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滴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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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航以为这辈子除了梦里，他再也不会见到小蝶了，可那叫南枝的女人就只是在他的眉心轻点了一下，小蝶便又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了。
明知小蝶已死，可张航的心还是在那一瞬不由自主的狂跳。出乎姜悦乃至南枝的预料，张航看到小蝶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得屁滚尿流，而是愣了一下后冲过去想要拉住她的手。
在姜悦看来，张航是在扑向空气，而南枝却能看到张航的手穿过了小蝶的手。
即使能看见，也终究再也无法触及。
张航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穿透小蝶的手，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也不顾自己还戴着胶手套的手，捂住脸哭得很绝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正对着张航站着的就是小蝶，如果姜悦能够看见的话就会发现和她自己梦中看到的一样，全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小蝶的脸色惨白，她将张航的痛苦全看在眼中却不见半分动容，说实话如果不是碍于站在一旁的南枝的威慑力，或许她此刻已经想要强行杀了张航。
“你的死不能怪他，冤有头债有主，再造杀孽恐怕你只会六道不入，灰飞烟灭。”南枝的声音很冷静，一点也不像和小蝶谈判，倒像是冷冰冰的下达什么通牒一般。
小蝶原本是一个善良的女生，可因着死前的怨念，她最后一缕魂魄与怨气相生相伴，最后升腾为一心只想复仇的怨魂，而她的能力也在一次次杀戮后得到升华更加充沛，如今算起来只是一只杀红了眼的厉鬼，再无理智可言。
果然，南枝刚说完话，方才还浑身滴着水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小蝶双目变得赤红，那些水流也重新汇集于她掌中，只见她一个换步移形便出现在了南枝身后，水滴化为冰刃直往南枝颈部插。
冰刃没再往前一步，南枝周围仿若有一块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小蝶的动作，小蝶恨恨的看了一眼南枝，却轻易被她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绳子缚住。
“老实说我是真不想和你动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不想听听他的解释吗？”南枝嘴上说的像是在和小蝶商量，但行动上却是直接把她困在原地，随即拍了拍一直跪着的张航：“你知道她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杀你吧？不解释解释？”
张航却不知在想什么，耷拉下肩膀放弃了解释，只说：“小蝶，如果你要我死才能瞑目的话，我的命你可以拿走。”
南枝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张航气死，合着她刚刚的话都是白说的？好在现场还有个虽然一脸懵但是机灵的姜悦，她打断张航说道：“你傻不傻，刚刚没听到南老师说如果小蝶再犯杀孽就会六......六道不入？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确定？”
但两人显然还是低估了中二青年们的脑回路，张航梗着脖子硬气道：“小蝶，你想我死，我就去死，不用你动手！”
这次连姜悦都无语了，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会儿连命都能豁出去，当时干嘛不冲进去英雄救美？这会儿逞什么能？”
就姜悦这语气，估计是就差说个“虚伪”了。伴随着姜悦的质疑，小蝶也同样抬起头看向张航，她看上去似乎也很想知道答案。
“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搞成这样的。”张航说这话时有着极度的无力感，伴随着他的一声哀叹，故事的另一个视角才展现在姜悦眼前。
在A市一中，张航和小蝶都算得上是老师眼中优秀的学生，张航更是一个相信努力学习能改变命运的人，所以当他以绝对优异的成绩考上市一中并获得全额奖学金时，他以为自己起码已经走在了改变命运的路上。
在一所重点高中，努力学习的学生不缺，花钱走后门不学无术的学生却也有所存在。很不幸，张航亮眼的成绩与出色的外貌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并没有出现电视里、小说上那种千金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戏码，伴随着张航的只有排挤和不屑。
张航不想惹事，他只想老老实实上完高中，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一个理想的大学，他总是理想主义者，他一直认为尽管眼前经历的都是艰难，但是只要他考上好的大学，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也因此他小心翼翼却又不懈努力。
小蝶显然也是和张航一样的人，他们在校园暴力事件中一次又一次的忍下来，只是希望能够平安度过高中最后的日子，然后走上人生的正轨。
有人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小蝶不是张航的母亲，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个男生的遭遇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母性情节，她可怜他，并妄想保护他。
待宰的羔羊突然学会了反抗，这只会让屠夫们更感兴趣。小蝶的悲剧，从她对张航伸出援手的那一瞬间似乎就已经注定了，她在对施暴者们滔天的恨意之下，最难忘的其实是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张航的那一幕。
她以为，至少她和张航是一起的，但事实却是张航根本没有阻止那些女生的行为，也没有和她一样向老师告发，更没有在她去世后的第一时间站出来说明事情的真相。
然而张航却说，他其实是去找了老师的，老师的第一反应也是和他一起去救小蝶，可人还在路上便被一个惊慌失措的女生撞了个正着。
那个女生说，小蝶死了。
事情捅了上去，学校的选择并不是第一时间为小蝶讨回公道，而是转过头威胁起张航和那位老师。
张航想上大学，他还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他选择了缄默。
没有监控，没有人证、物证，哪怕小蝶的死相凄惨，警方也无从着手调查，如果不是接二连三有女生以相似的方式死亡，恐怕小蝶一案最终也只会以悬案告终，根本轮不到社会媒体跟踪报道这一环节。
“大学？难道......我就不想上大学吗？”小蝶喃喃道，她似乎已经哭不出来，只是身上滴下来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张航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出他是在道歉，最后惊动了他的家人走出来，一脸莫名的看着跪着的张航不知发生了什么。
......
