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第五十五回 ...
-
我一时如梦惊醒,前后与慧娘说过的话回想一番,恨自己之前为何如此愚钝。
其实慧娘早早说过的,她喜欢的那个人,因遇上贼人丧命。我爹不也是,可我当时却想,死法一样又什么稀奇,山上的贼人指不定就是那么猖獗。
可即便如此,慧娘又是如何进入名雅坊的?不是我爹从中照应,恐怕就是再有权势的人,也不会让慧娘成坊主,记得小时候,不同于其他野生歌舞坊,爹爹旗下歌舞坊的那些坊主,均是男子,至于为何我也不甚清楚,但慧娘是个例外,如此稀奇的事,我为何现在才发现。
当然,如若慧娘当初与之纠缠的那个人,是爹爹的话,那么便说得过去了。
想不到,是我和娘亲挡了她与爹爹的路,我二人,本在我出生时,便注定了仇,可如今却……
为何她清楚我是秦佳人,却对我这样好?虽说处处管着我是有些烦人,但我仍是清楚,她是对我好的,严加管教,也是希望我能做好名雅坊坊主。
秦管家见我愣神,关切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推杯换盏间,不很肯定道:“我觉得,慧娘对我真的很不错,如是清楚我的身份,怎又会真心帮我,莫非,慧娘早将过往的事放下?”
秦管家“哎呦”一声,语重心长道:“怎么可能放下,当年的事,老奴可是看在眼里。想当初啊,夫人身怀六甲,那位李慧娘姑娘却登堂入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将夫人赶出去,搞得夫人差点小产,可她呢!倒打一耙,非说是夫人先推的她,也是报应,她后来给老爷生下个死婴,这之后啊,她才没了动静。”
“那个死婴…是爹爹的孩子?”
秦管家呷呷嘴:“怎么可能!虽然她当初说是老爷的孩子,但那种风尘女子的话,怎能轻信啊!据老奴所知,她当初还与一个男子牵扯不清呢!这种女人脏的很,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报应。”
我浅浅回忆起那个老道士,与秦管家问道:“秦管家知道,那个与她牵扯不清的男人,可是个道士?”
“道士?”秦管家亮了亮眼:“还有一个道士?这个女人真是够放荡,连道士都不放过!”
我见秦管家这般说慧娘,听着难为情,目光不自在往远处望去,却见酒馆大门口站着个人影,白衣翩翩,俊魅清冷。只消端看那望我时的目光,便知他是花以城。
许久不见,我一时惊得起身,见秦管家一脸错愕,忙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这样吧,管家你也知道名雅坊所在,若是想好了,便来找我,做我们名雅坊的账房,总好过如今。我得先走了,酒钱已付过,管家若是还想待会儿,将酒钱记在我名下便好,记得,如今我唤秦名雅。”
秦管家乐哉哉点着头,比之印象中那个和蔼可亲的秦管家,莫名多了几丝恭顺,想是世道摧残,骤显悲凉。
我从小酒馆走出,刻意在门口停了一下,待他望向我时,我淡漠着目光,与他轻哼了声,作出一副不想理他的姿态。
他将手中扫帚撂到一旁,走到我近身处,目光往别处瞥,亦是不愿正眼看我:“你干什么来了?”
“我干什么来了用你管?这小酒馆是你家开的?”
他呵呵一笑,道:“当然不是,我一个小杂役,哪敢质问您啊!秦坊主!”
我听着扎耳,想他还在与我赌气,我心里自然也气着他,虽是心里想,可仍旧是气:“那最好!”
话毕,我抬脚往前走,他则跟在我后头。我一甩身,与他冷声道:“你做什么跟着我?”
他挺了挺脖子:“谁跟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要往这边走,你也要管我?”
我冷哼一声,回身往前又走了好远,发现他还在我身后跟着,也不好赶他,反问道:“你怎么不在酒馆扫地?活儿干好了么?”
他不知何时,嘴里衔来一根青草,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想直接抽他一巴掌。
然他料不到我的想法,更是趾高气昂:“你管我做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就这样问我?”
看得出来他想激我,明白我不是善茬,只要来硬的,必得与他对着干:“对!我们没关系!我也不问了,但是我不管你走哪条路,都离我远点!”
