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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以后我要多逗你笑 ...

  •   第十四章

      他连忙扶稳了:“我也要一个!”
      佩佩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双手横在自己的肩膀面前,表示拒绝。她写了一行字:“没有材料了。”

      路易斯:“那你让我看看吧!”拿出代步车来看,外行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是一个踏板两个轮子。他从鼻孔里哼出气来,表示不稀罕。他丢回去:“嗤,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我自己也能做啊!”

      林佩佩点头。她的确觉得是人人可以自己做的东西。不过,安全与舒适程度是不同的。她的设计是做了前轮减震以及隐藏避震器的,甚至后刹、挡泥板板之类的设计也很精细。更别提电机里的设计。

      为他的安全着想,佩佩还是写了一张纸条提醒他注意刹车片。路易斯不以为然,扫了一眼,嫌长,就折起了纸飞机。

      佩佩:……

      与此同时,短短一天时间,大家都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叫佩佩的女孩子,才六岁,竟然自己做了一辆代步车上学的事。人人都好奇地围堵在校门口,等着看她怎么踩着代步车进门。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比兰,比兰轰动了!
      神童!
      天才!
      可惜了,是个哑巴,天妒英才!

      人们当成饭后闲谈,聊得不亦乐乎。无论见过没见过佩佩,也要攀个亲戚,好像沾亲带故一样聊上一两句。

      “我见过,她是我朋友的朋友的姑妈工作的那个种植园的。”“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她,他们家是从一个酒桶里捡到的,她是漂洋过海来的。”“怎么运气这么好呢?我以后也去海里捡个。”

      最后传来传去,传到露西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版本。“我朋友的朋友的姑妈说见过她,出生那天,刚好是狂欢节,天上有一道红色的云。”

      露西哭笑不得。回来当成笑话跟家里人说。佩佩听得直笑。
      邝大伟喝着酒:“以为是贝壳呢,想捡就捡?”他摸摸佩佩的头:“这是老天爷赔给我们家的宝贝。”

      “你是喝昏头了吧,她是女的,不是拉布!”拉蒙在旁边黑着一张脸不吭声,嗤地一声:“一辆破车有什么了不起了?”
      邝大伟喝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你有本事也做一个?你连那几道题目都做不明白,还做车呢。”

      露西一看拉蒙气得耳朵发红,忙扯了一下邝大伟:“你少说两句。”
      邝大伟迷糊地眨巴眼睛,大着舌头:“我怎么,怎么不能说实话了……”

      拉蒙最受不了这样的激将。他气疯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反正你就觉得我不行!我这就去考个第一给你看看!”

      拉蒙每次都这么说,立下豪言壮语,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做不到的。不过,最近拉蒙带病学习,也不怎么出去玩了,天天抱着书本看。邝大伟和露西都觉得他是决心改过了,只不过,交回来让家长签字的作业,让人唏嘘。以前是空白的,现在全部做完了,还是零分。

      佩佩在旁边看着,也想替他叹一口气。

      邝大伟嗤笑,显然是不相信他会有什么改变。期末考试也就两三个月了。他缺的功课有两三年吧。
      唯有露西给他鼓励:“你可以的,拉蒙,相信自己!”
      无奈拉蒙不想理她,扭头就上楼去了。

      拉蒙埋头苦读一下午,连晚饭都忘了吃。下楼的时候,又碰见佩佩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看漫画书,他气急败坏了。他这段时间根本顾不上看漫画书(也穷)。总之,他勤勤恳恳地学习,而佩佩呢,根本不用学,在家从不看书,考试从来第一!

      拉蒙深呼吸一口气,回去继续学。但他抓头挠痒,被困在一道题目里足足半个小时,也没解出来。他心灰意冷了,把书狠狠地朝着墙壁一砸。

      去他的吧!不学了!

      拉蒙第二天又恢复了往常的逃课生涯。他背上他的猎枪骑着马去玩了,在这方面,父亲是不管他的。他们小伙伴都有自己的猎枪。

      玩够了,出了一身大汗才回来。他上楼一拐弯,走得急,旁边一块黑色卷绒布落在脑袋,正要扒下来,就听见有人喊佩佩的名字:“佩佩!是你吗,佩佩?”

