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16、散落

　　跟在流魂街长老的后面，红叶低头摸了摸木刀的刀柄，倒觉得有点不习惯。他身边是长老的随侍，其实也就是随便使唤的闲人。看他也觉得有趣的很，忍不住余光飘来飘去。
　　“红叶阁下，”长老忧心忡忡的停了下来，斟酌着语气：“那些狂徒无礼至极，您代表海燕阁下而来，稍作教训即可。”
　　有趣，这是要教我怎么做么——红叶刚要露出笑容，转念又想到自身确实是代替海燕来的，他惹麻烦的本事自然一等一的好，但并不怎么想让海燕知道，便敷衍着点了点头。
　　刚这么想着，突然奇异尖锐的声音冲入耳膜，数十支尖细的竹签激射而出，红叶身形飘忽，竟然瞬间落在了一旁的高墙上。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竹签落在了地上，弥漫着异样的味道。
　　长老捂住口鼻，奇臭弥漫在房子外面。旁人一边扶他出去，一旁也是哭笑不得，长老回过神来，忙问道：“你们可有谁受伤？”刚说了一句，顿时熏得张口欲呕，脸色青黑，旁人都是摇头，一个小小的羡慕的声音说：“那个哥哥好厉害！”

　　话音未落，屋顶上骨碌骨碌的重物翻滚挣扎了一阵，从屋顶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尘烟弥漫。
　　那闹事的新人身形高大，极其凶恶可怖，这会儿手脚都被布条捆住，团成巨大滚圆的一团，任他如何挣扎也只是原地翻滚。前几日人们见他发怒威胁只觉得十分畏惧，然而这会儿任他如何怒吼反抗，满身白肉又抖又颤，呜呜作声，也没有人搭理他。
　　长老瞠目结舌，周围鸦雀无声。
　　屋顶上的少年神色悠闲轻松的握着木刀，崭新的和服没有沾染半点污渍。从方才长老就察觉他与志波家的兄妹关系甚好，容颜却要更加秀致艳丽，居高临下的视线一掠而过，笑嘻嘻的跳了下来。
　　之前无人看清他是怎么回击的，这会儿又快得惊奇，只怕下午打探消息的人要把门槛也踏平了。长老面上露出笑容，肚子里苦水晃荡了半天，红叶见他面色不虞，恍然的走到了那闹事者的身边，劈头一刀，这才转过身来道：“拿绳子捆了他吧。”
　　长老恨不得从没踏足过志波家，忍不住叹息道：“不会死了吧。”
　　红叶明白过来，感情是嫌他下手太狠。旁边围了一圈的人，见他看来，都是躲闪避开。他装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晚上就该醒来了，既然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长老连忙让人送他，原本只有一小段路，红叶连忙推却，一来二去，倒是让人放心了下来。他与人客套起来，春风拂面，一派天真细致，手段还未施展了几分，长老就放下了戒心，只觉他年少高傲，动手也是气盛了些，合该算别人莽撞无礼。

　　海燕喝茶喝到一半，气冲冲的红叶推门从玄关进来，瞧也没瞧一眼。金彦原本在他房间里收拾，就听兵荒马乱了一阵，抱头逃出来。
　　“红叶阁下身上没有什么味道。”金彦强调的对海燕说，十分委屈了：“可他偏偏说沾上了什么。”
　　“呼……洗澡就洗澡吧。”海燕松了口气，露出偏心偏到地平线下的招牌笑容：“他喜欢就听他的。”
　　不过，那么珍惜衣服的红叶到哪里去弄脏了——而且这么生气的回来。
　　海燕茶杯往矮桌上放了放，横竖放不下心，他走到红叶的卧室前刚要问一问，就被唰的一声拉开了门的红叶撞在怀里，浴巾翩翩飞到半空。
　　“糟糕……海燕你也来一起洗吧！”红叶晃了晃捂住鼻子，手掌沾了点血，但他更加介意有没有什么东西弄到了海燕身上：“比如气味素什么的……”
　　海燕警惕的退了好几步：“要洗你洗。”
　　红叶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一并捡起浴巾飞一般的跑了。
　　连他逃走的背影也很可爱——这个念头飞快的闪了过去。

　　流魂街的日子漫长的能让人遗忘许许多多的东西，在海燕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出了家门，慢慢走在热闹而喧哗的街上，夏日凛冽的阳光散发出无比强大的热量，足以烤化路面的光线扭曲的就像烟光里生出了花。
　　身着黑色的死霸装，两个年轻人佩刀走过了他的身边。
　　他们走到了和他目的地相近的地方，于是海燕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加快了脚步，转到了另一条街上。他在经常光顾的店里坐了下来，点了个红豆冰，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这样甜滋滋的东西是都才喜欢的，他只是陪着她而已。
　　最近有些习惯了。
　　红豆冰快要化成水了，海燕付过了钱，起身往左拐。长老见了是他，顿时露出了笑容，让人把他迎进去。
　　“就是这个人。”长老顿了顿，又说：“说是要带走的……也不知是何缘由，那些大人又说留一夜了。”
　　海燕却没有像长老期望的那样给出解释。
　　暴徒的手脚都被解开了，软绵绵的垂下来，骨头和关节出了问题。他昏迷不醒，呼吸细弱，衣服残破的挂在皮肉上，身上的淤紫不算什么，真正的斩击要晚上才显出威力。这样沉重的伤势，哪怕是木刀，恐怕熬不过多久。
　　红叶是无心的。海燕不得不这么对自己说。
　　当然是无心的。红叶本来就不需要积攒愤怒和杀意，杀人对他来说和吃饭喝水没有什么区别。
　　海燕不用闭上眼睛也能想象那孩子漫不经心的看着战果，笑起来的样子，从一开始，最早红叶还是个敏感凶恶的闯上门的小子他就很清楚那把刀里无意间挥出也足以杀人。原本他也想过不去管他，可终究不行。
　　夜里闭上眼，白天醒过来，不经意就想起来，该做，但不应当做。那早就不是他要承担的责任了——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挣扎了很久很久，久到成了不得不做的事。
　　现实就在眼前。
　　慢慢来？
　　不，今夜，现在就要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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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应该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