“嗨!我想走哪里就走哪里,你管我!”他说着,挺起胸膛蹭着我肩膀。
我没多余力气推开他,只弱弱往一旁退去,故作镇静:“那你走吧走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走了我再走!”
他反立在原地,一双手抱在身前,道:“怎么这么巧!刚好我就想歇会儿。”
我气的发抖,心里却一阵阵地泛暖,憋了口气的功夫,厉色道:“我问你!上次那个蝴蝶簪,花锦城还你了吗?”
他哽了一下,将青草吐出去:“还了!不过我想了一下,那个东西是我送给你的,不应该算是你欠我的,所以我打算还是给你。”
我点点头,确实也蛮想念那蝴蝶簪:“那你就给我吧。”
他道:“在小木屋,你跟我一起去。”
我本想答应,也暗暗清楚,我实在舍不得他,这是个与他重修旧好的契机,却又想到慧娘之事:“今日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
他与我走近一步:“什么事?比我…那么重要么?”
我肯定道:“是关于名雅坊,关于慧娘,还有…我爹的事,你说重不重要?”
他“哇”出一声,点头道:“重要重要,你要不要帮忙?”
我想有他在身边,我自会觉得更加舒坦,便道:“也好,我需要去偷偷查慧娘,你倒真能帮我。”
他跟着与我往名雅坊去,快到门口时,忽又道:“不过你要给我钱,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你可不能占我便宜。”
我不禁嗤笑道:“你放心吧!我会给足你钱的!贪财鬼!”
他也不恼,与我至了慧娘门口,两三下用竹签捅开了慧娘房门。我与他悄摸摸进去,将整个屋子翻个遍,却只找到一黄皮镶玉的小箱子,藏在床板下的一块暗格后,看来格外可疑。
我戳了戳那小箱子上的铜皮锁,与花以城道:“这个也帮我打开。”
花以城托着下巴,一时起了疑:“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万一这是人家的秘密呢?”
我瞪眼:“要的就是秘密,你帮我开锁就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花以城敛了敛眉目,稍许不悦:“你可不要是做什么坏事哦?”
我毫不顾忌,道:“我给钱你办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刚将手放到锁头上,听我这一句,登时撂下:“那我不要你的钱了,我走了!”
我刚要拦他,却听门外传来响声,想是慧娘回来了,他跨出的脚步一个收紧,回眸与我道:“都怪你,那些人又要将我当成贼了!”
我二话不说,紧忙将小箱子放回原位,简单打量一番屋内,便拉着花以城藏入一旁衣柜中。
片刻,门口处传来声响,是慧娘询问:“咦?我走时忘了锁门?”
后是阿雪的声音:“可能吧,慧娘今日里心情是不太好哦?”
我从柜中缝隙往外望,正好看见二人走进,手中捧着布匹,是该要为姑娘们裁制衣裳。
随即,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拉起家常,我懒得听,收身间,却被花以城静静抱住。
我瞪向他,却见他欠扁着与我嘟嘴。怕慧娘阿雪发现,我也不好推开他,隐约心思扭转,不知哪里开了窍似的,垂头窝入他怀中。
与他之间,似乎只能用‘莫名其妙’四字形容。喜欢的莫名其妙,沉醉的莫名其妙,就连分离别过与如今的重修旧好,都这样的莫名其妙。
但我想,便是这般的莫名其妙,独一无二。才令我如何舍不得,与他分开。
后来至了傍晚,几个姑娘来寻慧娘,说是找不见我。慧娘与阿雪问了几句后,便跟着姑娘们出了屋。
待人声散尽,花以城才放心开口:“出去么?”
我像只憨猫般窝在他怀中,不顾形象着蹭头:“再待会儿。”
“在这?”他说着,忽而一个邪笑:“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我却有些习惯了他这般,跟着笑道:“你想的美,先帮我开箱子。”
“然后呢?”
我也不知,他如何起了兴致,偏生想要玩弄:“然后!我要看看箱子里有什么。”
“到底你和慧娘,怎么了?”
只不过半日光景,我如今却愿意与他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知道,她是否,真心对我好,还是…她这样对我,不过是想找机会…报复我爹。”
“你爹?”他愣了一下,抻了抻脖子,道:“哦,懂了。”
我自觉说得不甚清楚,抬眼与他疑惑。他则一副春风得意的姿态,悠哉道:“岳父大人的风流往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