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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情深难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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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发型师不知港生心事，他染发的手法本就熟练，加之港生坐着不动格外配合，没过多久便大功告成，港生鬓边的少许白发统统不见了踪影，林青拉着他左看右看，笑说这样一来他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简直年轻了十岁不止，帅得可以去演八点档热播电视剧的男主角了。港生木然地笑笑，道了谢，结了账，便带着林青一同驾车离去，半路上林青提出想吃牛排，港生便将车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前，林青一见那招牌，便说这家消费太高，还是改去别处吃的好，港生笑了笑，说道：“既然来都来了，你又想吃，那就去这家吧。”
港生说完便先行下车，又为林青拉开了车门，林青见他如此温柔体贴，脸上顿时笑容绽放，下车后便挽着他的手臂，双双步入餐厅，点过菜后便双手支颐，歪着头冲港生甜笑，那副天真娇憨之态倒是像极了一个恋爱中的小女生，尽管她的年龄只比港生小三岁而已，在女人中已算不得年轻了。
港生望着女友灿烂的笑颜，却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相反只觉心头沉重——林青的长相气质其实与林莲好更类似一些，都是那种端庄大气中又略带些妩媚的感觉，举手投足间的斯文优雅也是一脉相承，可此刻的她笑眼弯弯、举止活泼，俨然又是一个夏青。港生想起当年自己和夏青约会时也经常光顾香港的西餐厅，点的菜大同小异，那时的夏青也总爱这般对着他娇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今他还是那个他，坐在对面的女子却换了人，怎不叫人唏嘘叹惋？他知道自己在男女交往方面始终欠缺了一点天赋，即便年龄增长，他也没能熟练掌握哄女朋友这项技能，甜言蜜语更是一句说不出，也许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林青的确是比夏青要成熟懂事，也比夏青更适合他，对么？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男欢女爱，他的心里便总像是空了一块，旧爱也好，新欢也罢，都无法将那空缺填补？这十年来他从没碰过女人，包括林青，即便她已是他的未婚妻，林青还赞他是正人君子，愈发敬他爱他，可扪心自问，他真的是君子么？如果他是，为什么那天在病房里，他竟然会对Julian，他的亲弟弟——
“嫁给他，嫁给他！”
一阵掺杂着掌声的欢呼声突然从角落里传来，港生本能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单膝跪在不远处的一张桌边，一只手捧了一大束玫瑰花，另一只手里却托着一个戒指盒，坐在他面前的年轻女子双手掩住嘴巴，满面皆是惊喜之色，而旁观者也为那男人当众求婚的举动叫好，纷纷出声帮衬，那女子也很快便带着一脸娇羞的笑意，接过了玫瑰，又将右手递上，任由男人为她戴上了戒指，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世上便要再多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了。
看到这一幕的林青似乎也被那女子的幸福笑容感染，立刻撒娇要港生去买一束玫瑰来，也当众向她求个婚，港生有些心虚，咧嘴笑了一下，说道：“先前……不是已经求过了吗？你看，那枚戒指就戴在你的手上呢。”林青撅起嘴，嗔道：“可你没当众向我求婚，也没送我玫瑰花。”港生脸上一红，道：“已经有戒指了，为什么还要玫瑰花？”林青道：“我的大作家，婚戒是求婚必备不假，可玫瑰也是象征爱情的啊，你不要对我说你不知道这个诶，难不成你认为追女孩子都是要送康乃馨的吗？”
林青说完这话，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港生却是听得心头一惊，女友的话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只觉很不对劲，可不容他仔细琢磨，餐厅服务生便已将烤好的牛排端了上来，林青忙催他快尝尝，看这么贵的牛排是不是物有所值，又说如果真吃得过，下次就约上大哥一家同来。港生想到自己昨日与大哥的那场争执，不免又觉心酸，他知道大哥不会真的记恨他，只要他说上几句软话，他们兄弟就会和好如初，可是Julian此刻还躺在医院里，不管他怎么对他柔声说话，也换不来他的原谅——不，他不会原谅他的，因为他要结婚了，即使结了婚他也依然是他哥哥，依然会来医院陪他、照顾他，他也一定接受不了的，他太清楚他对他是何等执著而又霸道，更清楚他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十年前在那家酒吧门口，他已经抛弃过他一次，他那心碎绝望的一眼令他至今想起都觉心颤，难道十年后的他还要重蹈覆辙，让那个已经脆弱不堪的人再心碎一次吗？
不，他不能再辜负Julian了，林青离了他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人，还可以有更美好的人生，可Julian不能没有他，而他，又何尝离得开Julian？
“阿青！”
港生将手中的餐刀当啷一声放下，开口便叫道，正忙着切牛排的林青闻言抬起头来，港生一看到她那对明亮的眸子，心中便慌乱不已，只能按捺住剧烈的心跳，用尽全部勇气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你不后悔吗？”
