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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耳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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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正是一把能干的斩魄刀,具体怎么能干,除了总队长和四番队、八番队、十三番队长,其他人大多不知道,知道的也早就忘了几百年前的旧事。
这样一把斩魄刀无法打败另一把斩魄刀,连村正都有些心里憋屈的慌,从前尸魂界没有出过这样的怪胎,连斩魄刀也能玩弄。
红叶回到鲤伏山就累得睡下了。
留下了心情复杂的村正,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送他们回来的是朽木家的新家主,当初村正侍奉主人朽木响河的时候,队长还不是这一位。
但朽木家的人如出一辙的高傲不难辨认,那个年轻英俊的家主和当年病弱的朽木苍纯面容相认,朽木白哉毫无疑问就是朽木苍纯的血脉,也是朽木银岭——亲手封印了响河的那个老者的孙子。
更让村正无言的是离开了瀞灵廷后,在流魂街上两人忽然的举动。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又什么都不必说的,揭示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身为斩魄刀的村正那时过于惊讶而忘记了做出什么反应,不过之后回来的一路上,江上红叶的心情都变得低落消沉。
他们在鲤伏山前面告别,朽木白哉轻轻拥抱了一下村正的新主人,这个拥抱没有被回应,也没有拒绝,这样的关系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
熬了一天的后遗症就是三天才缓过来。江上红叶陆陆续续的招待了一些过来拜访的客人,岩鹫来的时候,就跟着村正一起练习斩术,放野猪波尼在外面转悠。
“再过两天就是焰火晚会了,红叶哥你也一起来吧!”岩鹫挤出了笑脸,就差搓搓手磨着红叶答应,村正见他不打算再练习了,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红叶这一次点了头:“到时候我会去看的。”
岩鹫一时间还不太敢相信,直到红叶又说了一遍。
“那么大哥那里……”
红叶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了,眸光暗了一暗,但他自己并没有自觉,和之前一般柔和的说:“海燕哥……他还好吗?”
岩鹫有些怕他了,连忙摇头,又回过神来,一个劲的点头说:“大哥他很好,他一直都挺好的,就是……十三番队比较忙哈哈哈哈。”
红叶勉强笑了一下,村正一直在注意他的情况,这个时候也就劝他该去午睡一会儿,岩鹫逃过一劫一样的告辞走了。
村正泡了杯茶,红叶伸开右手,灵活的手指运转自如,掌心是一个白色的药丸瓶子,村正把茶杯放了下来,红叶握紧药瓶,疲倦的看向了斩魄刀。
“看起来您下定了决心。”村正低沉的说。
红叶淡淡道:“右手能用了。”
“我将与您并肩战斗,”村正沉默了一阵,又提醒道:“不要忘了您的诺言。”
“我没有忘……只要战后我还活着,”红叶漠然的目光落在了他殷切的面容上:“村正,你比朽木响河更像人类。”
“……”姑且把这句话当做赞许吧,村正莫名的想。
红叶的灵压席卷而至,村正化为斩魄刀,横陈落在榻榻米上。
用右手的五指握住刀身,红叶走到了庭院外面,其时还未到正午,树叶瑟瑟而落,他拔刀前指,手腕僵硬的令人叹息,黄叶飘摇而下,被刀锋的灵压顿了一顿,粉碎落下。
从瀞灵廷回来的改变,从灵压开始,侵袭了村正的意识。
和朽木响河不同的感觉——被另一个死神握于手中,村正心底的悲哀没有维持太久,秋天的萧索和枯寂蝴蝶一般翩然卷落,死亡到腐朽,寂静到顿止,村正顺着手腕和手指的力量,缓慢到了极点的刀锋似乎在竭尽全力把暴戾的气息收束、压缩、凝聚和刻印到微小的近乎消失的一点。
这个人在控制他的灵压。
村正迷惑不已。
当黄叶在刀身擦过,连伤痕都没有造成一痕之时,村正发现了周围的改变。枯寂和萧索都被驱逐,死神的精神之中安稳而宁静,空荡又稳定,让村正本身的舞动精确曼妙却又暗藏韵律,仿佛是随风而舞,而非追逐死亡。
