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巴搞搞发明》陈一心

21、天才哑女

　　第二十一章

　　佩佩拉开露西的手，走到那个箱子中央，把里面的仪器都拿了出来。她去拿了一个柠檬，又拿了棉棒，沾着柠檬汁，在纸杯上面写字。

　　四个纸杯，每个纸杯侧面都被画了很多次。她朝众人展示着四个纸杯，全是白色的。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卡尔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难道是……”
　　狐朋狗友们瞧了瞧拉蒙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拉蒙：“用眼睛看，神自有她的用意。“
　　狐朋狗友听得一头雾水，最不信神的拉蒙什么时候张口闭口是“神”了？

　　直到佩佩等纸杯晾干了，才拿起酒精灯，在纸杯侧面反反复复隔着烤。颜色变了，众人发出一点惊讶的声音。

　　佩佩烧烤完毕，转过纸杯。第一个纸杯上的字是“乐”，她吐了吐舌头，又转了回去。哎呀！弄混了。

　　好可爱。
　　卡尔嘴角扬起。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佩佩的新老师在旁边抱着手，微微一点头。学以致用，好。

　　最后一个个纸杯被转了过来。四个纸杯，分别是四个字。
　　——生日快乐。

　　底下的宾客并不是人人都知道这基础的化学原理，惊讶欣羡，什么都有。露西最是高兴，大力鼓起掌来。邝大伟也深感自豪，拉着旁人说：“我家佩佩厉害吧！”

　　佩佩也笑了。这就是佩佩想要表达的！化学用在生活里，其实充满乐趣呢！

　　却有不识趣的人说：“这个连我老妈都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牛奶、盐水一样是被火烤了就变色呢！”

　　佩佩想解释这背后原理并不相同，柠檬汁里面氧化的是柠檬酸，产物是褐色的，才会显色。
　　碍于自己不方便说话，佩佩跺了一下脚，焦灼地跑下台去了。

　　人人都以为她气跑了，拉蒙却说：“她才不是这么容易被气跑的人呢。”果然她很快就回来，做了第二个实验。

　　佩佩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面是透明的水。众人还是不明所以，她拿着一块布，先是盖了起来。

　　卡尔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玻璃盒他见过！佩佩家里没有冰箱，只有落后的冰窖，于是借了他家的，要冰着这东西，却不知道为什么。

　　邝大伟看了新奇，跟露西说：“像模像样的，魔术师一样，哈哈哈。”
　　露西笑了，很是自豪。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众人这次都期待起来了。想着她要变出一个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佩佩把布揭开了，第一次打开，仍然是一盒子的水。

　　众人唏嘘，以为她失败了。

　　佩佩却一笑，走下台去，拿过桌上一支玫瑰花，朝着那盒子的水面一点，一点裂痕爆出来了。靠得近的人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这水……

　　佩佩丢开玫瑰花，手指绕着那个水面打圈，骤然间，不少人都叫出来了。

　　“怎么可能！”
　　“妈啊！”

　　他们亲眼看着眼前这一盒子水变了。

　　佩佩在所有质疑的眼光中，把盒子举高来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的确结冰了！
　　一寸一寸成了爆裂开来的冰晶，刺骨透亮，如冰花璀璨，夺目！似乎还感觉到那阵阵寒气。

　　人人都傻眼了。就算是冰箱也不可能这么快。想想，这大热天的。酷暑当空，汗还在身上滴着。这一盒水，在几秒钟之内就结成冰晶！
　　像是温度骤降，到了零下几十度的冰川雪山。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

　　刚才叫嚣的人也没了声音。狐朋狗友们纷纷要上台找出她藏起来的水，不肯相信她是凭空变出了一盒子冰，却一无所获。拉蒙走上去，一巴掌拍他们脑门上了：“给我下去！捣什么乱？”

　　事实放在眼前，堵住悠悠众口。

　　卡尔一时间也解释不通了。这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只有拉蒙找到了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大骗子！还说自己没恢复法力呢？这就是神的力量！神，显灵了！

　　有人调笑说：“有了这孩子，白得一个冰箱！”当时冰箱还是稀罕物。

　　露西也忍不住想问怎么变的。
　　佩佩笑一笑，在纸上写上一句，递给露西。露西打开纸条，看见上面写着：“我要送你，化学的美，神秘与乐趣。”

　　露西抬起头来，热泪盈眶。佩佩真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是知识。是当时女子不被允许走进的一道有门槛的大门。

　　露西又往下继续看，下面还有一行字：“这背后的原理很简单。”后面是一段原理讲解。
　　佩佩一笑。她还有许多许多想要做的实验，每一个都让人惊艳醉心。

　　底下，卡尔仍在琢磨，佩佩的新老师搭在他的肩膀上，也曾是卡尔的老师。他问卡尔：“看明白了没有？”
　　卡尔摇头：“看不明白。”佩佩这女孩子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就是神秘。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她会给出什么惊喜。

　　新老师笑着说：“过饱和乙酸钠溶液有一个特性，在没有外力，比如震动、摩擦作用时，就没有晶体析出。当它受到外力影响时，就会立刻出现晶体析出。看起来就像是结冰了一样。”
　　卡尔恍然大悟。

　　新老师说：“制作过饱和乙酸钠溶液不容易呢。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实验才提纯到一大杯乙酸钠吧？”远眺着佩佩，发现佩佩正仰头冲着露西笑，看起来是个天真无邪的六岁小女孩，还扎着两个小丸子头。

