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美攻又不想负责怎么办》狄耿

90、生子番外

　　骆寻病了。

　　这一天来得毫无预兆。千漠和他像往常一样去捕猎，骆寻追击一头猎物，眼看就要近身割断猎物的气管，腿突然一抖，从站立的巨石上滑下。

　　石头下是受到攻击惊慌失措逃走的幼兽群，如果掉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此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不过骆寻平衡能力极强，总能在摔倒的半路稳住身形。可这次却不一样，他并没有采取措施阻止下落趋势，不远处的千漠看得心惊，急速掠到石头上方，把离幼兽群只有一拳之隔的人拉住。

　　骆寻脸色极为苍白，眉头紧皱着，额头上全是汗珠。

　　千漠把他抱在怀里，“阿寻，怎么了？”

　　骆寻喘了几口气，半睁着双眼，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脱力了好像。让我缓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千漠的心揪了起来，几个跳跃来到树林阴凉处。在树底下垫了块兽皮，让骆寻背靠树干坐着。

　　骆寻斜斜枕着他的手臂。千漠微微扭头，目光落在骆寻耳后的短发上。如此服帖，就像他这个人，相处起来让人舒服到骨子里，一沾上就无法放开。

　　本以为坐会儿就能恢复，不料过了很久，骆寻还是病怏怏的。千漠当机立断把他抱起，送回小屋，轻轻把人放在床上。他想去寄居地找人族医师过来看看，骆寻勾住他的手指：“别，小毛病，用不着去找，我休息一下，今天辛苦你去打猎啦。”

　　伴侣说的话千漠从来是不打折扣的听从，顿时停住脚步，拿湿布巾擦擦骆寻的脸、手臂，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打猎有什么辛苦的，等我，我马上回来。”

　　打了鲜嫩的猎物，做成美味食物。端上桌，骆寻却没食欲，只不过怕千漠担心，硬塞了小半碗被蒸得软糯可口的植物根茎，又夹起一块肉，刚咽下去，就不可遏制地泛上一股恶心感，干呕了两下。

　　千漠眼珠子恨不得长在骆寻身上，立刻把手伸出来接在骆寻下颌处，“吐出来。”

　　骆寻顾不上那么多，把肉吐在千漠手心，接过千漠递给他的水喝了。

　　千漠擦了手，给骆寻顺了顺背：“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不行，明天一早我找医师来看一看。”

　　“全身发冷。”骆寻边说边哆嗦了一下，有气无力道，“我先不吃了。没事的，睡一晚就会好的。”

　　千漠哪还吃得下饭，囫囵吞了几口，收拾一下，见骆寻起不来，拿湿布巾给他擦了身体，给他盖上被子。

　　这么热的天，怎么会觉得发冷？千漠不敢给他盖的太厚，怕他热。想抱一抱他，不料骆寻的手一接触到他的皮肤就无意识地弹开了——千漠的皮肤温度低。

　　以往在夏季明明很喜欢赖在他身上不走的，对他的肌肤爱不释手，今天太反常了。

　　担心骆寻的情况，千漠一晚上没睡好，起夜几次查看。捱到天亮，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叫了几次他的名字，他却如陷在梦魇之中一般，无法醒来。

　　千漠的心一沉，立刻出门找人族医师。不料医师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骆寻身上没有外伤却感觉病入膏肓，本身人族和兽人族种族不一样，医师不敢贸然用药。

　　骆寻千漠二人对人族部落贡献太大，知道骆寻出事了，族人都来看望，几个平时爱和骆寻开玩笑的小姑娘看他昏迷不醒，在床边眼泪直掉。

　　族人都如此心痛，何况是千漠，与骆寻朝夕相处十年。他片刻不离守在床边，脑中闪过在兽人部落中，柔弱的非兽人患病暴毙的画面。

　　骆寻大脑聪明、性格坚韧，和他并肩作战，互相扶持，在千漠眼中，他是旗鼓相当的伴侣。骆寻自己也不愿意千漠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所以千漠只能在骆寻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留意，不让他受一丝一毫伤害。

　　千漠相信骆寻的意志，还在兽人部落中时，他被鹰族伤害，受伤那么重，也挺过来了。这一次……千万不要有事。

　　阿寻，我宁愿这一切发生在我身上，都不想你再受一点痛苦。快点好起来吧，你不是说要去海边看望阿力吗，等好起来我们立刻动身好不好？

　　千漠紧握着骆寻的手贴在自己额头边，由衷地乞求兽神，祈祷伴侣平安。不知是不是错觉，骆寻皮肤没有往常温暖，握在手里，竟和他自己的体温差不多。

　　骆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是深夜。他睁开双眼，揉了一下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看清了坐在他床边的千漠的轮廓。

　　“阿寻，醒了？”千漠向来冷淡的音色透着惊喜。

　　骆寻撑着手臂坐起来，有点脱力，千漠眼疾手快的上前来扶他，脚下却忽然一个趔趄。

　　“怎么了？”

　　“腿麻。没事，来，扶你起来。要喝水吗？”

　　骆寻摸了摸千漠的大腿，果然一直在打颤。心下了然，他心疼地问：“我睡了多久？你一直坐在这里没动过吗？”

　　“整整一天。你感觉怎么样？”千漠急急想知道骆寻的感受。

　　见他避而不答，骆寻十分确定，千漠肯定一直守在这里。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抱住千漠的脖子，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沉浸在千漠的味道之中。

　　千漠回抱住他，发出一个短促的轻音：“我担心……”

　　骆寻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没事的，我这不是醒来了吗。”相处十年，他时刻都能感觉到千漠浓烈的爱意，今天这么一闹，肯定把他吓坏了。

