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19、三人

　　果不其然，江上红叶支撑不住似的闭起双眼，困意渐浓，往后仰倒床褥之间，又睡了过去。这一睡又是不知日月，也不见他动一动，白天松本乱菊出门时什么样子，回来他仍是那个姿势。
　　冬夜寒意深重，松本乱菊不气馁的捡了树枝，朝那个俨然与屋子里融为一体、灰尘覆面的人戳了戳，仍是如戳木石，毫无动静。扔了树枝，上手去掐，还没碰到就被小伙伴一把抓住了。
　　“……”市丸银怔了怔，突然拽着乱菊往屋子外面跑。
　　乱菊莫名其妙的跟他出了屋子，外面泼天的冷雪，冻得她瑟瑟发抖。他仰起头望向夜空，屋子里陡然冲出一股热流，巨大的灵压形成了风暴，俨然与半空凝成了厚重的阴云的东西对峙。
　　不行，还是太近了！
　　市丸银下意识的拉着乱菊往远处的小树林里跑。
　　那乱放的灵压在周围旋绕不去，阴云还未凝结成形就被无形的灵压冲散，漆黑的碎片从半空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那是什么？”

　　“是灵王的碎片。”
　　一个幽幽的声音说道。
　　江上红叶面无表情的站在雪地之中，周围一片狼藉，木屋已经被灵压碾碎，碎片和黑色的碎片一起洒在了雪上。他看向有人的地方，眼睛却一片混沌。
　　“这是我体中，灵王的碎片。”他又一次答道。
　　“那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灵王。”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原本甚是好看的眉目都被奇怪的东西抚平了线条，暧昧的难以用任何一个词句形容。只是这样看着，被称为人的部分彻底被另一种不明物质吞噬了一样。
　　从远处的雪地里，灌进了脑海的声音吱嘎吱嘎的，不缓不慢的撩动着紧绷的神经。自称是灵王的东西一旦迈开了步伐，就好像飘过大雪般，根本不触及任何东西的用人类的姿态行走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乱菊惊惶的小声说：“一会儿是碎片，一会是灵王，又说自己是江上红叶……”
　　少年怔住了，右手用力的摁住了脑袋。乱菊躲在市丸的身后，又忍不住要看，眼睛眨了眨，就见沉闷的一声重响，少年又步伐不稳，晃了晃，往前头朝下的栽下去。

　　……很难说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啊。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他们用于落脚度过冬天的木屋没了。市丸银皱了皱眉头，不情愿的答应了乱菊的要求，一起帮忙把那个惹了祸就晕过去的人拖到用来藏东西的地方。
　　原本一大早要出去继续找食物了，他强硬叫上了乱菊一起出去了——毕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他们不过是寄生荒野之中的孤弱，若是连对危险的警觉都没有，不知何时就会被这残酷的世界嚼碎吞没。只是看着乱菊的眼神，市丸银还是投降放弃了。
　　再有一次……再有一次，他会把那个人处理掉。

　　“江上红叶。”
　　当江上红叶再一次醒过来，已经是暖意洋洋的天气了。身上沾满了厚重的污泥，连眉毛都结成一团，肚子依然咕咕的哀嚎。头发乱七八糟的虬结翘起，垂到了肩膀的位置。
　　我睡了多久……唇舌翕动，陌生的连字句都艰涩生硬，难以成语。
　　他一向随遇而安，不去过问变故和转折来源于何处，只是在名叫松本乱菊的少女小心翼翼的问他时，不假思索的报出了熟悉的名字。
　　“不再是灵王了么？”银发少年略带嘲弄的问道。
　　“灵王是什么？”
　　“……”
　　乱菊和银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市丸银，是个坏家伙，正如所料，小半个月后红叶就确定了他们合不来。至于乱菊，无论到什么年龄，和同龄的女孩是很难恶言相向的。
　　迟钝给人以平和。
　　江上红叶很是烦恼了一阵子，首先，他的刀没了，在这段记忆丧失的日子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哪里还是被什么人抢夺；其次，他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称之为衣服，姑且不说身高拔了一段，就算乱菊用细线帮他缝补了一下，结局是比缝补之前更加糟糕，破的口子还是他自己想办法缝了缝；第三，最不重要的是，他丧失了一段轻如鸿毛的记忆。
　　不久后，问题一个个得到了解决。
　　市丸银给了他一根折断的长枝，乱菊在路边找到了一身衣衫，跟他身形恰好相合，只可惜是女孩子的。
　　江上红叶别别扭扭的换好了衣服，头发用发带绑成脑后傲娇的一束，走出来时连市丸银特别意味深长的观赏了一会儿。
　　夏天潜伏在空气中，汹涌奔来了。

　　早上三个人一起出门觅食，怎么看都是奇怪的战略，然而市丸银藏东西很有一套【而且他还能记住】，从来没被别人发现过那些奇奇怪怪的角落还有粮食，他们就没必要留一个人在家里看家。
　　天气暖和了，红叶总能找到一点野食，藏在地里的田鼠，飞得很高的鸟，还有摸鱼抓乌龟也很是在行。乱菊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在七十三区独桥抓得住这么多的东西，红叶神智恢复没多久，就活蹦乱跳的磨刀霍霍抓了一顿好的。
　　市丸银带着乱菊在别的地方，有时候还要去市场里看情况买一些或者抢一些水。他们身形小，后面那项更适合些，可是周围的整都要靠水活着，有时候就要偷一些钱再去换。
　　得手的食物要挑出一部分不容易坏的存起来，这些都靠市丸银找地方，红叶擅长拿了薄而尖的石头片把活物开膛破肚，晒成肉干，其他的就给乱菊处理，准备这几天的食量，如果运气不好，都是不耐就放的，就放开肚子吃一顿。
　　初夏的某个晚上，乱菊和银从市场上抢回来一坛酒。

　　对三个人来说，喝酒还是一件属于大人的新鲜事。他们暂且把分好的金平糖、烤鱼、握饭团放在旁边，由市丸银开封。他对这个东西并没有多少兴趣，态度冷淡，只是红叶雀跃的要来开酒坛子，他才出声抢了一把。
　　乱菊坐在两个人中间，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催促银赶快干活。琥珀色的酒液倒入了三个木碗里，乱菊迫不及待的捧起碗小小喝了一口。
　　红叶放下木碗时脸都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