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125、涟漪

　　区区旅祸居然能把瀞灵廷搞得天翻地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旅祸到达流魂街不久，从天而降，从上空突破而入，之后分散在不同的地方。随后不久，各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灵压的碰撞激烈而频繁。
　　六番队副队长阿散井恋次在激烈交战之后倒下，这是整件事情的转折点，同样身为副队长的吉良伊鹤把人带回来，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也在一旁，三人从前是真央的同期生，交情一向很好，现在看到阿散井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不由得让人心底生出寒冷和恐惧。
　　随之紧急会议上，护廷十三番下达了允许战时全面解放斩魄刀的许可，旅祸一行人已经被认定为队士级别无法应对的敌人。

　　瀞灵廷陷入了混乱之中。
　　虽然各个贵族之中也有自己的私兵，但毫无疑问尸魂界最强的武力组织在护廷十三番，如果连护廷十三番都无法抵抗的敌人，要依靠贵族来充当第二防线是不现实的。而这时，天色渐渐明晰，东大圣壁上的尸身，血迹沿着墙壁流淌出狰狞的痕迹。
　　那是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的尸体。
　　被剑刃钉在墙壁上，静静等待黎明和又一次的动乱。

　　距离忏罪宫还有不远的距离。
　　抬起头可以看到远处的建筑物，那其中最高的一处就是忏罪宫四深牢，就这样远远眺望着，红叶想了起来，他也被关在那之中。
　　那高处的建筑只有狭小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双殛。
　　强烈的灵压奔涌而来。
　　不止是灵压，还有疾奔而来时风里细碎的声音，过于凶暴的更木剑八在抵达战场，和旅祸相遇之前，那狂暴的气息就难以掩藏的预先和敌人打了招呼。
　　红叶停了下来，旅祸三人之中……不，只有两人是旅祸，另一个人，光是站在那里，都让他无法移开视线，心底生出恍惚的涟漪。
　　“岩鹫……”
　　红叶一阵阵意外。
　　和记忆里微妙的有些差别，但是，意识到差别本身，就让红叶察觉了自身的异样。与更木剑八相比，光是要抗衡那样狂暴的灵压，岩鹫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更木剑八迅速在三人之中锁定了目标。
　　三人之中的黑崎一护，如果要说灵压确实在副队长以上的级别，但要对抗更木剑八，还有着很远的差距。
　　显然岩鹫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扛着山田花田郎飞快的继续飞奔往前了。

　　“喂！”
　　黑崎一护突然冲他看过来：“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这家伙一直站在那里干什么！”
　　红叶下意识的，微微疑惑的转过头，橘子发色的少年凶巴巴的看过来，扛着斩魄刀，肆无忌惮的冒着灵压，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新手。

　　“你在和谁说话，喂，”更木剑八不满的说：“在我面前走神吗？”
　　“你看不到吗！就在那里啊！黑发的那个，不是你的同伴吗？”黑崎一护指着红叶的位置，不可思议的说。
　　红叶微微侧过头，与更木剑八的视线相对。
　　“……”更木剑八回过神来：“拖延时间的把戏么？”
　　“没用的，”红叶轻声道：“他们看不到，只有你能看见我。”

　　黑崎一护震惊极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又看了那个一动不动的死神几眼，道：“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我见过你！”他突然说：“六年前……”
　　红叶侧过了头，冷漠的扫过混乱的战场。
　　虽然被黑崎一护“看见”，但终究，他要脱离这片战场也不难，之后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红叶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了忏罪宫。

　　朽木露琪亚必须以双殛处死，这是蓝染计划之中的一步。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而黑崎一护，越是活跃于这次的动乱，越是为蓝染提供了足够的余地。尸魂界最大的错误在于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真正的敌人和真正的危险，依照中央四十六室的命令，一步步走入预定的陷阱之中。

　　但是岩鹫不在这个计划之中。
　　志波家的人完全不必卷入其中，毕竟只有志波海燕一个人在护廷十三番，而他理应是安全的……狂暴袭来的灵压，打断了红叶的思绪。

　　红叶脚尖一点，闪避了直直劈过来的一刀。
　　“落空了吗，”更木剑八动了动手腕，瞥了一眼黑崎一护，旋即下一刀，连同远处的墙壁一同轰到碎裂飞溅，红叶用瞬步闪躲之余，左手抽出斩魄刀，迅速转到了身后，刀身疾厉的刺入了更木剑八的右肩。
　　更木剑八的回击更快，回身一斩之中，红叶的瞬步避开了刀锋，却被爆发的灵压损毁了衣袖，在那激烈的灵压爆发之时，瞬步朝右侧稍稍拉开距离，在这回身反击里又一次的刺入了坚硬的如同石头一样的皮肤。
　　左手传来了咯吱咯吱难以持续的声音。