　　两个人抱着，晚上很凉，这样也不觉得热。骆寻舍不得撒手，他爱极千漠的肌肤，平时怕千漠热都尽量避开，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尽情触碰。

　　“饿不饿？”千漠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骆寻下巴枕在千漠肩膀上，懒懒答道：“饿。不过这么晚了算了吧，明天早上起来再吃。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早点睡觉吧。真是的，以后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别再这样枯坐在旁边了知道吗？你上床来睡觉就好，等我醒来，你自然就会发觉啦。”

　　“我做了饭菜，只要热一下就行，起来吃点吧。”千漠又道，“好，我听你的，睡你身边。”

　　他去热饭，骆寻起身。千漠知他喜净，一直烧着热水，骆寻洗了个战斗澡，倒水时却一阵无力，差点把盆子打翻。

　　怎么回事？为什么累得这么快？按理说刚刚睡起来精神和体力都应该很好，可现在他依然感觉很疲惫。而且睡这一天一夜他并不是没有知觉，好几次想爬起来，手脚却根本动不了。

　　就像是突然把他的力气抽干，精气神通通都消失了。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就连最开始身体很差时，也不曾发生过这种状况。这里平均寿命也不短，他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身体的疲乏让骆寻不得不蹲在地上喘气。

　　“怎么了？”千漠从后面走来，用布巾把他的身体包裹住，扶着他站起来，“还是没力气吗？”

　　“没有呢，有个蚊子，蹲下来把它打死了。”骆寻撒了个谎，道：“咱们进去吧。”

　　“嗯。”千漠环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把饭摆在他面前。

　　骆寻是真饿了，明明口里没什么味道，也很快把食物全吃光了。吃完千漠拉着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消食，等两个人上床时天都快亮了。

　　骆寻几乎沾床就睡，把头埋在千漠怀里，缩成一团。千漠看得直皱眉，想了想，还是在两人中间隔了个毯子。

　　两人都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骆寻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倒不是每日昏睡，而是没醒一会儿就累，最多只能在家附近散散步，还容易走着走着就头晕。胃口也不好，脸色很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病在他身上，急在千漠心里，十几天时间，千漠的下巴也尖了。骆寻经常安慰自己的爱人，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语没什么说服力。短时间内体重下降，在这原始社会，等于死神吹响的号角。他自己也感觉到，身体机能急速退化，体力极差，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的生命恐怕快要走到尽头。

　　按理说他是重活过一世的人，这十年，是上天对他额外的恩惠。可他一想到要离开千漠，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始于颜值，陷于爱情，忠于人品。千漠对他那么好，两个人互相做伴，是彼此的所有。这十年时间，比他此前在21世纪的三十年，过的更加幸福、满足。

　　他已经不敢想象，要是他先走一步，千漠要怎么办？千漠把他看得太重太重了，如果他出事，千漠还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恐怕很难。他扪心自问，要是千漠走了，那痛楚堪比断臂。不，比断臂更甚。断臂的伤口总会结痂，可留在人心中的伤口，那被活生生挖去一块的空白，又哪有愈合的一天？

　　他自问从来不是什么痴情种子，却也被千漠的爱同化。千漠不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支柱，他的信念。

　　思及此，骆寻鼻子陡然一酸，眼泪扑扑直掉。

　　千漠正给他喂食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木碗放在一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吃了，不勉强自己吃这么多，别，别哭……”

　　笨拙的安慰却让他情绪更难自控，眼泪如断线珠子。他扑在千漠怀里，想到要永远和他天人两隔，悲从心来，天都要塌了。

　　“阿寻，阿寻……别哭，怎么了？”千漠顺着他的背，他感受到骆寻的悲伤，眼眶一阵发热。

　　骆寻放声大哭。

　　性格坚韧的千漠隐隐也明白了什么，同样止不住眼泪。

　　“千漠，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我爱你，爱你……”骆寻后悔，他后悔平时表达得太少；他后悔平时忙人族部落的事情，挤压了陪千漠的时间；后悔和千漠相遇太晚。为什么上苍要如此对他，竟然只让他陪千漠走过十年。太短了，十年的时间太短了。他贪心，他想和千漠白头到老。明明两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也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为什么他不得善终？

　　哭得声嘶力竭。

　　这是他十年来唯一一次哭，足以让千漠心碎。千漠紧紧抱着他，颤声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跟你一起。”

　　“不！”骆寻推开千漠，直视他：“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吗？我不准你和我一起，好好活着，不准……”

　　千漠迟迟不答应。

　　骆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千漠，快答应我……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都不愿意替我完成吗？”

　　“最后”一词一出，两人齐齐一愣。千漠紧紧抓着他的手：“不会的，不可能，我不会让它发生的。明天我们就走，回兽人部落，火翎他肯定有办法的。”

　　骆寻不依不挠：“你先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伴侣眼睛都哭肿了，千漠哪能忤逆的他的意思，只能违心地点头。

　　骆寻这才放过他，渐渐平静下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冷静下来，黯然之余也觉得自己波动实在太大，他这些年情绪管理的功夫修炼到家，完全不至于这样。他这任性的表现，给千漠带来困扰了吧。

　　骆寻抬头在千漠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又释怀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事无需计较，千漠答应他好好活着才最重要。

　　“明天和族长他们告个别，后天动身吧。”骆寻声音还有点哑。

　　“好。别想太多，一切都有我在。”

　　“嗯。”

　　如果是临别，那也该和青岚他们见最后一面。再多给些时间吧，再多陪千漠一点，让他……再多爱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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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的生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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