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帝头顶一点绿》中二珞

32、悠悠之口可销骨2

　　梁琅把白泽买给他的点心全吃了，还偷偷藏了几块红果酥，上面涂满了浓浓的山楂酱，他准备等消消食一些再吃。吃太多的结果。就是小腹撑得溜圆，连走路都像螃蟹似的，只能腆着肚子朝前走。
　　白泽忧心忡忡的盯着梁琅的肚子，“等下买碗薏米粥，祛祛阴气吧。”
　　“吃不下了……而且，我不怕阴气的。”梁琅摸着肚子，一本满足的回答。
　　“嗯？”白泽低下头来，轻声问。
　　“当年在鬼界攒功德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吃多了鬼界的食物，并不会被阴气所影响，只是肚子会变鼓，像有身孕了似的。”梁琅温情脉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引来一片惊悚的注视，“现在看，大概有三四个月的样子了吧”。
　　“……”
　　“哎，真可惜，先前见鬼娃的时候，我还真的有想过，是不是以前吃多了，才生下的鬼娃。”梁琅继续说着惊世骇俗的话。“我在鬼界有一段时间，经常喝得晕乎乎的。”
　　白泽忍不住垂下头，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两个男仙人身处闹市，径自讨论着怀孕啊生子啊之类的话，其中一个还扶着圆鼓鼓的肚子走路。
　　这下可好，整个鬼街的鬼，也不知道什么避讳也不知道什么害怕了，全都支棱着耳朵听八卦。
　　白泽垂着头不忍直视，梁琅又满怀爱意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于是，一个不长眼的鬼，直直撞到了梁琅身上。
　　“噗。”梁琅被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捏在手里的红果酥全都被碾碎了，红红白白的碎了一地。
　　“啊啊啊！你把他撞小产了！”一个女鬼尖叫起来。
　　“有个男人小产了？”
　　“听说有个仙人怀孕还小产了？”
　　“有个男的仙人把孩子直接生在大街上了！”
　　“好像那个混世魔王生了个孩子在大街上，会跑会飞什么的！”
　　传言经过每张口都变了一变，到后来更是越传越离谱。
　　连什么男男生子，生了个混世魔王，一生出来就会跑会跳、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什么曲折离奇的都传出来了。
　　整个鬼街都沸腾了，满街的鬼魂们都疯狂涌上来围观。
　　白泽实在丢不起那仙，一把拖起梁琅，健步如飞冲出波涛汹涌、蜂拥而来的鬼群。

　　避开众多鬼魂的追踪，白泽一把将梁琅丢进自己三徒弟在鬼界的狗窝，决定跟梁琅约法三章。
　　此事发生在鬼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梁琅若是在仙界搞这么一出，白泽几万年辛辛苦苦营造出的人设非随之崩塌不可。
　　“哎哟？！这是什么？”梁琅从身下来摸出来一段通体乌黑的骨头。
　　白泽皱着眉头看了眼，停下了说教。“妖骨？”
　　梁琅手里捏着的骨头漆黑似墨，骨面上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
　　人和妖，即便都化了形，用尽手段掩饰气息，变成一模一样的生物。
　　有一样东西却是无法掩饰的，那便是骨头。
　　人的骨头森白干净，若是修为造化够了会有莹莹如玉的光泽；妖的骨头却黑如点漆，且越是妖力强大的妖，就会如梁琅手中的这一段骨头这般，黑涩中夹杂丝丝金光。
　　妖族不同于人族，生来就已开了智，即便化了形，身上依然保有极强的天性，很容易卷入厮杀争斗之中。
　　数万年以来，妖力强盛的大妖已经所剩无几，连炎武这种新生的妖族后人，都能在妖族拥有举重若轻的地位。
　　而梁琅手里这种品质妖骨在人间，几乎已经绝迹了，就算是仙界也所存不多，大一些的会被用来锻造兵器法宝之类的，小一些的也会入药做引，绝不浪费一丝一毫。
　　稀世罕见的妖骨，如今居然出现在乔隽这破破烂烂的鬼屋里……
　　乔隽为何会收集这样一段妖骨？他不怕引来什么祸端么？
　　“乔隽没回来过，屋子里还是我们走时的模样。”白泽扫视了一下整个屋子，依然是满屋的破铜烂铁、酒缸酒坛。
　　“呃，我最后见他，好像是在极乐楼。”梁琅挠挠头。
　　“极乐楼，又是极乐楼。”白泽若有所思道。