晦暗的世界涌入了阵风。
尽管村正并没有这样期待过,但他脚下的世界,灰白的废墟之中,涌入的风卷起了灰尘,纷纷扬扬的远去,那是和朽木响河完全不同的灵压,耐心而宁静,柔和而伤感,小心翼翼的拢聚和浸润着斩魄刀内部的空洞。
村正惊讶之时,一道枯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附近。
那个影子让他一瞬间失声,但是转过身来的那个人并非朽木响河,江上红叶右手握着刀,随意而洒然的姿势,微微笑了。
果然,村正在心底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随着朽木白哉的接近,有些东西改变了。那是身为斩魄刀的村正无法明白,也无法改变的。
“村正。”红叶环视周围的废墟:“你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在战斗开始之前,你不必再以那种姿态出现了。”
“主人……”
村正当然清楚,废墟的世界里,潜伏着危机——斩魄刀的世界是如此的直观,继续等待下去,他很快会被另一种东西吞噬。
温柔的、如同水一样蔓延的灵压,淹没了村正的脚下,那让人伤感的轻柔的薄纱,遮去了灰白的迷雾,转而化为飘荡的漆黑的东西,挡住了晦暗的天穹。
村正凝视着脚下的黑色。
在黑色之中,又有灰白的雪花落了下来。
江上红叶接住了一片雪,露出了怀念而安静的表情,明明他内心的具现化漆黑一片,却没有之前的恐惧和困顿,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醒来的梦。
他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村正一个人。
黄叶瑟瑟舞动。
红叶紧闭的眼睛恍惚的睁开来,一片枫红落在了掌心之中,艳丽的像是一滩血痕。
“海燕哥……”
他咬紧了下唇,在寒意和萧索的秋天,轻轻叹了口气。
一转眼,就到了约定的烟火之夜。
志波家是这一次的主角,但人们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璀璨和美丽,岩鹫和金彦银彦都要去帮忙打下手。
红叶换上了深青色的浴袍,仔细的系好了衣带,他双手淡淡笼在袖子里,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衣摆,朽木家送来的衣物,当然选的不错。
何止是不错。
朽木白哉在外面的走廊上等他,他从来拜访的时候,红叶就在屋子里换衣服。今天贵族家主也依然心机的选择了从前备受恋人喜爱的白色的羽织,内层的里衣是黑色的,红叶一向喜欢他披散头发,但是果然在外面行走还是多有不便,换下了牵星箝之后,他采取了管家的建议使用了其他的发饰,几缕黑发垂下来,遮在了发鬓附近。
“短发的话会更好么……”临出门之前,他还在这么想。
朽木白哉很少这样重新审视镜子里的男人的样子,他以过去那个动不动就调情的恋人的视线来审视镜子里的人,难免缺乏幽默,一板一眼,他从小照着朽木家的家主的标准被要求和抚养长大,无需讨好什么人,更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
温柔并不是一种稀缺的品质,但却是与他无缘的美德。
但这一刻,温柔从恍惚不安的土壤里,细细的冒出了枝叶和花苞,吐出一片片舒展的花叶。换上了青色的浴衣,红叶忐忑的视线,仿佛等待白哉的些许意见和点评——这与出门之前的白哉的担忧如出一辙。
流魂街上热闹极了,趁机跑出来玩的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发出了夸张的惊叹。露琪亚和井上织姬找了片不错的屋顶,两个人身边还带了不少零食,远远的说着话。盛开的光芒和凋谢的黑暗交替,而人们脸上的喜悦和笑容却不会改变。
红叶趁着短暂的瞬间,凝望身边的朽木少爷。
他的心脏变得灼热,跳动的有力而狂乱,这样的朽木白哉让人无法不喜欢,让他不能不喜欢。他又活在了少年时惊艳的那一刻,虽然之后他用了半个学期和朽木白哉作对,初见之时的喜欢和悸动也绝非虚假。
“白哉。”红叶温柔的低声说。
他有很多话想说,当心脏里那个角落重新跳动起来,红叶想要在黑暗里亲吻和慢慢扬起来的唇角,抚摸从少年到现在的朽木少爷的轮廓,想要把六番队队长逗弄的失去冷静、面红耳赤,只能跟他一样失态。
朽木白哉握住了他的手指,又松开,握住了手掌。