　　这短暂的交锋以红叶迅速后撤结束。

　　虽然只有十多秒，但是黑崎一护怔怔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连抓住这个机会赶快离开的尝试也没有——红叶的左手传来了一阵酸麻的痛感，那是断面和义肢的接续发生了冲撞，他落在了黑崎一护身侧，轻轻按住了黑崎一护的肩膀。

　　“那家伙……”更木剑八神色古怪的低低道：“喂，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黑发黑眼，和你差不多高？”
　　“……”黑崎一护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的对手是我吧！”
　　红叶按住了黑崎一护的肩膀，轻轻啧了一声，黑崎一护努力不往他那里看过去，专注的凝视着更木剑八。
　　“去救他们，这里交给我。”黑崎一护忽然说：“是你的话，能够做到的吧，拜托了！”
　　“你不是更木剑八的对手，”红叶轻飘飘的说：“把你留在这里，你会死。”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黑崎一护大声说道：“你快离开这里，我会揽住他的！”

　　更木剑八大笑起来：“拦住我？有趣，难得碰到你这么有趣的家伙！”

　　战斗开始了。

　　灵压的撞击比过去更加激烈，那已经是队长级别才拥有的灵压，而在撞击之时，忏罪宫东边的建筑群不可避免的遭到了破坏，这样的战斗已经是百年里少见的激烈和可怕。

　　当灵压的碰撞停止时，岩鹫和山田花太郎也逼近了忏罪宫。

　　浮桥连接了两个建筑，从高塔般的四深牢，到外部的圆形建筑，看守日夜在其中巡视，逼近此处之人，从上空用崩点麻痹了看守之后，岩鹫和山田花太郎打开了卷门，里面朽木露琪亚一身素衣，怔怔的看着两人。

　　冰冷的灵压正在靠近。

　　那是毫不遮掩的，队长级别的灵压，从短短的浮桥另一端，顷刻间就让整个忏罪宫也为之震动起来。

　　那是朽木白哉的灵压。

　　红叶站在建筑物的高处，调整了一下左手的义肢。和之前更木剑八的战斗不同，朽木白哉的身体并没有用灵压包裹和防护，这就是千本樱的弱点，过于依赖强大的远距离战斗，近距离的经验就全然不够。
　　就算是利用左手的战斗，义肢本身就无法承受太大的冲击，留给红叶的只有一击的余地。在那一击之后，如果朽木白哉还能动弹，那他只有使用鬼道——虽然也不过是在本就混乱的一塌糊涂的尸魂界里加一把火。
　　红叶凝视着逐渐逼向岩鹫的男人。
　　在那一击之间，他可以杀了朽木白哉，这毫无疑问，如果现下他还有些许不舍，又或是别的什么感情……在这一刻，他就会察觉到。
　　但他什么也无法触碰到。

　　理应存在的不舍，并没有出现过。
　　本该残留的痛苦和热烈，都如同不曾存在过一样的消失不见。

　　红叶垂下了视线，不远处，让人熟悉的灵压逼近了。
　　浮竹十四郎就这样出现在红叶的视线范围内，以及浮竹身后跟着的，让红叶心脏抽搐尖叫一般痛苦震颤的身影，红叶退后了一步，回忆里激烈燃烧的痛苦，就像要把他焚毁殆尽一样的蹿起热度，他又退后一步，闭上了眼，不敢去看。

　　“住手，白哉！”
　　来人及时的打断了朽木白哉的始解，志波海燕拦在了弟弟面前，虽然不明情况，倒也清晰地把旅祸入侵和岩鹫出现在这里联系在一起，让岩鹫这么做的，无疑是经常去家里拜访的露琪亚的安危。

　　有了浮竹十四郎和大哥的出现，岩鹫也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站直了，浮竹松开了抓住白哉的那只手，看了海燕一眼。
　　“露琪亚。”志波海燕走了过去：“我来晚了，抱歉，你没事吧。”

