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遇上个渣》百醉疏狂

18、良善

　　《一不小心遇上个渣》/百醉疏狂

　　第十八章

　　郑宗绪眼底、脸上浮起笑，他漫不经心的道：“做生意嘛，向来是有赔有赚，况且天底下的银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今儿亏些也没什么，早晚我还能赚回来。倒多蒙姑娘替郑某忧心。”

　　这话真劲道，许翊桐小脸猛的泛红，情知自己说错了话。
　　他有钱，他撒的起，亏不亏的都是他自己的事。
　　她是闲（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哪儿轮得到她替他忧心？
　　不说郑家家大业大，赔得起，就是他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这点儿东西和银钱还真不放在他眼里。
　　她开口就是错，有班门弄斧的意思。

　　许翊桐抿紧唇，羞窘难堪的道：“我不懂生意上的门道，郑七爷才是这里头的行家，也轮不到我说三道四。”
　　多说多错，许翊桐转身要走。

　　郑宗绪却敛了笑，忽的正儿八经的朝着许翊桐拱手作了个长揖。
　　许翊桐吓了一跳，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只能微微避开。

　　郑宗绪感慨的叹了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那毕竟是我嫡亲三叔，再怎么样也是我的长辈。这事儿闹起来不好看，回头家祖父又要跟着闹心。所以我宁可多赔些，也不愿意全城都拿郑家这点儿狗皮倒灶的事指指点点。”
　　他不无嘲弄的道：“这么多人，看的都是热闹，眼里、心里，盯着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哪个像姑娘这样慈悲和良善，肯站在郑某的立场替我想一想？”

　　许翊桐听了这话，对他果然报之以无尽的同情。
　　人们最爱说的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二字可以换为“长辈”，道理是通用的。
　　身为晚辈，天生就矮了一头，不管谁对谁错，哪怕晚辈占了理，和事佬总要拿这话来和稀泥：没有不是的“长辈”，若得理不饶人，就是晚辈不孝……
　　不论郑宗绪和郑三老爷因为什么起了什么争执，他输了是输，赢了还是输。

　　再想到冯妈妈所说他没了爹娘兄长，凭一己之力能在郑家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这么一来，他不只可悯，还可钦可敬了。

　　郑宗绪话锋一转，道：“许姑娘还是进去瞧瞧吧，若有喜欢的衣裳料子，权当是郑某送给许姑娘的。”
　　许翊桐脸色微变，摇头道：“不必了。”
　　他赚也好，赔也好，都是他的事。
　　这世上爱占便宜，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固然太多，所以少她一个不少。
　　她自有做人的原则，无功不受禄，她干吗要接受他的馈赠？

　　……………………………………

　　冯妈妈拿着块料子，喜笑盈盈的出了门。
　　一眼看见郑宗绪站在外头，一脸的神思莫测，眼神里还带了点儿向往。
　　全是精光，那是满含算计的势在必得，就像狼找着了自己的猎物，虽未吞下肚，却已经有了七八分胜算，正盘算着从哪儿下嘴呢。

　　冯妈妈不由的陪笑道：“哟，七爷您这是瞧什么呢？”
　　郑宗绪见是她，客客气气的陪笑道：“倒是我眼拙，没瞧见是冯妈妈。我呀，瞧风景呢。”

　　这大冬天的，树没叶，花没朵，只有北风如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哪儿来的风景？就是街上人都少。他在瞧哪个？
　　冯妈妈顺着他的视线瞅了半天，也没瞧见有什么值得看的。
　　情知他在说假话，冯妈妈虚伪的笑着附和：“这儿风景真是不错，七爷可真是风雅人儿。老身是远远不及。”
　　又四下瞧了瞧，问郑宗绪：“七爷可瞧见我家桐姐儿了？”

　　郑宗绪明知顾问：“妈妈说的桐姐儿是哪个？这街边除了杨树就是柳树，还真没什么梧桐。”
　　冯妈妈笑道：“老身不懂这个，不过七爷家倒是有棵好梧桐，不愁引不来金凤凰。”
　　郑宗绪道：“妈妈当真会打趣人。”
　　冯妈妈打机锋道：“老身说的不是树，倒是朵花，鲜花。”

　　郑宗绪装糊涂道：“妈妈又混说了不是？大冬天的，除了梅花，什么样的花还能开？就是梅花，这会时令尚早，也不到开的时节，哪儿来的鲜花？”
　　冯妈妈也不解释，只含笑摇摇头，扯着六丫，道：“七爷没瞧见就算了，老身先行告退，哪天六爷务必来茶坊喝杯甜汤。”
　　“妈妈慢走，得您相邀，我必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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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妈妈是在不远处的孙氏裁缝铺里找着的许翊桐。