　　就算整个鬼界刚刚经历过一场重创，极乐楼中依然灯红酒绿，灯火不熄。
　　刚刚走进楼中，先前招待过一次白梁的阿弥就迎了上来，“两位仙客真真来的及时，我正要派人去寻二位呢。”
　　“怎么说？”
　　“前日，鬼王宫似乎发生大事，引得极乐楼都震荡不已，阁主为保极乐楼，法力消耗甚为剧烈，大家都束手无策……”阿弥的脸色相当难看，口中的话却滴水不漏。
　　有求于人，自然就得做好被求的准备。
　　尽管是为了乔隽而来，却不得不被阿弥带到花朝的面前。
　　花朝的房间自然在极乐楼顶楼。
　　从未对外开放的顶楼展示在白泽和梁琅面前。
　　小房间们打开，居然是满地茸茸的绿草和野花，草地上还有几只抖动两颊嚼草的白兔，看上去和人间最寻常的山野景象似乎并无不同。
　　只是，屋子里点着清雅草木香，也无法掩饰浓重的腐臭气息。
　　“花朝不是鬼么？鬼已经怎么会有这种气味？”梁琅踮起脚来偷偷和白泽咬耳朵。
　　“先看看情况再说。”
　　花朝的屋子里除了一个侍奉的小丫头，再没有其他生灵，阿弥走进屋子里，将遮风的纱障掀开。
　　一股恶臭味道扑面而来。
　　不久前才吃撑了的梁琅两眼翻白，差点当场吐出来。
　　屋子里只有一个桌案，一个年级和梁琅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睡着。才刚刚飘进一丝阴风，他就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盯着进屋者。
　　“唐三少爷，阿弥已将遵守承诺将你要找的客官带来了，麻烦你放了我家楼主。”阿弥恭敬且冷漠的提醒。
　　“你就是白泽？”身材单薄的少年试探性的询问。
　　“凡人也敢直称神帝名讳？”梁琅怒斥，又被满屋子腐臭味刺激的赶紧捂上鼻子。
　　“我是。”白泽看了眼少年的面容，又在袖中拈指一算，对于少年的身份已经有所知晓，神情温和的点了点头。
　　少年略一沉吟，“我听闻白帝精通卜筮之术，通晓世间万物，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白泽回答。
　　“我心中惦念之人所惦念的是谁？”少年挑眉询问。
　　白泽在听到少年的问题后，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这是一道非常明显陷阱题，看阿弥称呼少年唐三公子，大约猜得出少年是与阿弥有过交往的；所以如果白梁是阿弥找来的托，极有可能会将前半个问题回答出来，可后半句却将难度提高了好几倍。
　　白泽不仅要猜中少年的心思，还要猜中少年心中的另外一个人。
　　而少年知道答案，就意味着能够确定的对方的心意，又或者说，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就在这里。
　　白泽略一沉吟，温文尔雅的回答，“天枢遇到你，是他的命里最好的运。”
　　“这就是答案？”唐三少爷轻声询问。
　　“不如让天枢亲口告诉我？如何？”白泽微不可见的笑了一笑。
　　“小猪，让师尊进来吧。”床帘后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

　　华美的玉雕床上铺着一块厚厚的黑羊羔绒，大约要上百只黑山羊羔的羔绒，才能拼成这样一块巨大柔软又极暖和的床褥。
　　可现在，那价值千金的羊羔绒上，沾满了腐肉、黑血和叫人作呕的脓水，在那些恶心的碎肉肥脂间，躺着一具烂了大半的骷髅。
　　惊悚的是，那具骷髅好像还活着……胸腔前的黄白色筋膜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连嘴唇都烂掉大半的口中还隐约听得到吐息之声。
　　整间屋子里的恶臭，都是从这句骷髅身上散发出来的
　　梁琅只看了一眼，就捂着嘴跑了出去。
　　白泽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腐尸般的人。
　　骷髅费力的转动眼眶中不再灵活的眼珠，看向白泽，喉咙里挤出一个喑哑的声音，“师尊。”
　　白泽轻轻摇头，示意骷髅不要再说话。
　　“他中了妖毒。”唐三少爷坐到骷髅身边，用手里沾湿的布巾，轻手轻脚的沾了沾骷髅的嘴唇，又把他眼角溢出的脓液拭去。
　　明明是十分恶心的场面，却因唐三少爷眼中脉脉的情谊和手上温柔的动作，显得诡异而可爱。
　　骷髅身上大概有一半的骨头都暴露了出来，而那些本来是属于人类的洁白骨头，此时却像是在浓墨中浸泡了三天三夜，乌黑发亮。
　　梁琅蹲在外面捂着嘴，满脸又青又紫，表情十分难看。
　　花朝翩翩然走出来，身后跟着如释重负的阿弥。
　　“喏，接着。”花朝给梁琅手里丢了一个香囊。
　　“多谢。”梁琅闻着香包清新素雅的木质香气，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不多久，白泽走了出来，看到梁琅手中的香囊，眼神暗了暗。
　　“里面那具骷髅究竟是？”
　　“是我的大弟子，苻天枢。”白泽温柔的回答，手上却貌似无意的把梁琅拿着的香囊夺了下来，塞给他自己贴身的手帕，手帕用紫冰玉冼香熏过，与白泽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怎么了？”梁琅接过手帕捂着鼻子处，脸色总算变得好看了些。
　　“似乎是妖毒，而且是极为罕见的妖毒，我一时也说不好。”白泽轻声回答。
　　“他……还活着？”梁琅犹犹豫豫的发问。
　　他在鬼界待得时间也不短了，自然见识过了各种各样死相凄惨的鬼，但像是这么可怕的正在走向死亡的半人半鬼，着实恶心到他了。
　　“嗯，那种妖毒与天枢的肉身相冲突，使他全身溃烂，却又保住了他的性命。”白泽伸出手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可惜了，我身上带着的还魂香都丢在冬乌镇了。”
　　白泽轻叹，“活死人易，医白骨难呵。”
　　“白骨？他的骨头都黑成碳了！”梁琅满脸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