　　他把陡然间失去了力气的部下扶了起来，又看了有些心虚的岩鹫一眼，露琪亚连忙摇头，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再忍一忍，露琪亚，我和队长会想办法救你的。”
　　朽木白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志波海燕说：“但那是你的立场，白哉。”
　　“哦？”朽木白哉不无冷嘲的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只知道，如果这里被关着的人是另一个人，”志波海燕抬起视线：“你也打算这么置之不理吗？”
　　周围的气温一下子冰冷，浮竹苦笑的打断了他们的针锋相对。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吵起来了。”浮竹示意的看了部下一眼，又道：“朽木队长，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如何？”
　　朽木白哉皱了皱眉，看向志波海燕，那句话触动了他心底最隐秘的痛处。
　　然而以贵族的矜持，他再回击就有些失态了。

　　现下只有继续关押露琪亚，十三番队对中央四十六室递交了报告，还没有批复下来。眼见于此，朽木白哉也没有继续在说什么，然而在那一刻，强烈的灵压逼近之时，岩鹫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护！”

　　旅祸少年黑崎一护就这样从天而降，落在了露琪亚的身边。
　　“这孩子……”浮竹十四郎迟疑了一下，看了身边同样震惊的志波海燕一眼，除了发色，两人的容貌未免过于相似，而志波海燕在犹豫片刻之后，黑崎一护下意识的转身面对朽木白哉，无视了身后一干十三番队的队长副队长和队士。

　　“好像有些嚣张吧这小子，”志波海燕嘀咕了一声，浮竹伸手拦了一下：“先看看。”
　　志波海燕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来救露琪亚的人。

　　但随之而来的四枫院夜一，打断了朽木白哉的始解，在一招搞定了黑崎一护之后，又以瞬步漂亮的退场了。

　　“等等！”
　　四枫院夜一没有丝毫的停滞。

　　“海燕，现在还是先顾及露琪亚的事。”浮竹微微担忧的说，眼看旁边的岩鹫和山田花太郎，拦住了志波海燕想要跟着追上去的脚步。
　　这片刻的阻拦之间，四枫院夜一彻底消失了。

　　“难得能找到一点线索，”志波海燕不甘心的说。
　　“我知道你想调查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浮竹十四郎看了旁边的两人一眼：“暂时先把他们带下去，那一位是四番队的席官吧，之后由你送到四番队去吧。”
　　朽木白哉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了。

　　夜里，朽木露琪亚的刑期又一次提前。

　　距离处刑时间，还有二十九个小时。

　　很快就会结束了。

　　在尸魂界最后的晚上，红叶坐在五番队的队舍里，那个房间显得冷清而孤寂。外面的灵压还在不断地激烈碰撞，他身边小小的酒盏，酒杯里倒满了酒。
　　他靠着墙壁坐在矮桌的一侧。
　　从前在这间屋子里，一切都是模糊的、迟缓的、让人窒息的绝望。后来他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和绝望，不再感到痛苦，连痛苦本身都变得遥远。

　　红叶端起了酒盏，辛辣的液体通过了喉咙，在胃袋里摇晃着燃起一把火。
　　他隐隐发觉了这场动乱，阴谋的坐席里，或许也有他的一席之地，而蓝染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是由他的存在挑起其他人的怀疑和混乱，还是别的什么……一定不是好事。

　　酒杯里晃动着浅浅的月光。
　　屋子里是暗的，没有灯光，但是月光从窗栏照进来，落在了酒杯里。红叶靠在墙边，视线落下，在酒杯里，那片小小的月光碎裂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许多人来说，这一夜漫长而难熬。
　　为了发生的种种不解，为了损失惨重的瀞灵廷，为了深受伤害的亲友和即将到来的战斗，为了……无法不亲手松开的束缚。

　　再一次确认大虚的情况，东仙要在汇报之后，特意停顿了一下。
　　“那个人……不需要么？”
　　蓝染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

　　在实验室最后的屏幕之中，饮下了那杯酒之后，失去了意识的红叶，倒在了五番队的队长室里。
　　光芒很淡，落在了桌边，没有丝毫洒在了他身上。
　　蓝染轻轻的叹了一声。

　　“再见了……”他轻声说：“我将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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