　　新老师总觉得不可思议，摸着八字胡子：“或许她是从实验室拿的？就算拿到了，还要制作过饱和乙酸钠溶液。要一直加热，一边搅拌一边加乙酸钠溶解。不可能是凑巧发现的，很有心思。”

　　卡尔想起她制作代步车的事了，止不住语气里的羡慕：“她有天赋。”

　　有人怂恿追问之下，露西便把那一张纸条的内容读了出来，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的。她又公布了这背后的原理，于是一时间，众人都惊异了。

　　新老师在旁边说：”这世界永不缺知识，缺的是懂得知识，去用它的人。懂得用知识去创造美的人，就更加是难得了。”

　　因为这两个魔术一样的化学实验，“天才少女”的名头坐实了。就算是佩佩想低调一点，也没法低调了。况且，早在代步车的时候，就没法低调了。

　　邝大伟也跟着膨胀了，到处吹嘘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天才哑女，人人请教他经验、生活作息之类的，他便也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拉蒙在旁边看得直撇嘴：“说得自己平时多照顾她一样。”

　　生日宴会结束后，日子又恢复正常。佩佩发现，日子过得比之前更要舒服一些了。因为拉蒙几乎不怎么刁难她了。起初被拉蒙带着骑马上学，引来不少羡慕眼光，但坐在上面有多么震荡，只有她自己知道。最近却好了，几乎能达到跟卡尔一样的平稳状态。拉蒙习惯了骑快马，有时控制不住速度，还会回头问一问她。

　　骑马的时候，她也能明显感觉到拉蒙比以前更耐心了。每次他即将不耐烦要发脾气的时候，就会深呼吸一口，转过头去，不骂她笨蛋了。

　　显然，拉蒙也不指望她一步登天了。

　　训练分成几部分，第一步训练如何让马后退。主要是她自己的心理问题要克服。拉蒙给她讲自己的经历，又反复教她如何抚摸马，该如何尊重，但又坚定。

　　她感觉特别难，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与马慢慢熟悉了，人也开始放松了。拉蒙欣慰不已，一脸苦尽甘来，看起来比她还累：“这一步最简单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难了？”

　　不过，好歹，她也能自己上马，也能够在马上慢慢拉着绳子走上一段路了，而马也没有疯狂到把她甩下来。

　　拉蒙又教她三看，看人，看马，看路。她毕竟反应快，习惯了多线操作的人，在这方面倒要比一般人轻松多了。拉蒙甚至还隐晦地夸了她几句：“还行。”

　　这样一来，弄得佩佩在教他功课的时候，也不好意思骂他笨蛋了。拉蒙也比之前自觉积极得
　　多，却不是因为别的，是班上的人看到他在学习，误会他是为了配得上天才少女，发奋图强。
　　谁都看到他天天亲自接送佩佩。这可是拉蒙！称霸校园，敢打校长的人，在佩佩面前成了一只乖乖的小绵羊，还读起书来了。还能做什么解释，不就是爱情的力量！

　　对于这种粉红色绯闻，拉蒙向来我行我素，不爱解释，一句“那是我妹妹！”已经算是积极的辩解。让他比较在意的，显然是诸如“算了吧，就是配不上”或者“差太多了，再努力还能上x中？”之类的杂音。没人敢当他的面说这话，但是闲言碎语，很难避免传入他的耳朵。

　　于是，拉蒙一回来便埋头苦读，非要考个第一让人看看。

　　佩佩感觉吧，拉蒙其实不笨。他只是因为讨厌某个老师，顺势讨厌了一门课。何况数理化嘛，缺一堂课，下一堂课就听不懂了。他缺了几个学期，积重难返。

　　连背个乘法口诀背得磕磕绊绊，好歹花了些时间，流畅背下来了。按照佩佩的计划，一定能帮他补上这些缺口，坐火箭一样上去。

　　只是这天晚上回来，拉蒙把书本往桌上一丢，气得满脸通红：“我不背了！”

　　佩佩还在看漫画书，从书上探出一双眼睛：“怎么啦。”

　　起初不肯说，哄了半天，拉蒙才说，卡尔只花半个小时做完功课，还能对明天的课程做一次预习，其余时间便去学更高阶的东西了。他却要花三倍时间做功课，还得按照佩佩的方法，梳理最基础的知识点。得读到什么时候？

　　佩佩知道他读起来毫无成就感，当然坚持不下去了。她就问：“你看我，学骑马，一开始连马都上不去呢！偶尔还被马摔下来。”

　　“那是你……”那个笨字眼看着要出口了，拉蒙又憋回去了，一屁股坐在床上：“要是读书有骑马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连骑马都学得会，教一个笨……教你，读点小学课程比学骑马简单多了。”

　　拉蒙：“……”这也能顺势自己夸一夸自己。

　　佩佩想起有一次她被摔了下马，拉蒙为了安慰她，讲他自己的经历，说他也曾经被摔下马，让她重获信心。她想一想，便有样学样：“其实曾经我跟你一样……”

　　拉蒙的眼睛陡然亮了：“你也试过成绩差？”
　　佩佩想了想：“那倒也不至于。”
　　“……”

　　佩佩：“我跟你一样，对学习没什么兴趣。”
　　“不会吧？”
　　“真的，太简单了，后来找到一点难题就好了。你只是没找到适合你的难题。”
　　“……”

　　佩佩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擅长安慰人了，因为在她努力安慰下，拉蒙的脸色越来越黑。她又换了个方法：“卡尔当然做得快了。他像坐火车，你在走路，还得背上十斤铁，怎么比？”

　　拉蒙倒头就往她床上摊：“是啊，我就是比不上卡尔，别说卡尔了，我连路易斯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