林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略一思忖，突然噗嗤笑了，反问港生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啦？放心，你第一次求婚我都已经答应了，哪会真的要你再求第二次？”港生咬了咬下嘴唇，叫道：“可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呢？我真的怕你会后悔的！”林青奇道：“为什么？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们决定交往，就是为了白头到老的呀，我自己说过的话，又怎么会后悔呢？”
港生听出林青的声音虽是透着疑惑，却也十分真诚，想起母亲和大哥都曾嘱咐过他要好好珍惜她的这份真情，不可辜负了她，可他如今满心里都是另一个人，要他娶了她却不辜负她，怎么可能？他立刻闭上双眼，竭力压低声音，痛苦地问道：“我对Julian那么好，天天跑去医院陪着他，冷落了你，你都不介意吗？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们结了婚，我也不可能丢下Julian不管的，这样的我怎么会是个合格的丈夫？万一我让你失望——”
“不，我不会失望的。”
林青温和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尽管不大，却也足够让几近焦躁的港生瞬间清醒，他猛的抬起头来，正对上女友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我知道，你是个好大哥，你很疼爱弟弟，你不愿放弃，想让他好起来，这些，我都懂……”
林青说完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港生注意到她的眼中闪过几许伤感和落寞。
“港生，其实有个秘密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今天既然你问到了我，我想，不如就对你说了吧……”
林青略一低头，清秀的眉眼间突然溢满了哀伤。
“在认识你之前，我有过一个男朋友的，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我和他的感情一直很好，还约定毕业之后就结婚——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年轻，多么单纯啊……”
“我每天都在盼着毕业，盼着做他的新娘子，连结婚礼服的款式我们都商量好了，谁知——就在毕业典礼前一周，他在校外出了车祸，伤得很重，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昏迷了……”
港生一听到“昏迷”二字，登时心头剧颤，Julian那副苍白沉睡的模样再一次闯入他的脑海，而林青又叹了口气，将脸转向一边，显然她也在回忆，而那回忆里的场景，同样也令她柔肠寸断。
“我明白你的感受的，港生，你知道么，那个时候的他，和Julian简直是一模一样，甚至……甚至还不如Julian，你能想象吗，我看到他被套上了呼吸机，头上缠满了绷带，我连他的模样都认不出来！我守在他床边，叫他的名字，求他醒来，别丢下我，我还等着他娶我呢……”
林青的头低垂着，港生看不到她的表情，事实上他也不必看，她微微颤抖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的心。
“我等了他七天，叫了他七天，那七天里我求遍了神灵保佑，哪怕把我的寿命分给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他一直没能睁开眼睛，到了第八天的早上，他走了。”
林青吸了一下鼻子，终于抬起头来对着港生，眼中的泪意愈发明显。
“他走的那天，刚好就是我们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
港生没有说话，胸口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楚，为自己，为Julian，也为林青……
“从那之后，我便一直是一个人，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更不要说结婚，我真的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直到我遇见了你。”
港生望向女友的双眼，那种悲伤之色正从她的眼中渐渐褪去，仿佛在他的注视下获得了力量和希望。
“所以，不要担心Julian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两个都有过那种悲伤的经历，我又怎会不理解你的心情？今后我们一起照顾Julian，一起等他醒来，你说好吗？”
“阿青，其实我——”
港生不敢再正视林青的目光，她的满腔挚诚令他倍加内疚，他恨不得当即跪在她的面前，把他内心隐藏的秘密对她和盘托出，他必须告诉她他不能娶她，否则只会害了她。可是不等他开口，林青已经伸出手来，将他的手捧在掌中，紧紧握住，就像他曾经对Julian做过的那样。
“港生，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你举行婚礼，然后平平安安相守到老——三天后就是咱们注册的日子了，你和我都要好好的，不要让我再承受一次从天堂到地狱的打击了，好么，港生？”
港生怔怔望着林青的脸，他那份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在她满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竟是兵败如山倒，他明白，那场婚礼，他是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开虐了……我也不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