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巴搞搞发明》陈一心

15、他来找我们小佩

　　第十五章

　　卡尔是个特别坚韧不拔的人。他把学习的毅力全用在劝说她上了。她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卡尔在二楼饭厅蹲她。连露西都忍不住说：“卡尔这孩子怎么天天一大早就来找拉蒙？拉蒙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起床？”

　　朱妈在旁边笑说：“卡尔哪里是来找拉蒙的？他来找我们小佩。”
　　露西疑惑不解：“找佩佩做什么？”
　　”您这可就不懂了吧。他们，”朱妈两个指头一戳，贼笑：“嘿嘿嘿嘿嘿……“
　　“不会吧！才多大……”露西回头看一眼。

　　佩佩一下楼见了卡尔，就知道他要唠叨了，赶紧捂住耳朵想回去了。卡尔忙追过去：“等会！今天不是说代步车的事呢。”他从巨大发沉的书包里拿出一包巧克力，硬塞到她怀里：”尝尝。”

　　佩佩不肯要，推让着，慢了一步，巧克力啪嗒掉在地上，再抬头，卡尔已经跑得没了影。她看了看怀里的巧克力，是某个美国牌子，应该是挺贵的东西。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感觉卡尔被拉蒙传染了，无赖了？
　　就像拿肉塞给兔子吃，兔子不爱吃啊……

　　事情僵持不下，晚上放学的时候，佩佩见好几个女生堆在楼梯口不出去，探头探脑似乎在看什么。一问才知道是卡尔来了。卡尔就站在大门口，似乎在等人。

　　人人都在猜测他在等谁。佩佩蹑手蹑脚抓了书包就从后门溜了。她刚从书包里拿出代步车，刚骑上，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佩佩在这里！卡尔快过来——”

　　佩佩吓了一跳，骑了车就跑。

　　身后有人急急地喊到：“喂，你去哪！”似乎是拉蒙。

　　她更急了，这个斜坡全是放学了的孩子们在走。她大叫着，急急避开，但一时不慎，似乎是突然摩擦减少了，她竟然哗啦啦一下往斜坡下冲了。

　　火热的暑气从地面蒸上来。她整张脸都感觉热腾腾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着。

　　无数的风声拍打着她的脸颊，刺刺得生疼。她被那种往下拽的力量拉扯到心脏悬空。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仿佛突然进入了一片真空的境地。

　　这烈日里，光影模糊，人人避让。她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嗡鸣一样，长长的斜坡，她没想过有这么长！

　　俯冲下去的实际时间，但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应，毛孔里呼呼地张开来了，肾上腺素飙升。她在这种空白里隐约听见拉蒙在狂吼。

　　以及更为恐怖的，来自车底的电流声。电流噼里啪啦爆发出火花，温度太高了！
　　过载保护呢？
　　烧起来了……

　　拉蒙追了一路，一看形势不好了，一把翻过栏杆，冲了过去。他抄起一桶沙子冲着佩佩泼了过去！

　　佩佩也刚好跳车了！她别无选择了，只能跳车，但翻滚了两下，她感觉到柔软的皮肤被地面的砂石磨得不像话，生疼，紧接着就失去控制要往下滚去了。

　　黑影子扑了过来，一道力量死死地压住了她。她感觉自己堪堪停住了，从那一双白皙的手臂往外看出去，刚好看见了海岸边缘的栏杆，距离那一双手臂不到十厘米。

　　太惊险了。
　　要不是拉蒙扑出来，她现在的脊骨应该彻底断了。也幸好早了那么一步，否则拉蒙的手臂也会断了。

　　佩佩身上到处都疼，劫后余生，惊魂未定。

　　本以为平安了，突然听见冲天的一声爆炸。人人惊慌回头，发现那一辆代步车轰然炸飞，火焰四溅，熊熊火焰下，成了残骸。

　　佩佩惊得跌坐在地上，情不自禁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
　　“哇，吓死了。”
　　声带太久没用了，是沙哑了，喑哑的。

　　她喊完了，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她转过头，见到拉蒙定定地看着她。

　　惨了。就算是她的声音再沙哑，拉蒙还是听到了。她说的是粤语，但是拉蒙听得懂。她装哑巴的秘密保不住了。

　　与被迫解释自己装哑巴一事比较起来，失去了代步车简直不值一提。
　　崩溃！
　　承认自己会说话，不难。只是，如果问起来，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就出现在一个酒桶里……

　　佩佩的大脑急速运转着，模糊间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

　　就在她几乎要抓住那线索的时候，拉蒙忽然叫了起来：“你……”他大叫着，几乎是跳起来的：“林、林佩佩！你根本不是……”

　　四面八方的眼光投过来，像一盏盏照射灯，却没人知道这个连名带姓的称呼背后寓意着什么。那是巨大的秘密终于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藏不住了。

　　佩佩想也没想，就一把捂住他的嘴。藏不住也得藏住！

　　拉蒙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女孩制服？他比一般人都高，对付佩佩就像对付小猫咪，轻轻松松把人的后衣领揪了起来，像提一只小猫咪似的。她急得两腿乱蹬，小声说：“回去说，回去说！”

　　“什么回去说？”他嗓门很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听见。“现在就说，你骗了多少人！”

　　“因为因为……”佩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她找到了那个线索，迅速压低声：“我不是一般人。”是了，这就是绝境之中一条狭窄的出路。

