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我[星际]》宴琪

11、木偶（三）

　　四周诡异地安静了那么片刻，洛加尔脸色微变，身旁的侍卫长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撑开防护罩。

　　蓝光亮起的一瞬，诺恩听到一长串爆裂声！

　　“他”睁眼的同时，六根能量转换柱轰然碎开，晶体碎块冰雹一样劈头盖脸朝站在栈桥上的人群砸过来！

　　研究基地中犹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无数碎片在半空中折射出绮丽的光彩。能量柱中能源外泄，形成强力的气浪，将不在防御范围内的研究人员和守卫掀飞出去。

　　那些碎片蕴含着不可小觑的能量，打在身上登时就是一片青紫。钢架桥下穿着单薄制服的研究人员躲闪不及，抱头惨叫。

　　气浪撞击在防护罩上发出一声巨响，侍卫长喊道：“陛下请后退！”

　　洛加尔背着手，冷冷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圆柱。

　　短短几秒钟，所有的能量转换柱炸成一堆碎片，研究基地一片狼藉。

　　大祭司跪拜在地，长长高呼：“请平息您的怒火——”

　　“他”总算是闭上了眼睛，狂乱外溢的能量收敛回去。

　　圆柱徐徐下沉，最后平稳落地。它安静冰冷地屹立在满地碎晶体中，黑色外壳几乎将所有的光线都吸收进去。

　　至于那根刺进去的探针，早就灰飞烟灭了。

　　现在这种情况，洛加尔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他只命令善后便带着诺恩离开。

　　“父皇……”回到皇宫后，诺恩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那是什么？一个人？”

　　洛加尔冷笑：“我天真的孩子，谁告诉你，那里面是‘人’？”

　　诺恩一阵心惊。

　　“你可以称呼他为‘神’，当然，我认为那是个怪物。”洛加尔摩挲着金杯，诺恩亲手为他倒上半杯酒。

　　洛加尔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动作有些急躁。

　　他稍微解开一点领花，长出一口气：“诺恩，我一直在寻找让整个星族摆脱诅咒的方法。”

　　诺恩静静看着他：“父皇，您是伟大的君主。”

　　“我们的族群，必须依赖原生种才能延续。可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诺恩试探着回答：“是因为他们的血液里含有某种特殊物质？”

　　洛加尔摇摇头：“这不是关键。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

　　他起身走到诺恩身旁，弯下腰凑近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父皇……这都是真的？！”诺恩看着洛加尔，仿佛父亲说了个荒诞的传说。

　　洛加尔没有回答，他的神情说明一切。

　　“不过，”洛加尔按住诺恩肩头，“只要实验成功，整个星族就能摆脱宿命的桎梏，征服宇宙。”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让每一颗星辰镌刻上你的名字。”

　　诺恩肃然起立，对洛加尔敬礼。

　　“是的，我发誓为整个星族而战，陛下！”

　　洛加尔满意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诺恩，你的荣光将会超越我。”

　　他不担心儿子取代自己，他只担心培养出一个废物。如今看来，诺恩完全符合他的期望，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洛加尔与儿子结束谈话，去寻找希露达。皇室服装师给他制作的新裙子已经送到，洛加尔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心爱的人穿上……然后再脱掉。

　　希露达不在皇宫中，他在浮岛上。

　　“您、您怎么来了？”女官看到希露达，暂停对容溪的训导，对皇后恭敬行礼。

　　希露达看见这帮人就烦，他们围着一个瘦削可爱的少年，用标尺丈量他动作的幅度。

　　很多年前上演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除了主角不一样外。

　　“给我滚。”希露达毫不客气地开口驱逐他们。

　　女官冷冷道：“皇后陛下，我们执行诺恩殿下的命令，您无权干涉……”

　　她硬气的话在希露达艳丽的笑容中戛然而止。

　　希露达单手揪起她的衣领：“我年纪大了，听觉有点退化，请阁下再说一遍，谁无权干涉？”

　　女官发着抖，忍耐着退下。要是她不服软，当场打人这种事情希露达是干得出来的。希露达早就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少年了，他现在是皇帝唯一的配偶，哪怕是杀人，洛加尔也不会说什么。

　　“累了对吗小宝贝，快坐下。”希露达亲自过来扶着一脸茫然的容溪坐到沙发上去，诚挚道歉，“很抱歉生了诺恩这种变态。”

　　容溪：“……”

　　希露达身上清甜柔和的香味扑面而来，容溪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有点懵。

　　这位皇后，诺恩亲妈，穿着深紫长裙，一双琉璃似的大眼睛，亚麻色长发盘在华贵的后冠里，容貌美丽得难以形容，但……这是男人吧？！

　　不，说是男人，又过于柔美了。

　　希露达轻笑：“我是双性人，很稀有的哦。”

　　容溪：“……”突然害怕。

　　希露达捏住他的脸：“放松一些，我和你是同一边的。”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浮岛，显得轻车熟路。希露达先指挥侍从们给容溪沐浴按摩放松，又亲自给他找衣服。

　　“这些露胸露背的是什么东西？都给我扔了。”希露达两根手指拎着一件纱制上衣，嫌弃地扔地上。

　　“可，可这是殿下亲自选……”

　　希露达瞥一眼瑟瑟发抖的人造人侍从：“我说，扔了。”

　　容溪衣柜里全是华丽的小礼服，有一些简直惨不忍睹。希露达扶额，真的不太想接受和洛加尔一样变态的诺恩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就这么一个小孩子，衣柜里一堆的深V、吊带、露背装！

　　他揍不了皇帝，但可以打儿子。

　　最终希露达选了一件“完好无损”的衬衫，虽然还是略透，但至少能覆盖整个上身。

　　容溪换好衣服后仿佛被水涤净甜腻脂粉，原本青葱明净的少年气顿时显露出来。希露达兴致不减，说要给容溪做甜点，甚至准备换上围裙。容溪连忙婉拒，希露达却拉着他，意味深长：“冰天雪地中，人会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话里的暗含的寓意，让容溪有些无力。

　　“囚徒也要学会自娱自乐才行。”希露达说着，接过围裙准备换上。

　　容溪叹了口气：“您说得对。”

　　他们正在聊着天，外面传来侍从的通报：“诺恩殿下驾临——”

　　希露达看到容溪放松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犹如一只竖起毛的猫，脸上明朗的笑意像被擦去的字迹那样消失不见。

　　他放下围裙，轻轻抚摸容溪的脊背：“乖孩子，别怕。”

　　诺恩走进花园，看到的就是希露达展开扇子遮住半张脸，警惕地盯着他，将容溪拦在身后。

　　“母亲。”他先对希露达致意，随后轻轻皱眉看向容溪：“我说过什么呢？我为你选的衣服首饰，要穿戴好。”

　　“我不希望伤害你，不要让我找到理由，知道了吗？”

　　容溪低着头没有说话，希露达合拢扇子，大步跨过去，手臂一抬，诺恩猝不及防被扇子狠狠抽在脸颊上。

　　希露达碎冰似的悦耳嗓音有种尖锐的讥嘲：“我说过什么呢？我不准你虐待他。”

　　他站在容溪身前，手里拿着装饰华丽的扇子，身形高挑单薄，但恍惚间却与容濯坚实沉稳的背影重合了。

　　诺恩慢慢抚摸上脸颊，低低笑出声来。希露达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母爱这种东西，容溪这个娃娃，真是令人嫉妒啊。

　　他无奈而大度地看着他们：“恕我直言，母亲。”

　　“您可真像一只保护着小鸡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