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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旧爱上门 ...

  •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年,这半年间郑辛玉的日子过的是顺风顺水,一派宁静快乐。婆婆是从小看她长大的舅母,公公是一向疼爱她的舅舅,丈夫是青梅竹马的表哥,王府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地方,不说熟悉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起码熟门熟路,娘家又很近,三五不时的不是婆婆带她回郑国公府,就是娘亲来哥哥家探望顺便看看她,这样的环境让郑辛玉的生活除了些微改变,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已极快的速度适应了婚后的生活,并找到了自己的方式。

      倒是这个表哥在婚后让她有了新的认识。一向,她只以为表哥以后肯定也是做个富贵闲王的料子,嫁到王府,她才发现,谢远道并不是仅仅她看到的那样,他还有另外勤勉的一面。

      除了新婚的几日,每日三更天,谢远道便悄悄的起身,也不带人,回到浣花堂,从浣花堂的密道中去往王府后山的一个偏僻的小小院落,练功两个时辰,再回来睡觉。过了一个多月时间,有一次老夫人身体欠安,郑辛玉回国公府小住了几日,回来便发现洗尘居内室后面多了一个机关,同样开了一条地道,通往后山小院。不待郑辛玉提出疑问,王妃就悄悄告诉了她缘由:当年世子降生,皇帝下了不少绊子,想绝了楚王一脉,虽然王妃百般小心,却也不小心中了几次招,谢远道胎中带毒,出生以后身体柔弱,幸亏王妃的父亲与一位传奇道人名唤清风道长的相识多年,特意拜托了这位道长调理他的身体。十岁上,谢远道体内的余毒便彻底清理干净了,清风道长从他小的时候便开始教授其轻功、剑法,后来云游天下去了,只留下一本剑谱和心法给他自己学习。如今他已然大好,功夫也有小成,只是为了避及皇帝的猜忌,才装作身体柔弱之态,以防天子再生迫害之心,保一世平安罢了。

      郑辛玉听了暗自点头称是,天子眼底,功勋权贵之家无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才保得身家性命,何况楚王舅舅本是皇帝的兄弟,论身份来说有与皇帝一争天下之尊,更要明哲保身。想通这一点,她也不管谢远道练功的事,权当自己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对谢远道嘘寒问暖,细致关怀,仿佛他身体真的不太好一般,王妃与谢远道皆松了一口气,道玉姐儿虽看着天真烂漫,却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儿。

      郑、楚二人成婚之后,秋日登山赏枫、冬日踏雪寻梅、春日驾车游玩,不甚风流快乐。郑辛玉心思刻纯,为人大方,许多事情不放在心上,以至于忽略了身边潜在的威胁,被皇帝利用,狠狠的伤了一把。

      冬至的前一日傍晚,郑辛玉着了些许风寒,喝了药,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发汗,半睡半醒间,仿佛看到谢远道坐在床头,拿帕子拭去一头的汗水,又摸了摸额头,自言自语道:“仿佛没有那么热了。”

      这时碧影掀了帘子进来,道:“世子,断桥在外面,有事通传,我问他他又不肯说,让您亲自出去看看呢。”

      谢远道奇道:“我有什么事还要与你们保密?”轻轻给郑辛玉掖了掖背子,道:“我去去就来,你好好休息。”看郑辛玉睡的迷迷糊糊,只得自己去了,临走之前还交代了碧影,“好好伺候世子妃。”碧影自然满口称是。

      出了暖和的屋子,自有机灵的丫头给他拿了厚实的披风系上,连傍晚阴沉沉的冷风也刮不透,断桥戴了厚实的棉帽子,穿着新裁就的棉衣,因为在外面跑,还有暖和轻便的鹿皮靴子,除了脸冻的有些红,身上也一点都不冷,也没像平常一样去廊下烤火,做贼一样等在门口,看到主子出来,立刻迎上前去,看了看左右无人,才悄声道:“黄小姐等在后门不肯走,一定要见世子,这会儿怕是王妃也要知道了。”

      谢远道听了一怔,如果不是断桥说起,他几乎很久没有想起过黄小姐了。深知母亲暴烈的性情,她一向不喜这位黄婵小姐作风张扬,如今得知她上门,必然更加恼怒,说不得要给她一个大大的难堪。虽然如今已经娶了玉儿,可是曾经也与黄婵心意相通,游玩畅谈,如今她父亲被贬斥,想必日子很有些难过,以前也从来不曾直接上门找过他,他是个心软的人,旧时的一点情谊,也不至于让他把一个弱女子拒之门外。