　　拉蒙狂笑不止：“那我还是个神仙呢！”
　　佩佩转头看一眼，远远看见一群人都在围观，卡尔更是朝着他们骑马过来了。她必须在他们来之前说服拉蒙。“让你发现了，没办法了。”她斩钉截铁：“我是，我是个神。”

　　拉蒙笑得快要跌地：“你想笑死我？”

　　“我就是酒桶里的那个神。”说着，佩佩就把他当天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像个复读机，连着急的语气也学得惟妙惟肖。她过目不忘的本领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你知道，神仙下凡，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佩佩说完了，仔细观察着拉蒙的表情，见他皱着眉头，孤疑地打量着她：“你真是神仙？”

　　忽悠一个小孩子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不过对象是拉蒙，难度系数就大大增加了。

　　“那你为什么会被我揪着？”
　　佩佩：“……”
　　“你这个神仙很没用啊，你施法啊！”
　　佩佩：“……“

　　可恶。
　　她深呼吸一口：“我的法力暂时不能用。”她一看拉蒙一脸”看你被我拆穿了吧“的得意表情，迅速又补一句：“做车用完了。”

　　她见拉蒙恍然，觉得他马上要被自己说服了。谁知道拉蒙又问：“那什么时候能用？”

　　佩佩哑然一会，无言以对，只能转话题：“你到底想不想回到爱丽丝身边了？”
　　拉蒙：“你能帮我？你不是没有法力了吗？”

　　“可以的。”佩佩还在努力蹬腿：“但是……”
　　拉蒙：“但是什么！”
　　“你看看你对神什么态度？放我下来！”

　　拉蒙噢一声，当即松开了她。她屁股着地，痛得哎哟一声。
　　拉蒙：“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自己降落。”
　　佩佩无语片刻，他就是故意的。她望见那一辆烧成灰烬的代步车，抓住了机会：“我还有一个条件。”

　　拉蒙不耐烦：“还有条件？别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别打我零花钱的主意，我没钱！”
　　佩佩说：“不是啦，你教我骑马就好了。”
　　拉蒙以为她要提什么刁钻的条件，没想到竟然是学骑马。他几乎是啼笑皆非：“就这样？”

　　“行不行？”
　　“行啊，但你是不是保证能帮到我？”

　　眼见着卡尔已到了面前，佩佩回头看一眼，赶快对拉蒙说：“一定，我保证，我发誓。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你得帮我保密！”

　　拉蒙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在空中与卡尔的视线碰了一下：“卡尔也不能说？”
　　佩佩：“当然！谁都不能说，不然别想我帮你！”

　　说话间，卡尔已经到了跟前来了，看了拉蒙一眼，又看着佩佩：“没事吧，你……”他咳嗽一声：“你们。”

　　拉蒙翻了个白眼：“差点死了！”他这才想起看看自己的手臂，手肘擦破了一点皮，赶快端到卡尔面前去：“你看看！我伤得多重。”

　　卡尔笑了一声，又看佩佩：“你呢？”
　　佩佩摇头，表示没事。拉蒙哼了一声，目光在他们之间钻来钻去：“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卡尔迅速岔开了话题：“哎，没受伤就好。”他去扯来马绳，回头问拉蒙：“回家了。”

　　一回头，发现拉蒙正小声跟佩佩说话，眉头略皱了皱。

　　拉蒙正暗暗警告佩佩：“最讨厌帮人保守秘密，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佩佩发现了卡尔的目光，推了拉蒙一把。回家就回家吧，啰嗦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卡尔一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扬声说：“拉蒙！走不走了？”
　　拉蒙还在嘀嘀咕咕，被催促了才敷衍着应了一句：“来了！”

　　骑马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佩佩在这之前还得请小骑士送她回家。她找到一个新的小骑士，正艰难地与他用纸沟通。正拉锯得辛苦，你一个指头，我摇头，两个指头，还是摇头。三个指头，动摇了。有了钱，就好说，什么风险都愿意担着。

　　四个指头，不能再多了。
　　她盘算着要是一个星期内不能学会骑马，也不够钱继续请人了。

　　正艰难拉锯着，拉蒙忽然从二楼窗户探头出来：“喂！你们在偷偷摸摸干什么？”
　　佩佩回头，气得心脏病发了。
　　小骑士见了拉蒙就跟兔子见了老虎，吓坏了，扭头就要走，佩佩一把拽住马绳，用眼神哀求他别走。
　　拉蒙大喝一声：“还不走！赖在我们家想干什么？”
　　小骑士果断把绳子拽回来了，楚楚可怜的小佩佩也动摇不了他的心了，保命要紧。他火速溜走了。

　　佩佩怒视着拉蒙。拉蒙笑嘻嘻说：“你还不如请我，三个比索？我可以。”
　　佩佩：“……”
　　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

　　佩佩上了拉蒙的马，拉蒙说：“你可得快点学会！带个女孩骑我的马，可把我英雄累坏了。还有我的形象……”唠唠叨叨个没完。
　　佩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

　　拉蒙带着她在尘土飞扬的路上飞驰。坐着卡尔的马，和坐拉蒙的马完全是不同的体验。一个是坐车，一个是坐过山车……英雄看起来跟他的主人一样桀骜不驯，连鞭子都不用怎么挥，就开始横冲直撞狂飙起来。

　　佩佩被颠簸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马鞍都要抓不住了，实在受不了，一把抱住了拉蒙的腰。拉蒙猝不及防一哆嗦，回头吼她一声：“喂！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