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鹿]人海尽头有你》豺狼狐

90、过眼烟云

　　继《狐尼克》大火之后，吴陆两人的广告代言和片约瞬间犹如雪片般飞来，大女主宫廷戏《北城远》在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同时上线，吴陆旗下的三名艺人云岚、秦朗和冯晨更是瞬间身价飙升，频频被各大综艺节目邀请为嘉宾，渐渐地，云岚开始作为常驻嘉宾参与一档前线综艺。三人的星路日渐明朗，吴意和陆凉也是松一口气，三人和工作室签的都是五年的全约，算是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工作室开始不断蓄积新生力量，在娱乐圈日新月异的更迭里迎合不同年龄层观众的需求。

　　“老吴，之前将我们踢出门外的品牌可都找上门来了。你怎么说？”陆凉扬了扬手上的广告页看向吴意。

　　“无所谓，你想啊，这也可以理解，趋利避害很正常，现在人家又找上咱们，这是种认可，看着安排吧。”吴意倒是老神在在。

　　事实上是，他们依然还没有完全自由选择的权利。工作室虽然在腥风血雨的娱乐圈凭借奥斯卡的风头开辟了一方天地，但是根基尚浅，还不足以在娱乐圈真正立足。几年前火过一把的《嘻哈纪行》和《街舞漫步》，这几年间也拍过第二季第三季，可惜缺了主要嘉宾后一届不如一届，眼看着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不曾想昔日的顶梁柱吴意和陆凉在娱乐圈里再露锋芒，这俩档节目的导演见机把节目改名为《嘻哈人》和《街舞人》，再度找上了吴陆。吴意一直有嘻哈情结，苦于在国内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来将嘻哈发扬光大，既然这档节目还在风雨中坚持，他也就一口接了下来。陆凉则是受吴意影响颇深，既然吴意接下了《嘻哈人》，他也跟着接下了《街舞人》。

　　沉重的两扇大铁门在身后合上，一头齐耳短发的瘦削女子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蓝天白云，骄阳耀眼，她脚下虚浮地晃了几晃，忍不住抬手挡了挡阳光。这几年，吴陆二人一方面是依照着和安兆林的承诺，一方面也是因为身在海外自身难保，他们真的没有再出现在安然的面前。安然握着重新回到手里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打给谁。她坐牢的第一年，老爸都会定期来看她，第二年的时候，老爸没来，钱叔叔来过两次，然后钱叔叔也没再出现了。没有任何征兆地，这两个亲近的人就那么消失了。安然隐约猜得到，他们一定出了什么事。之后钱坤多年的助理张岩会偶尔来看她，但是从张叔叔的口里，安然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后来渐渐地，安然也放弃了。知道又能如何？她身陷囹圄，也帮不上什么忙。

　　吴意和陆凉远远地坐在车里，透过深色的玻璃膜看着安然。距离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依然高挑的身形更显瘦削。两人对视一眼拉开车门大步走向安然。

　　安然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一时愣在了原地茫然无措。陆凉的脸庞此时看起来竟是那样陌生，虽然五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美好的五官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他身旁的那个人，跟从前一样高大英挺。安然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吴陆二人离她越来越近，不知怎的，安然心里突然有种想逃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安然朝四处望了望，忽然不远处一辆呼啸而来的车子冲进了视线。车子很快开到安然身边停下了。车上走下来的，是钱坤从前的助理张岩。

　　“张叔叔……”安然看向张岩，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齐耳的短发拍打着她的脸庞。

　　“小然啊……回家，先回去再说。”张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恻然，上前去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就要带着她上车。

　　“张叔叔，麻烦您稍等我一分钟。”安然说完还是转身走向了吴陆二人。

　　“安然，欢迎回来。”陆凉看着她，踌躇许久，最终只能吐出简单的几个字。

　　在打探安然出狱的消息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得知了一件大事，这是在他们出国的那几年内发生的，回国后这件事情已经被大众遗忘，是以吴陆直到最近才得知，但是他们不敢立即告诉安然，怕她刚出狱承受不住打击，“安然，你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们，这是我们的应该做的，千万不要客气。”吴意看向安然，认真地说。

　　“谢谢……”安然强自按捺住心底翻涌的疑虑，“希望你们好好地在一起，我真心地祝福你们。我这边你们也不用太挂记，我欠过你们，这段岁月就当是我还给你们的。”

　　“安然……”陆凉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我，我才二十六岁，有的是时间。”安然笑了笑，“回去吧，谢谢你们能来接我。”

