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和护士[日常]》熊有成竹

3、直播亲脸

　　精神病患者情绪不稳定是常事，白小糖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哭了？”
　　默宝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了会白小糖，回想着刚刚醒来时竟又把这个女人看成了小时候的妈妈，悲从中来就忍不住哭了。
　　不过这种事，他才不会和这个女人说。

　　吃饭是在一楼。
　　白小糖拉着默宝的手来到楼梯口。
　　默宝却停住了脚步，向白小糖伸出了双手，道：“我要你把我抱下楼。”

　　他虽然比白小糖小三岁，但比一米七的白小糖还要高个头尖。
　　白小糖看着眼前的巨婴，呆了好半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抱不动你。”
　　默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挥胳膊蹬腿撒起泼来，以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

　　最终，白小糖勉强着抱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一步一步地沿着楼梯往下挪。
　　默宝一身骨瘦如柴，连体重都很轻。
　　白小糖心疼地想，一定要让默宝快些长肉。

　　桌上摆满了日式料理，并且以鱼类为主。
　　陈旭生说：“少爷最喜欢吃鱼。这家料理的鱼肉都是无刺，可以放心食用。”
　　白小糖有些意外陈旭生如此细心。

　　默宝却说什么也不肯吃饭了，嚷嚷着:“什么难吃的东西，我不吃，打死我也不吃！”
　　白小糖吃了一口，劝道：“明明很好吃，要不你吃一口看看？”
　　默宝却一巴掌打在了白小糖手上，将筷子和夹的鱼肉一起打飞了出去。
　　白小糖又累又生气，一拍桌子，“你要是不吃，我，我也不吃了！”

　　陈旭生默默看着二人，对于白小糖的做法，心里有些吃惊。以往过来照顾少爷的护士，都是不顾少爷喜不喜欢吃，硬掰开少爷的嘴把食物灌进去。

　　经白小糖这一“威胁”，默宝果然安静下来，做着退步道：“那我要你喂我。”
　　白小糖松了口气，再次夹起一块鱼肉放到默宝嘴边。
　　默宝却摇头道：“不要筷子喂，要你喂。”
　　白小糖疑惑，“不用筷子，你要我怎么喂？”
　　默宝伸出了手按在了白小糖的嘴巴上，微扬嘴角，“用这个喂。”

　　用嘴喂？！白小糖瞬间由脸红到了耳根。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初吻，喂不胖人！
　　为了让默宝快些长肉，白小糖最终抱着牺牲一切的精神豁出去了。
　　她用嘴小心翼翼地咬起鱼肉，递到默宝嘴边。
　　可以感觉到，默宝热热的呼吸，教她羞耻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热的唇互相触碰的刹那，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隔着两个人鼻尖的距离，白小糖可以看到默宝长长的睫毛，漂亮的眼角里满是星河，白嫩的脸膛和她一样微微染了一层血色，如同古时情窦初开的姑娘。
　　果然，漂亮的人无论放大多少倍，都赏心悦目。

　　陈旭生忍不住道：“小糖小姐不可以这么宠着少爷。”
　　白小糖捂脸羞愧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默宝却看着她傻笑，然后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因为真的很好吃。
　　白小糖气红了脸，“原来你会好好吃饭。”
　　默宝勾起嘴角瞥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晚饭后，默宝按照往常一样要求玩直播。
　　陈旭生道：“我带少爷去三楼开直播。小糖小姐可以趁这段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二楼东边是小糖小姐的房间。这是钥匙。生活用品都在里面。如果还有需要，请告诉我，我明天去采办。”

　　白小糖来到了二楼。
　　正如陈旭生所说，给她的房间不仅大而整洁，而且一应俱全。连换洗的护士服都准备了。不过她还是有一些需要添置的，因为不想麻烦陈旭生，她便在网上订购了。
　　因为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出于担心，白小糖很快回到了默宝身边。

　　此时陈旭生刚刚打开直播后台，默宝老老实实地坐在屏幕前，冲着屏幕挥手致意。
　　直播间人数几乎瞬间涨到几万人。屏幕上一堆文字滑过。

　　“宝宝越来越瘦了，好担心~”
　　“默宝好可爱，好想去见你。”
　　“宝宝可以告诉我们你的住址吗？”
　　“好久没看到宝宝表演了。”
　　“宝宝再给我们表演一个吞火球好吗？”
　　“楼上的可恶了，上一次差点害宝宝进医院。”
　　“楼上那个要求吞火球的二货去死去死。”
　　“喂，你们太暴力了啊！”
　　“宝宝今天看着好高兴，是不是找到妈妈啦。”

　　默宝虽然有精神疾病，但还是认得字，连忙高兴道：“嗯，我找到妈妈了。”

　　白小糖听到默宝这么说连忙想离开，却被默宝一把拉到了屏幕前。
　　又一堆文字飘过。

　　“妈妈好漂亮。”
　　“她真漂亮啊，默宝好福气。”
　　“喂喂喂，你们一个个没见过女人吗？”
　　“她和宝宝好般配有木有？”
　　“你们不要这么说一个女孩子好不？人家可能都还没对象呢。”
　　“美女，请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新妈妈不要理会那些无聊的人，好好照顾默宝，不要打他了。”
　　“默宝亲一下新妈妈呗。”
　　“亲一个，不吃亏。”

