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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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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生的手停在Julian的耳畔，时间似乎在那一刻静止了，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他再无瓜葛，他眼中只剩下那张清俊恬淡的脸，那张脸距离他是那样的近，近得稍一伸手便可碰到，一如十年前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对他并不信任，连笑容都带着几分警惕，终究还能和他对话，还可以叫他一声“叶先生”，现在的他却连这个都做不到了，他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孩，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人的照顾——不，即便婴儿也是会哭会叫的，被亲人抱在怀里的时候也会有反应，会逐渐学会翻身，学会说话，会一天比一天更有进步，可Julian呢？
你一点都没变，Julian，还是那么俊朗，那么好看，你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醒过来？
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没有一时一刻不在为你牵肠挂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睁开眼看看我？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哥吗？
港生伸出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Julian的面容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唯有那朵玫瑰的红始终在他眼底跳跃，就像他对Julian的心，十载光阴，从未改变，哪怕他已昏迷不醒，哪怕他从来不肯给他任何回应。
Julian，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对你……
港生直直地盯着泪光中的那抹红色，有些话在他心底翻腾不休，几乎抑制不住，他恨不得一把抱住那个安静沉睡的人，大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就在此时，那抹红色却是突然一闪，顷刻间便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港生一惊，忙瞪大眼睛看去，却见京生就站在他的面前，Julian耳边那朵玫瑰已被他捏在手中，不等港生反应过来，京生已是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转脸对偎依在他身边的玲儿说道：“傻孩子，哥哥不要戴花，你倒给三叔戴上了？别忘了，三叔也是男人呀。”
玲儿格格地笑出了声，对着继父做了个鬼脸，而京生在说到“男人”二字时分明提高了些音量，天真的玲儿自是不会多想，港生却又如何听不出来？
“大哥，我们先把康乃馨送给妈吧。”
港生说完便站起身来，从林青手中接过花束，轻轻放在了母亲的坟前，随即又将轮椅推到墓碑前，小心地拉起Julian的一只手，将他掌心贴在母亲的照片上，一面扶着他手背，一面对着母亲的墓碑低声说道：“妈，弟弟来看你了。”
虽是暖春午后，又在阳光照耀之下，可那墓碑触手处仍是带着些凉意，港生便将Julian的手轻轻收回，又为他暖了暖手。
“还有大哥一家也都来了，妈，我们兄弟三人今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们会好好生活下去，你放心吧，妈……”
港生看着照片里母亲那美丽的笑容，想起她生前守在Julian床头黯然垂泪的样子，再看看始终苍白静默的Julian，心头又是一阵剧痛，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苦涩。
“妈，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Julian早点醒来，到时再让Julian亲手把康乃馨送给你，你说好吗？”
“妈，今天我们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京生满含喜悦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凝重，也打断了港生的思绪。
“我和港生都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啦，阿青你见过了的，妈，这是阿容，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小成、玲儿……”
京生指着众人，将他们一一介绍给九泉之下的继母，比起港生的忧伤，他倒是显得兴奋许多。
“还有，下个星期，港生就要和阿青注册结婚了，妈，您一定要保佑他们两个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尽快给您添个大胖孙子！”