      又是个大舌头法国佬!
      神经病!这都能认错?他哪个地方像女孩子?他正不耐烦想拉下那一块布,却听见那个人欣喜若狂地说:“哦!我知道!你们的信仰要戴头巾?没关系的!不用摘不用摘!之前露西说你不愿意接受采访,采访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就是聊聊天。”

      拉蒙被强行当成佩佩,正要破口大骂,听见楼下传来一点嘈杂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邝大伟和露西,赶快闭嘴了。他可不想丢脸。让他们知道,昨天才立下重誓,今天就逃学,他脸上真挂不住。

      他这么一下子不说话,那个记者当他是默认了。拉蒙听见他说:“你不说话不要紧,写字,写字。”法国人口齿不清说着两句中国话,想拉近距离。

      拉蒙看到他从拐角处递过来一叠纸和羽毛笔,便拿了起来。上面的问题是:“这一辆代步车设计很多深奥的物理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平时有没有什么朋友,有什么爱好”,以及“你的梦想是什么?是否担心自己的天赋会被埋没。”

      拉蒙见那记者走到沙发后面,双手放膝盖上等着,似乎怕惊扰了“天才少女佩佩”,他捂嘴忍笑,马上低头乱填一通。

      怎么知道深奥的物理知识?
      拉蒙写:“当然是有高人指点。”

      朋友?
      拉蒙毫不犹豫:“没有,连家里的马都不想靠近我。”

      爱好?
      拉蒙:“玩泥巴。”

      梦想?
      “长大以后,当个恶婆娘!”他咬着笔头思考了一下:“特别担心,最好别去上学了。”

      写完了,拉蒙吹了一下那张纸,让墨水迅速干掉,再装作小女孩一样,扭扭捏捏放在地上,咳嗽了一声。

      记者拿起来一看,第一反应是字真丑啊……他沉住气想,天才,功夫自然不用在这些虚的地方?不要紧。当他仔细去读,每一个答案都让他有想吐血的冲动,这算什么回答?敷衍,还是孩子气?他忍住了。一个成功的记者应当处变不惊,或许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深意,他这个普通人又如何能参透天才的秘密?

      没有朋友是正常的,天才都孤僻。他点头,在心里给这份答案做好注解。玩泥巴,说不定就是他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天才都有独特的沉浸思考时间。虽然他儿子也经常玩泥巴,没见玩出什么样来。不想上学也好理解,那个破学校怎么配去教这样的天才少女?

      但是谁的梦想是当一个恶婆娘呢?
      记者陷入沉思。
      大概意思是要行侠仗义,儆恶惩奸?他们中国人喜欢讲究侠义之道。果然是不一样,他满以为会写什么科学家,什么医生,是他太浅薄了。她才六岁就有这样的胸怀。他顿时肃然起敬来了。

      拉蒙见他抓头挠腮,苦苦思索,憋得满脸通红。记者又问:“那佩佩小姐……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一些,拉蒙怕露馅,赶紧把黑布扯了一下,装作矜持后退一步。记者忙站住:“你说的高人是什么人呢?”

      拉蒙憋着笑写了自己的名字:“拉蒙。”

      ”拉蒙……”记者反复默念着,这什么高人,听都没听说过?他谨慎地请教:“是什么伟人吗?
      “当然。”拉蒙用词严厉:“你这都不知道?!还当什么记者。”
      “噢!我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呢,我知道他。拉蒙先生在物理领域有过很伟大的创造……”记者暗暗把名字记下了,准备回去仔细查查,这个叫做拉蒙的人物的生平。
      “什么创造?”拉蒙终于忍不住了,把黑布扯了下来,笑到在地上打滚。这些虚伪的成年人啊!
      记者起初先是一惊,怎么哑巴突然会说话了?再仔细一看,眼前这哪里是个小女孩,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那你就是……”
      记者恼羞成怒,手里的本子摔在地上。
      拉蒙冲他拍拍屁股,又做鬼脸:“对啊,我就是拉蒙,快说说,我有什么伟大创造,我竟然不知道?”

      拉蒙把记者活活气走了,心里的郁闷气跑了个精光,哼着歌回屋子里去了。还是继续学吧!当一个被人敬仰的天才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

      佩佩对此事一无所知。她正苦恼着。她没钱去看皮影戏。

      这都怪卡尔。

      卡尔今天带她去玩,先从商店买了一大袋糖果,提着糖果就去了新民戏院。这是华区唯一一个电影院,看的是黑白电影。

      比兰的电影院装修得特别气派,门口贴着一个类似黄底黑字对联样式的“喜相逢”,贴着水晶小砖片,还有时下流行的美国女星的电影海报。门口还有几个游荡着卖彩票的人,戴着一顶红帽子,手里将待售的彩票挂在手持小板子上,也有人放在外衣口袋里。