　　白小糖不由感慨这些网络上的人真无聊，想离开，却被默宝紧紧拽着衣角，汗。
　　她一把推开默宝递过来的脸，严词拒绝：“不可以！”
　　默宝却一本正经地抱住了白小糖的脸便迅速亲了上去，又迅速放开。

　　白小糖顿时脸红到冒烟，拼命擦着脸上默宝留下的口水。她今天算是见识到神经病人的可怕之处了。不知道人身保险包不包括精神伤害。

　　默宝看着白小糖有趣的模样，突然趴在地上大笑，“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白小糖看向一旁的陈旭生，“他怎么了？”
　　陈旭生看破一切的模样道：“他是真觉得耍小糖小姐很好玩。”

　　“耍我？”白小糖瞪大了眼睛。
　　陈旭生道：“少爷一直只是假装认小糖小姐是妈妈。以往来照顾他的护士都被他耍过，小糖小姐是最笨的一个。”

　　她竟然被一个精神病人给耍了？
　　白小糖愣在了哪里，脑海里一万个丧心病狂飘过。

　　陈旭生接着道：“生气的话可以打少爷，没关系的。直播间那么多人，其实都很想看少爷被打。”
　　这也便是直播间会有那么多粉丝的原因。

　　白小糖简直不敢相信陈旭生会说那样的话，目光转向直播间里漂浮的文字。
　　“快打他啊。”
　　“打他打他。”
　　“这个熊孩子太可恶了，连我们都被耍了，打死他丫的！”
　　“看来今天又来了不少新人呢！”
　　“节目要开始了吗？已经准备好瓜子。”
　　“神经病又要被打了吗？
　　“快来围观！”

　　白小糖看了看正在爬起来的默宝，却走到电脑屏幕前，冲着屏幕大喊：“你们才是神经病！”然后关掉了电脑。

　　默宝突然不笑了，呆呆地看着白小糖。
　　陈旭生则拿起手机，把方才拍到的照片上传到了微博上。
　　白小糖抱着胳膊蹲在了地上，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从小到大，她还没被这么羞辱过。

　　默宝好奇地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打我？”
　　白小糖没有看他，反问道：“你就这么喜欢被打吗？”

　　默宝点头，认真的表情，“我的妈妈可能正在哪里通过屏幕看着我，看到了我被打，她才会心疼我。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原来他在直播间里的表演，都是为了吸引也许会看他直播的妈妈的注意力。哪怕有一万个不确定性。

　　白小糖边抹眼泪边气道：“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聪明得可恨又傻得可怜的人呢！”
　　默宝乐道:“你在夸我吗？”
　　白小糖真的很想揍他。

　　陈旭生道：“接下来由我照顾少爷睡觉，小糖小姐也请回屋睡觉吧。明天少爷开学，小糖小姐还要送少爷去上学，会比较忙。”
　　白小糖正要走，默宝再次拽住了她。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他道，眼睛里光芒闪烁，“我保证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睡在你身边。”

　　白小糖气呼呼地瞪他，“你又想怎么耍我？”
　　默宝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说。除了我的妈妈，从小到大我没有和任何人一起睡觉过。你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我喜欢你，真的。”

　　“……”

　　*

　　白小糖犹记得人生第一次被男生表白，是在五年前，她念初三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个胖子，成绩也不好，又经常哭，被同学取外号死胖子、爱哭鬼。

　　和她表白的男生，名叫裴赟，是个和当时的她一样胖的男生，只不过他成绩很好，人看着就聪明个子也高，还是学校的广播员，声音特别好听。

　　白小糖在念初一时就经常听到周围的女生议论那个叫裴赟的男生，也会在听到广播时幻想那个拥有这么好听声音的男生是多么阳光帅气。
　　一年后的初二，白小糖意外地和一个胖胖的高个男生同桌，并看到那个男生在桌子上写下裴赟二字，吓得差点心跳都停止了。

　　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虽然很少说话，而且几乎都是白小糖主动找裴赟问学习上的问题，再无其他话题。那大概是白小糖在初二时最快乐的时光。

　　不久班级重新排座位，白小糖被排在了后面，从此以后只能远远地望着坐在前面的裴赟。
　　再后来念初三，两个人由同班变成了邻班。

　　裴赟是在初三开学的第一天与白小糖表的白。
　　白小糖依稀记得那天放学后的傍晚，裴赟说有事找她，然后拉着她来到了篮球场上。
　　裴赟用着和广播时一样好听的声音和语气说：“白小糖，我喜欢你。”
　　由于猝不及防，白小糖有些迷糊，“你说什么？”
　　裴赟再次道：“我喜欢你。”他说话的时候模样十分淡定，所以一点看不出来他是在表白。尽管如此，白小糖还是心动了。

　　她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裴赟愣了好半天才说话，却是答非所问：“其实，我最近在减肥。我想你能和我一起减肥。”

　　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生活太顺，也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目光，所以白小糖从未想过减肥这种事。听到裴赟这么说，她却很开心，“嗯，好啊！然后我们是不是就要正式交往了？”
　　裴赟有点为难道：“如果你能和我考进同一所高中，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尝试着交往。”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白小糖皱起眉头，语气异常平静，“不，你根本不喜欢我。而且，我不会和不喜欢我以及我不喜欢的人一起睡觉！”

　　白小糖离开后，吓呆的默宝看向陈旭生，苦恼道：“她果然很生气。”
　　陈旭生道：“是的，少爷。”
　　默宝接着叹道：“明明那么生气却不打我，真是奇怪的人。”
　　陈旭生道：“那是好事，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