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巴搞搞发明》陈一心

11、做小车车

　　第十一章

　　结局要揭晓了。众人屏住了呼吸。
　　丽丽指着自己的鼻子，迟疑着，不太敢往前走。

　　“你不过来是吧？”拉蒙大叫道。

　　路易斯见胜利在望，喜上眉梢，上蹿下跳着，几乎从大门栏杆上翻下来。矮子的门牙咬住了自己的拳头。一个比索呢……他快要崩溃了。

　　林佩佩听见声响，才慢吞吞抬起头，见拉蒙像一头卷毛小狮子狗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想提醒拉蒙脚下有一块石头，看看路，但没来得及。

　　拉蒙那火箭一样的速度，根本刹不住车了……
　　扑通！
　　他的脚踢到了那石头，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就这么轰隆，拉蒙猛地双膝着地……

　　也就是说，拉蒙整个人都跪在她面前了。膝盖砸在地上，尘土飞杨，那一声巨大的响声，让林佩佩心里都咯噔一下，几乎要跳出来。她吓坏了，怕他的膝盖出点什么事。

　　谁也没料到是这样的一次会面。

　　他跪下去了半天没起来，安静了。
　　佩佩颤颤巍巍，弯腰下去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拉蒙低着头，佩佩只能看得到他后脑的一个小旋儿，以及那脸颊旁边，隐约隔着薄薄皮肤的牙齿磨动。

　　似乎真的疼坏了，起不来了。

　　拉蒙真的疼坏了，疼得面容都扭曲了。等佩佩凑近了，隐约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佩佩”，赶紧又站直了。
　　她很想说，你自己摔的，总不能也赖我头上吧？你不看路，怪谁呢？但是她谨记自己是个哑巴的身份，只好不吭声，把手递给他，想扶他起来。
　　拉蒙一把就捏住她的手，她措手不及，没想到他抓人这么疼，一下子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
　　但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却不一般。

　　拉蒙给她下跪了，半天不起来。
　　佩佩伸手要扶他起来，两眼泪汪汪，感动哭了？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想象力太丰富。

　　矮子跌至低谷的心情一下子冲到巅峰，发财了啊！多少人买了丽丽赢！他情不自禁地吼叫出来：“Yes!Yes!”
　　谷底反弹，莫过于此了！
　　他笑得咧嘴：“我就说了！男人的第六感——”

　　啪的一声，路易斯气坏了，给了他脑袋一下。
　　矮子揉着脑袋，讨好地说：“老大，要不我请你吃个冰淇淋，嘿嘿嘿嘿。”
　　“我缺你一个冰淇淋？”路易斯气死了，扭头就走了。

　　那天以后，佩佩白得了三个比索，小小发了一笔横财。但也因此遇到了她人生的第二个难题。人人都以为拉蒙暗恋她。连牛奶也收买不了骑士，他连连摆手，一口气说了十个NO：“我怕拉蒙揍我。”

　　佩佩很是无奈，告诉骑士拉蒙正躺家里休息呢。可怜的小拉蒙，膝盖受了伤，连床都下不了，吃饭都得靠人送的。他死活不说怎么受伤的，大概引以为耻。

　　露西和邝大伟都以为他是打架受伤的，一边痛心疾首，一边给他熬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偏方。这回，拉蒙可不只是腿疼了，肠胃也跟着遭罪，一天往厕所跑了好几回。

　　露西问佩佩：“那你要怎么上学？”
　　佩佩写道：“有人送我。”
　　“谁送你？”
　　”一个同学。”

　　说来是轻巧，但实际上，佩佩说得嘴皮子都破了，又强调自己愿意每天给那个骑士五分钱。这样小骑士每天都能吃上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这一来，总算说服了小骑士。在拉蒙病痊愈之前，继续送她。佩佩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除了这贪吃的小骑士，其他人都怕拉蒙，根本不会愿意送她的。

　　那拉蒙病好了怎么办？
　　佩佩觉得这始终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她得自己想一个办法。骑马不行，她骑不了。她还得想个长远的办法。

　　在拉蒙卧床期间，卡尔倒是来探过一次病，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傲娇的拉蒙起初连门口都不让他进去，卡尔用一个芒果味的蛋糕哄了一会，冰释前嫌。
　　佩佩发现了，只要是芒果味的，别管是冰淇淋还是蛋糕，拉蒙一定昏了头。

　　佩佩送卡尔出门的时候，卡尔站定了，似乎深思熟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对她说：”对不起。”
　　佩佩听得一愣。要说对不起的也是拉蒙吧，卡尔对她很好，还送过她去上学。