      小孩子进去从不买票,都是偷偷摸摸钻的,负担不起,太贵了。

      卡尔却正正经经拿了钱,踮着脚到售票窗口:“两张。”
      佩佩想要自己付自己的,被卡尔拒绝:“我父亲说,为女士付账是绅士的本能。”

      人小鬼大啊!
      卡尔说话文绉绉的,但不惹人讨厌。佩佩顾不得去看卡尔了,一进去,就感觉到里面是另一番境地了。

      古老的电影放映员在后头小窗户里,这里面是噪音震天。挂着糖果瓜子的售卖人在复古皮椅之间穿行。
      跟现代电影院完全不一样!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身处在几十年前的古巴!看电影了,像是20-30年代的美国电影翻译过来的,她不懂西班牙语,只能看个热闹。看着看着都要睡着了。

      直到卡尔把她摇醒了,她才茫然地睁开眼。散场了。
      卡尔:“抱歉,中国人还是该看中国皮影戏,想去吗?”

      当时中国电影在比兰挺罕见,皮影戏在华人社区倒是流行的。

      佩佩从没看过皮影戏,更别提在19世纪20年代的古巴看一出中国皮影戏。人在国外,分外怀念中国的一切。能让她离家里贴近一些的东西,她都愿意花钱。
      她心里热血澎湃,简直是蠢蠢欲动啊!

      她跑到旁边的石桩子上匆匆写字:“我自己付钱就去。皮影戏多少钱?”上次打赌莫名赢了一笔钱,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衣食无忧的。

      卡尔:“看戏本身也不算很贵,只是路程很远呢。要先骑马一段路,再改搭火车到圣地亚哥。”比兰是个偏僻的乡下地方,唯一的火车铁路还是美国人修的,用于运输甘蔗。民用铁路早就荒废了,也没人愿意修,只能骑马。

      佩佩兴奋,写字起来都手抖了:”那我们下个周末就可以去!”
      卡尔:“我替你付路费吧。”

      起初她还不明白,直到卡尔无奈地放弃了婉转,直接告诉她,那一笔小钱不够呀。买完了皮影戏门票,顶多再买个零食,搭火车估计是不够钱的。

      她很苦恼,咬着手指头想着怎么拒绝。卡尔对她这么好,她无功不受禄,总是心虚。一方面实在太想去看皮影戏了,一方面又不愿意欠卡尔的人情债。

      倒是卡尔看出她的为难,替她解围:“这样好了,你帮我一个忙。你可以赚到钱,跟我一起去了。”

      佩佩当即好奇是什么方法,卡尔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因为代步车在整个比兰街知巷闻,但拥有者只有佩佩一个,人人都想要。工厂已经连夜赶工生产了一批,准备放到比兰卖。先在比兰试水,再到其他地方推广开去。不过,怕旁人担心安全问题,就想让佩佩出个面,开一场演示会,写一写用后感之类的。类似代言人吧,不费什么事。

      佩佩有点难以想象。这可是十九世纪二十年代,营销手法怎么就这么先进了?卡尔才八岁,已经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

      再问,才知道这是卡尔叔叔的计划。说是天才少女的代步车,很有卖点,他们还准备派记者来做一些采访,拍两张照片,登在黑白报纸上。

      佩佩很不愿意。她一向讨厌采访,也讨厌引起别人注意。她宁可自己默默在家做研究。她自己知道自己情商不高,常常说错话,也直来直往的,这样的宣讲会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搞砸。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隐隐的气愤。在过去的经历里,她对此太习以为常了。明明该用测试数据做支撑,说明安全可行性的。但是大众宁可相信一张好看的脸,对着屏幕竖起拇指。

      她对自己的设计图有充分的信心,只有数据能够让她放弃这种自信,别人的质疑不能够。什么皮影戏呀,不看就不看吧,总有机会看到的。

      佩佩摇摇头,不肯答应。

      但卡尔却没有轻易放弃说服她。佩佩感觉他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她不明白,代言人有什么重要的吗?难道安不安全,大家不是有目共睹的?要是不安全,她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吗?

      卡尔还在苦苦劝说她:“你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回去想,想好了告诉我。”
      佩佩摇头都摇累了。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要回家了,卡尔才无奈地拍拍马身:“唉,还是六岁的时候好啊,没什么烦恼。”

      佩佩这一听就忍不住笑了。

      见佩佩笑了,卡尔愣了一下,又有点害羞地转过头去,半天才低头说:“以后我要多逗你笑。”
      佩佩一脸疑惑,听见卡尔小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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