“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红叶感慨一样的轻声说:“白哉少爷。”
朽木白哉微微笑了一笑。
他握住红叶的手拉了上来,贴在了脸上,眼睛里落下了细微的碎光,就像没有月光的星空里,也温柔的盛满了叹息的风声。
红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为了要去见海燕,红叶没有带着村正。让被失望和疲惫的斩魄刀再一次看到他失态的一面,大概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少爷的来访他并不意外,他只是奇怪泪腺如此脆弱,明明多年之前,痛苦和疯魔都已经过去,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结局。
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永远不会坦诚的朽木白哉,现在却变得坦诚了,轻易能说出一句又一句绵绵的调情的他,却又裹足不前,失去了当初的勇敢。
岩鹫的几个朋友从旁边的路上经过,吵闹的斗嘴打断了这一刻的静默,红叶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朽木白哉牵着他的手,他们慢慢沿着街边走,明灭的光线让人无暇注意其他,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得很远。
如果他们当初也能走那么远的话,红叶慢慢的想,也许后来一切都会不同。
今夜的一切都像梦,轻柔美好,人们的声音都远去了,朽木白哉好一会儿也没有回过神来,他在想着别的事,红叶沉静的抽回了手,这个举动让他们都突然惊醒了。
“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红叶低下头,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对不起……”
他在为当年道歉,当年弄伤的手。
朽木白哉又隐约的,想要把伤口藏起来,想把那只被弄伤了,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藏起来——无论多少年过去,他在眼前这个胆小鬼面前,却总不肯认输。
“不够。”朽木白哉静静的看着他:“红叶……我不会说原谅你,给你借题发挥的机会。”
红叶哑然,半晌,又苦笑起来。
“过去的就过去。”朽木白哉说:“这一次,让我来开始。”
“可我不想要。”红叶轻轻说。
沉默片刻之后,天上的黑暗没有被下一次的烟火驱散。
人群骚动了一阵子,慢慢的散开了,朽木白哉微微侧过头,没有回答他的拒绝。
红叶闭了闭眼睛,战栗和晕眩让他有一些站不稳了。
他看到了岩鹫的野猪在不久之后绝尘而过,却没有看到其他志波家的人。许多年前,这里曾经有过一场错位的表白,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打算以出人意料的方式重演一遍。
朽木家的少爷负气离开了志波家,而当时忐忑不安的追出来的室友只不过是为了认错而不是解释。烟花不过须臾,时间呼啸而来,击碎了红叶本就没有多少底气的谎言。
他真不适合说谎,红叶对自己厌弃极了。
回到了现在,也一样的糟糕。红叶在黑暗之中挫败的垂下眼睛,他不愿意想的太深,有限的时间里,有限的勇气里,他不打算浪费在拉锯和来回的怀旧里。
他们不再提起那个话题,白哉不再追问,从前他就会追问下去。那时候他不知道江上红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连过去的自己也不那么透彻清晰——那些年少青涩的不安,已经模糊不清了。
“该回去了。”朽木白哉轻轻说。
沙沙的落叶声里,之前的热闹也随着风远去。红叶把村正随意的放在桌子上,他不甚爱惜这把惊人的斩魄刀,朽木白哉看了看周围,考虑要让露琪亚过来时带些什么。
红叶没有出来,他也就没有急着告辞。
朽木白哉平心静气的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桌子翻倒的闷响。纸门打开了,红叶脱掉了青色的浴衣,只有里面的白色的里衣,他穿着白色的衣服,也漂亮的像是苍白的祭品。…
“…要留下来么?”红叶淡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