　　说完这句，安然转身走向张岩的车，吴陆二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载她的车远去，双双叹息一声。

　　“张叔叔，我觉得，您该告诉我了吧。我现在也出来了，我爸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五年的风雨，安然变得沉稳了许多。

　　“说来话长啊。”是时候告诉她了，之前怕她在狱中想不开，现在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答应过钱坤，一定好好地关照小然，“小然，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张岩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安然咬着嘴唇点点头。

　　“你爸和钱叔叔啊……现在都在服刑中，不过再有二年就能出来了。”钱坤的声音低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安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逃税。安氏被人摆了一道，财务部进了内奸，主动举报的。钱老板这边和安氏一直有经济往来，连带着被揪出了涉黑的内幕。那一年啊，安氏和钱氏被连根端了。不过我也真没想到，你们内部的财务情况竟然有这么大的漏洞。金额太大而且是主观逃避缴纳，不是补税就能解决的，最后……你爸判了五年。钱老板手下兄弟散尽，名下所有的会所都被查封，本人判了七年。”张岩望向窗外，满脸凄然，仿佛回到了当时。

　　“那……现在安氏集团怎么样了？”安然追问道。

　　“三年前，安氏被作为典型在全国范围内遭受口诛笔伐，罚金数额甚巨，兆林进去以前，公司已经……破产清算了。现在的安氏……也已不复存在。”钱坤看了看安然，见她眼神里尽是震惊，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然，人在江湖，变数良多，有时候也是咱们自己埋下的隐患，才给了别人把柄。”

　　安然消化了一阵这瞬间袭来的巨大信息量，暗暗握紧了拳头，“财务部的内奸，是什么来头？”

　　“这个当年我就查到了，只是兆林表示让我们仅剩的几个兄弟息事宁人。他好像真的倦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当时他是这么对我说的。”张岩不安地观察着安然的神情。

　　“难道是……庆成的人？”安然咬了咬一口银牙。

　　“你就不要问了，小然，你爸说得对，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难道真要拼个同归于尽才算吗？再者，你爸和钱叔叔出来后，已经一把年纪，想要东山再起很难了。”

　　“张叔叔，您这几年怎么过的？”安然安静了一会儿问道。

　　“开了个小饭馆，糊口没问题。岁数大了，真的不想再参与那些是是非非了。”张岩说到这里，脸上尽是释然。

　　“唉，这样也好，张叔叔……我以前只是怀疑，没想到钱叔叔你们真的是□□中人。”安然想起了当年吴意给她播放的那段录音，虽然不确定老爸是不是真的替钱坤坐过牢，但是他们都与□□有关却是真的了。

　　“爸……”安然看着铁窗后面的安兆林，他的一头黑发已尽数花白，安然咬着嘴唇忍住了声音里的哭腔。她不能让老爸担心。

　　“小然，爸以后……恐怕不能罩着你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谨慎。等着爸出去。”安兆林虽然虎落平阳，那份领导者的沉稳却是一如从前。

　　“您放心吧，女儿等着您出来。”安然盯着老爸的眼睛，“爸，是胡氏的外甥女胡欣，对吧？”

　　安兆林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听爸的话，一切都让它在这里结束吧。”

　　安然倔强地盯着安兆林身后的墙壁不出声。

　　“安然！”安兆林突然提高了声音。

　　安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向老爸。

　　“小然，爸累了……”安兆林闭了闭眼睛，“这些年，爸去过高处，也跌过谷底，反反复复地，好不容易觉着坐着稳当了，结果摔得比以前还惨。爸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那么多个十年去拼了。你还有时间，爸不希望你把这些时间毁在这种纠缠里。你知道爸是意思，听话啊。”

　　安然心里明镜似的，除了胡欣，庆成真不剩什么人了。胡庆成罪大恶极，注定要牢底坐穿，外面仅剩的胡杨也扑街了，除了从小跟着胡庆成的这个外甥女，也没有别人会这么地为他卖命了。安然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蛮横的胡欣，到最后竟能直捣黄龙，这么多大人物都忽略她了。

　　“爸，您放心吧，我……听您的。”安然终于还是在安兆林担忧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安然暗暗下定决心，她要找到胡欣。而找到之后要怎么做，她一时回答不了自己，她已经不再是年少轻狂的她，毕竟答应了老爸，停止冤冤相报……可是她还是要找到这个女人，也许只是想看看在别人身陷囹圄的日子里，她到底活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