京生说完便冲着港生和林青一笑，林青满脸飞红，掩口微笑，港生却俯下身去为Julian拢了拢身上的薄毯，跟着便说道：“大哥大嫂，阿青，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看妈，现在天气热了，我们出来的时间又有些久，Julian肯定渴了。”
港生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温和，但此言一出，原本被京生调动起来的愉悦气氛一时便又凝住，小成和玲儿经过刚才那一番追逐跑动也有些口渴，对二叔的这个提议自然是双手赞成，阿容和林青也没有反对，唯有京生脸色微变，可是港生提出的理由却也让他无话可说——Julian已是脆弱如斯，有谁还能忍心让他再受到半点伤害呢？
那天回到医院之后，京生让计程车直接将阿容和孩子们送回住处，自己和港生、林青一起送Julian回了病房，刚一进门林青便表示要去给港生兄弟买晚饭，又问他们想吃什么，京生忙道：“阿青，你留下来陪港生好了，我去给你们买饭。”林青笑笑，说道：“大哥，还是我去吧，我这个人笨手笨脚的，港生又总是把照顾Julian的事全包了，我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帮你们跑跑腿、买买东西还使得。”港生道：“你快去快回，你住得远，我又不能送你，万一回家晚了，又让你妈妈担心就不好了。”
林青点点头出门去了，港生便动手帮Julian脱掉外衣，京生突然问道：“港生，今晚你还要留在医院？”港生脱口道：“是，我留在这里陪着Julian。”
京生微微怔住，很快又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和阿容住在你家中的缘故，你和阿青才不能回去住？如果那样的话——”港生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大哥，你们只管安心住下，阿青从来没在那房子里留宿过，就像我也从来不在她家里过夜一样，我们向来是各回各家的。”
京生闻言陷入了沉默，港生也不再说话，只是帮Julian换好了病号服，穿脱时发觉他前胸后背都出了些汗，便柔声对他说道：“你热了吧？别急，哥哥这就喂你喝水，等喝完了水，再帮你好好擦擦身上。”
港生说完便起身去倒水，看暖瓶里的水有些烫，他便倒了一杯，又拿了个空的玻璃杯来，将那水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倾倒，一面小口吹着。京生却又问道：“结婚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礼服都做好了？还有那些喜饼之类的都发出去了吗？”港生道：“有阿青在，她都置办好了。”京生道：“女人虽然细心，好歹你也帮帮手，结婚这么大的事，万一到时候出什么纰漏多不好。”港生道：“大哥，我倒是想着，小成和玲儿找学校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我家附近倒是有一所学校很不错，中学部、小学部都有，不如明天你和大嫂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赶快帮他们办理入学手续，需要我帮忙的话，你也只管开口。”京生道：“这个都好办，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婚事，阿青那姑娘真是不错的，对你也是没话说，把你交给她，我和你大嫂也都放心，你可要好好珍惜她才是。”
港生双手摆弄着玻璃杯里的水，并不回答大哥的话，京生又道：“港生，你听大哥的，等会儿送阿青回家去，她毕竟是你未婚妻，就是不住在她家里，你也别让她自己回去，免得叫人家心里不舒服。”港生道：“她知道我不放心Julian，不会说什么的。”京生道：“她这么通情达理，你就更该对她好一点啊，港生，你照顾Julian是应该的，可也不能为了Julian就忽略林青吧，你要知道，将来陪你走完一生的人可是她呢。”
港生两手一抖，玻璃杯里的水险些洒到床上，幸好他及时稳住，可床单上还是溅上了几点水迹，京生见状忙道：“小心点，没烫着吧？”
港生咬紧牙关，摇了摇头，只说了句没事，便取了小勺来，舀起杯中水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京生看了一眼Julian，问道：“可以了么？用不用我帮忙？”
港生又摇了下头，一边舀了水，小心地撬开Julian牙关，一点点喂给他，动作十分轻柔，京生叹道：“看你照顾Julian这么细心的样子，将来有了孩子，一定也是个好爸爸。”港生心中剧震，抬头叫道：“大哥，你别再提了好不好？”
京生脸色一变，话音顿止，耳边骤得清净的港生略略透过一口气，又低下头去继续给Julian喂水，谁知刚喂了两口，便又听得京生低低说道：“港生，你是知道的，我和阿容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虽然我可以对小成、玲儿视同己出，但是咱们华家的香火总不能断，你知道爸爸生前也是一心盼着抱孙子的，他这个心愿如今只有靠你和阿青——”
京生说话时，港生手里的小勺已探入Julian口中，抵在他的舌根处，手腕轻动便可将水准确送入他的咽喉。这个动作他原已做得熟了，不用眼睛看也可顺利完成，偏偏京生的这几句话让他一时间心绪大乱，手腕失控般一抖，险些连那小勺也拿不住，而就在此时，Julian喉咙中突然传出几声异响，不等港生收手，Julian已是口唇张开，猛地发出一声剧咳！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旦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