一个星期后，A市都市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关于前段时间市一中霸凌案后续相关报道，关键证人张航接受了记者姜悦的独家采访，披露事件幕后故事。
这报道一出造成的轰动效应不可谓不大，连带着A市领导层核心圈都地震了一次。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在张航在家接受姜悦采访的同时，小蝶和南枝都站在张航家门外，区别只是一个能让人看见，一个不能。
“人类的事情就由人类来处理，你也应该往你该走的地方去，不要再做无谓的停留。”南枝淡淡道，声音中有一种凉薄，似乎早已看透生死。
小蝶怔怔的望着前方，眼神并没有什么聚焦。她的怨气越来越淡，她的魂魄也就越来越虚弱，如南枝所言她若是继续在人世间停留恐怕只剩下一个飞灰烟灭的下场。可如今错过了鬼差指路的她似乎无处可去，只能渐渐变成没有记忆的孤魂野鬼最后消失。
“你生前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南枝忽然问道。
小蝶想了想，忽然转头看向张航家里的方向，一直阴测测的她忽然展眉一笑，说：“我答应妈妈要考上好大学，会成为一个成功的人照顾她，让她生活无忧。”
南枝的右手抬起来抚上小蝶的额头，别看张航无法触摸到，南枝却是实打实的能碰到，就在她的手心触到小蝶额头的瞬间，小蝶原本混沌的脑海中忽然回忆起过往的很多瞬间，全是与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相关的，她流出一滴眼泪，奇怪的是那滴眼泪没有顺从地心引力掉下来，而是漂浮于空中。
南枝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将小蝶的眼泪收入其中，这是她收集到的第二百三十六滴鬼魂之泪。将小蝶的眼泪收走后，南枝放下右手，小蝶再睁开眼便是一片迷茫，她似乎什么都不再记得。
随即，南枝双手极快的结了一个内狮子印，口中轻轻喝道：“者！”
伴随着南枝喊出的话，不知哪里窜出一股狂风，南枝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莫名的烟沙之中，待到乌云闭月之时南枝已经隐隐约约听到铃铛声，那便是鬼差的招魂铃。
紧接着第二个内狮子印结出，南枝开口释印：“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出现在南枝面前，就和南枝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服饰一样，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只穿着一条做旧牛仔裤和白色T恤，不过他一手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摇铃，一手拿着一个长形玉板。
南枝接过玉板，抬手便将从小蝶那里抽取的一些信息注入板中，做好后便将玉板又还给了鬼差。
“今次你可愿走？”那鬼差接过玉板却先问南枝，一张刻板的扑克脸上居然出现一种莫名无奈的表情。
南枝摇了摇头。
鬼差叹了叹气，也不再多说。他摇了三次手中的招魂铃，每摇一次便会喊一句“刘雨蝶魂归”，喊完后便往前走了几步，小蝶也就没什么表情的跟在他身后。
铃声渐远及至微不可闻，缠绕着南枝的烟沙才彻底散去，若此刻姜悦从屋中出来便会发现南枝的脸色惨白如小蝶。
毕竟无论是人是鬼都不是很想和鬼差打交道的。
南枝站在原地摇了摇那个装着小蝶眼泪的小瓶子，从来看不出什么感情的眼眸忽就轻柔起来。
“还有六十四滴。师父，我们很快便能相见。”南枝声音里充满的全是孺慕之情。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一滴眼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