　　孙记裁缝店只有爷俩，老孙掌柜今年四十不到，长子孙华给他打下手，同时充当店里的伙计。
　　许翊桐做的针线小件都放在孙记裁缝铺代卖，孙掌柜对她的女红一直都很称道，他为人宽厚良善，体谅许翊桐寄人篱下，又肯上进，所以一直是代卖，连抽成都不收。
　　许翊桐拿他当个长辈，很是感激。

　　这会儿店里客人稀少，只有个中年妇人带着个小丫鬟在挑衣料。
　　店里烧着炭盆，铁篦子上面放着红薯和栗子，随着炭火毕剥声响，散发着一股温暖的甜香。
　　孙华在招呼那妇人，孙掌柜便起身招待许翊桐。
　　许翊桐她把自己画的几张花样子拿给孙掌柜看。
　　孙掌柜瞧了连连赞叹：“许姑娘的笔法虽然不似那些大家们精练纯熟，却难得有些野趣，我先替姑娘收着，万一有人要，我便替许姑娘代卖。”

　　许翊桐并没专门学过什么工笔、白描，只不过看过自己亲爹没事的时候画过。
　　她喜欢夏花、秋月，春雨、冬雪，以及这世上所有的美景。
　　但不过是乱画，并没得过亲爹真传和指教。

　　她知道自己画的花样子并不算多难得，但好话人人爱听，因此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道：“这些却不是卖的，我是瞧着上回您说的那件衣裳不小心做的失了手，回去想了想，不如把裙子的前两幅布换成颜色不同的四幅，再在掩映之处绣些花，或许主顾瞧了会喜欢呢？”

　　孙掌柜对许翊桐不错，那是天生良善，倒不成想许翊桐小小年纪，却知恩图报，当下心里感激，脸上的笑就更真诚了几分。
　　他道：“多谢许姑娘提醒，回头我就试试。”行了更好，若是不行，也不失望。
　　他道：“这花样子……”
　　还是想给许翊桐几个钱，他怎么好白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许翊桐摇头，道：“您收着吧，又不值什么钱。”
　　孙掌柜思忖了一瞬，点头笑道：“那就多谢许姑娘。”
　　又听她说买了棉花要做棉衣，便问她是自己做还是在店里做？

　　裁缝店不像布匹、绸缎铺子那般人来人往的热闹。
　　富贵人家都有绣娘，除非实在做不过来才会上外头裁衣裳，穷苦人家三年五载也置办不了几回新衣裳，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好容易扯匹布做身新衣裳，也大多都是自己缝。
　　按理许翊桐应该照顾孙掌柜的生意，可她又不是什么讲究人家。

　　她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太会，但干娘说想让我练练手，我没做过大件衣裳，也正想着好好学学。”

　　冯妈妈是这么说的：“我倒不是心疼做衣裳的这几个钱，可外头做的哪有自己的做的贴身？再说这姑娘家会做针线也是应有之义，将来你嫁了人，自己有手艺就万事不愁了，总不能连男人身上的贴身物件都让别人做吧？”

　　冯妈妈这张嘴一向说话荤素不忌，当着许翊桐时不时就提什么“男人”“出嫁”之类的话。
　　许翊桐先前还羞得抬不起头，可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再面嫩也听惯了，只当风过耳。
　　况且这话虽然不太中听，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许翊桐也不是那种一味推诿和偷懒的人，虽然没有立意一定要做“贤妻”，但做针线是姑娘家的本份，她并不推辞。

　　孙华在一旁不由得脸上带了点儿失望的情绪出来。
　　这位许姑娘擒着个包袱，瞧着就像是布料，他原本还指望能做成一桩生意，不成想这位许姑娘是个过日子精细的。
　　本来生意就不兴隆，要人人都像许翊桐这么着，他们这裁缝铺还开不开呢？

　　孙掌柜却是个大度的，笑着向许翊桐道：“许姑娘针线好，手又巧，不会也没什么，这东西没什么难的，一点就透。我让华子……”
　　他转身叫孙华。

　　孙华二十出头，还没成亲。
　　孙家日子不算多宽裕，但有这个裁缝店，爷俩父子齐心协力，也不用雇伙计，家里人口也简单，倒也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日子够过。
　　孙华长得不算出挑，但胜在老实、憨厚，嘴头子也利索，见人也有眼力见。
　　孙掌柜倒是不愁给他说亲，近一二年也时常有媒婆保媒。
　　但一时寻个正正好的媳妇也难。
　　倒是自打见了许翊桐，孙掌柜动了替孙华娶亲的心思。

　　孙华应了一声，却没动。
　　孙掌柜暗骂一声蠢相。虽说他招呼着客人呢，可就是答应一嘴的事儿，偏他是个浅见拙识的，竟然只顾眼前自己那点儿子好处，没的白白得罪了人。
　　当下也不理他，只向许翊桐道：“回头我教你怎么打板，怎么裁，下剩的就是缝，那便简单多了。”
　　许翊桐眼睛一亮，忙向孙掌柜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