过她，刚想答应，不料王妃亲自过来探望，斥了二人胡闹，不许她出门，只在屋里玩，这才罢休。到了晚上，各色饺子摆了满满一桌，原来是王妃特特嘱咐了厨房，将她爱吃的馅料调了出来，每样包上些许，煮好送了过来。世子亲自调了几种料，她挨个试了一番，最后还是最爱姜醋加些香油的——将新鲜的嫩姜切的细细碎碎，拌入镇江进贡的米醋里，再滴上几滴芝麻油，酸爽中带着清香，夹了包着新鲜虾仁的三鲜馅饺子，蘸着吃，齿颊留香，再美味不过了。郑辛玉一口气吃了一盘，吃到最后，肚子也鼓了起来，世子怕她多吃了积食，赶忙让下人全撤了去，煮了开胃的陈皮山楂茶端上来。

　　很快就过年了，今年是浮玉郡主与楚王世子新婚之年，两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比平常过年更忙也更快乐，连一向淡泊的谢远道都生出了些留恋人间繁华的心思，觉得没有比这样的生活更好的了。

　　过了年，开了春，天气一日暖过一日，憋屈了一冬的世子妃没事便在湖心亭里练舞，王妃闲来无事也常过来帮她打拍子，楚王妃弹的一手好筝，兴致来时，吩咐大丫鬟杨柳摆了自己心爱的瑶筝，与乐人一起为世子妃伴奏。

　　谢远道与朋友小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一众丫鬟趴在门口兴奋的朝里看着，一边看还一边叽叽喳喳的点评。

　　“哎呀，王妃的筝真好听！”

　　“世子妃的舞真好看！”

　　“世子妃身子好轻盈，跳那么高！”

　　“哇，水袖甩的那么高！”

　　还有心生羡慕的小丫鬟动手动脚的比划起来，连谢远道要进门都没看到，还以为后面的要抢她的位置，推了他一把道：“哎呀，别挤我！”

　　断桥看着这群着了魔的丫头竟然敢如此大胆，连主子都推到一边去了，却也不敢高声惊动里面的二位，轻声喝了一声：“大胆，连世子也敢推！不要命了吗？”

　　这堆丫鬟们才回过头来，看到被推在角落一脸不虞的世子，如见了鬼般胡乱请了个安，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倒是把谢远道惊了个目瞪口呆，喃喃道：“如今连府里丫鬟都疯了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转他过头来时，也不禁屏住呼吸，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美妙的乐曲下，身着白纱舞衣的妙龄女子身子妖娆，起转腾挪，姿势流畅优美，湖上微波粼粼，阵阵微风吹来，轻轻抚弄着飘逸的裙角，给人一种遇化仙而去的错觉，连见惯了她起舞的谢远道，都忍不住伸出手来，欲拉住她的裙摆，怕伊人随风而去，再不能得见仙颜。

　　片刻，一曲舞罢，王妃停下弹奏，“啪啪啪”拍了三次手，赞叹道：“我看京城的贵女，再没有比玉儿更能领悟跳舞的真意了，若是他们能看到玉姐儿跳舞，再不会去追捧什么黄婵之流。”

　　郑辛玉灿然一笑，刚想谦虚两句，抬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偷看的谢远道，惊喜的对他招了招手，谢远道这才迈的动步子，走上前来，对着母亲埋怨道：“娘你们好兴致，也不叫我！”

　　早有丫鬟上去帮世子妃卷了水袖握在手里，楚王妃有了美貌又多才多艺的媳妇儿，觉得一脸惊艳的儿子十分没见过世面，嫌他碍眼，摆手赶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娘好不容易和玉儿玩耍一番，哪儿凉快上哪儿去！”惹得一众丫头窃笑不已。看着世子摆出一副“娶了媳妇儿忘了儿”的无奈表情，要是搁以前，郑辛玉早就和丫鬟们一起取笑他了，谁知两人成了夫妻，无形中多了几分怜爱之情，不忍他有一丝落寞与不开心，趁王妃指挥丫鬟们仔细包起来她的瑶琴，凑到谢远道耳边，小声道：“回去我专门跳给你看。”谢远道得妻如此关爱，自是大为受用，侧身挡了下，轻轻捏了捏世子妃的手，挑眉示意：“我等着…”郑辛玉笑容绽开，如春花秋月，清澈纯净，又灿烂热烈，略一点头，转身去与王妃讨论起今日的曲子跟舞蹈。

　　傍晚谢远道被楚王叫去交代了些事体，待用完饭回来已经华灯初上，他独自一人转入内室，正暗暗纳罕丫鬟们都偷懒跑到那里去了，抬头便看到世子妃身着一套薄纱舞衣，这套舞衣精美非凡，质地细腻，轻薄顺滑，走动间仿佛有洁白的月光在上面流动，又透光透亮，隐隐可以看到水红色里衣透出色来。谢远道一天被美色两连击，几乎没有抵抗力了，刚想上前去，只见郑辛玉娇嗔着做了个“止步”的姿势，又朝一旁案几上的碧玉笛子努力努嘴，只得忍住，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笛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清亮的笛声便响了起来，随着笛声，郑辛玉也动了起来。

　　“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

　　以上这几种谢远道都做过，也深得其中美妙之意，但这“灯下观舞”却是头一遭。灯下晕染的女子仿佛比平日多了几分飘渺与不可琢磨，将人间俗气消弭无形，一举一动都美的如飞仙降世，动人心魂。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自是如临仙境，美不胜收。

　　一个水袖飘然落下，露出了女子嫣然的笑容，比之平时，多了几分柔媚之态，便让谢远道吹破了一个音，他随手搁下玉笛，大步上前，不顾女子惊讶的表情，一把揽过杨柳细腰，急不可耐的亲了下去，随后，披着月光的舞衣也凌乱的躺在了地上，一时间红烛昏了罗帐，春宵只恨它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