      略想了想,便迈步出了门。

      冬至前后的天气总是又阴又冷,京城里但凡有些底气的人家都躲在屋子里烫羊肉锅子吃,又暖和又营养,吃的全身热乎乎的。可是谢远道乘着冷风和稀稀落落的雪粒而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袭黄色薄纱的女子立在墙角,她身边同样衣着单薄的丫鬟站在风口,为她挡了些许风冷,二人皆冻的面色发白。门房本来不敢理这样的人,让王妃知道了,非但差事难保,恐怕不扒下来他一层皮不会消气,可是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柔弱美丽又穿着轻薄的女子总是让人格外心软,他看着两个女孩子在风里冻了许久,都不肯离开,雪白的脸蛋透出一股青气,身形也是摇摇欲坠,耐不住心生怜悯,咬了牙找到了断桥,把他拉到角落里,悄悄说了。这样的大事,断桥不敢自专,只得砸着牙花子悄摸摸寻了世子,替她传话,也算全了相识一场的情谊。

      谢远道再想不到当初意气风发,艳冠群芳的女子,如今竟然缩在墙角受冻,怒气顿生,一个杀人的眼神望向门房,把门房小厮吓得立马跪了起来,也不敢大声求饶,只是连连磕头,大冬天里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断桥伶俐,将门房赶了出去,让他远远走开,腾出暖和的屋子,请了黄婵进去,谢远道这才过去,断桥关了门,亲在蹲在门口守着。

      进了屋,黄婵略整了整仪容,看到世子关门进来,盈盈下拜,语气中一派凄凉无奈道:“多谢世子,还肯见我。”

      谢远道关了门,将寒风冷气阻在门外,却也只站在门口,不肯多进一步。眼前的女子单薄,柔弱,让人不禁起了怜惜之情,但他也并未上前搀扶,只道故人见面,不必多礼。

      黄婵本是骄傲的女子,从前花团锦簇,众星拱月,虽出身中产,也有一身傲气,不惯做小伏低,只是如今有求于人,而这个人还是以前曾有过几分情的人,让她十分尴尬,有些难以启齿,欲言又止了许久,看谢远道只是静静的等着,并无主动询问的意思,虽心中暗恨,也只得咬了牙央求道:“世子,此事本不该求到你面前,可如今的京城,人人都只肯锦上添花,不肯雪中送碳,又因我父亲触怒圣上之故,怕被牵连,更不愿意施以援手。若是世子也怕惹麻烦,只当今日我没来过罢了!”

      谢远道看惯了她高风亮节,风轻云淡的样子,到底不忍佳人落魄,轻声叹道,“你且说罢,若是用的上我,助你一臂之力又何妨?”

      黄婵得了此话,美丽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清浅的泪光,更是惹人怜爱,她低声幽幽叹道:“父亲获罪之后,原本圣上赏赐的府邸被收回,父亲大人携了母亲去往任上,因我身体欠佳,留在京城,租住在城东的一所小宅子里,日子还算过得去。谁知昨日房东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租去了,让我今日就搬离,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找得到去处?往日的亲朋好友皆是门缝里看人,连见一面都不肯,更别说收留我主仆二人。就是有那想留下我等的,不过是觊觎...罢了,我是实在没了办法,才来找你。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帮我一把。”

      世人踩低捧高是长情,想当初黄尚书意气风发之时,黄小姐的追求者趋之若鹜,尚书府整日高朋满座,高谈阔论,通宵达旦。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上门打秋风,如今一朝触怒皇帝,人人自危,避之不及,谢远道很有些不以为然,何况黄婵所求不过一栖身之所,于他并不是十分为难之事,王府产业众多,找一处别院安置二人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他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唤了断桥进来吩咐,将城郊一所王府的小小别院给了黄婵居住,又吩咐断桥套了车,亲自送她们过去,黄婵自然感激不尽,与丫鬟一起登车而去。

      本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王妃知道了也不过唤了谢远道过去,告诫他再不可与此女有瓜葛便放过去了,谢远道仍回梧桐居照顾妻子,却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悄悄盯着这一切,待黄婵安顿好之后,又悄悄的入了宫,密报于皇帝。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座上,懒洋洋的支着头听了暗卫的汇报,嗤笑了一声,仿佛说给底下人,又仿佛说给自己:“王弟这个儿子,说是有多纨绔朕是不信的,天家就生不出这种人!不过倒真是心慈手软,你派人好好盯住黄婵,将来自有她派上用场的时候。”

      暗卫应喏,隐入黑暗处消失了,只有伺候皇帝的裴公公不解道:“圣上不是对黄婵小姐有意,何不招她进宫,封个美人伺候便罢了!”

      皇帝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黄婵虽然有才有貌,也让朕颇为心动,可天下的女人都是朕的,朕再找一个比她青春貌美,才艺双绝的女子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她与楚王世子有情,这便可以拿来做些文章,将来或许对制衡楚王府有大用处,还是让她留着做朕的一颗棋子,为朕效力吧。”

      裴公公恍然大悟,连忙赔笑道:“皇上圣明,深谋远虑,奴婢万万不能及!”

      奉承话谁都爱听,但是听多了也就麻木了,皇帝对裴公公的话不置可否,如果不是走一步想十步的筹谋,这个皇位且轮不到他坐。楚王府在一天,他便要留个心眼,虽说天下都是他的,可若是过于自负,这天下也许就像当初一样,转手就是别人的了。不如多埋几个伏笔,在需要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来的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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