　　卡尔：“之前我一直对你有点偏见，所以我说过你是灾星，得想办法赶你走。对不起啊！”
　　佩佩觉得卡尔身上有一种与旁不同的沉稳，让她莫名有一种同类般的亲近感。她摇头，表示没关系。
　　卡尔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来了。他笑起来，像阳光打在他脸上，灿烂明亮。一只小虎牙露出来，又像个八岁小男孩了。“那么，我明天可以送你上学吗？”

　　佩佩摆摆手，知道他要将功补过，但她不想卡尔再得罪拉蒙了。
　　卡尔说：“你不用理拉蒙。他太任性了，不该这样对你。”

　　佩佩想了想，回去拿了一张纸，写给他：“不用送我，但是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就算没人送她，她也可以上学。

　　卡尔摸着她的头，笑了：“当然可以呀！你说。”见佩佩喜出望外，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卡尔也跟着高兴了。他很有信心自己能够做到。
　　“你尽管说！”

　　佩佩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巨大的纸。

　　卡尔脸上还挂着一点笑容，等他真正打开了那一张纸的时候，傻了。

　　这是一张类似工程用的设计图。这是一个难以形容的设备。前方有一个可以握住的横把手，中间是一块踏板，前后各有一个小轮。大概是人可以骑在踏板上往前跑的。要不是卡尔见过自行车，他大概也是不明白的。

　　图是用透视的三维模式画的，精确地标明了每一处的用料，尺寸。

　　卡尔站在热得让人微微冒汗的比兰，头顶是一片广阔碧蓝的天空，耳边还能听见远处两声狗吠的声音。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又觉得自己没有看懂，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看什么。直到他的视线重新聚集到那一张设计图上，又是口干舌燥，成了一个哑巴。

　　佩佩扯了一扯他的衣袖，卡尔才回过神来。

　　卡尔：“你想要这个？”
　　佩佩起初还担心他看不懂呢，这才知道他看懂了，简直欣慰！她立刻就点点头。

　　卡尔为难了。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设计，也一劳永逸。但是去哪里买？卡尔家境富裕，但零花钱再多，也只是比一般小孩子多而已。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样的东西？但是他刚夸下海口，却做不到，他顿时感到脸颊火烧似的。

　　“我没见过这样的车……就算去圣地亚哥，也买不到的。”
　　佩佩摇头，忙去找出一只笔来，写了一句“自己组装”。
　　卡尔一看，忍俊不禁：“自己做？”他仿佛听了个笑话：“怎么可能？”

　　佩佩见他嘲笑自己，有点不高兴了。她只是想要自己组装一个代步车，又不是烧汽油的汽车。但卡尔的表情，就是你想自己组装一个飞机？

　　卡尔在她的怒目而视下，手掩着嘴，收敛了点笑容：“好好好。”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摊手说：“我真的不会做啊！对了，你从哪里找来的设计图？”
　　佩佩指着自己。
　　卡尔吃惊：“你？怎么可能……”
　　佩佩早就习惯这种眼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科研人员的任务，都是从一个个“不可能”里创造可能。所有的改变，必然是先从信念的转变开始的。

　　佩佩感觉他不会相信的，又写了一句：“我只需要这些材料。”她在某几个零部件上画了一个圈。最重要的当然是电机、电池和轮胎。

　　这是蒸汽刚刚兴起的时代。尽管上世纪就发明出了电池和电动机，但是直到现在，电灯还没普及这一片土地，仍然有无数人用燃气灯守候他们漆黑的屋子。所以，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出门右拐找个商店就能买到电池。

　　卡尔认真起来，仔细辨认过后，才惊讶道：“你是说发电机？”

　　他在小学里是排名前几的优秀学生。父母对他要求高，让他提前自学初中知识，为x中做准备。他敢说，学校里不会有人比他知道得多。

　　他迅速皱起了眉头：“我知道这个，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有。”

　　正如佩佩所预料的，电机是要自己做了。但尽管这样，她也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错。要是对象换成学渣路易斯，她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解释发电机是什么。路易斯肯定会来一句：“骑马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知道电机？”

　　她思索着，在纸上写下一句：“你学过物理吗？”
　　“学过一些。”卡尔再是谦虚，也难掩自豪。“电池和轮胎，圣地亚哥才有呢。”

　　发电机的原理挺简单，就是人人都知道的电磁感应定律和电磁力定律。制作材料本来也不难找，不外乎是定子、转子、端盖和轴承。她觉得自己得把发电机的图也画出来。

　　卡尔在旁边亲眼看着她嫌桌子太小，索性把几张白纸扯下来，一张接一张铺在地上，拼凑在一起，再趴在地上画。她画出了一个复杂精巧的结构图，连每个零件的尺寸都标好了。她画得很快，好像早就对这个图熟烂于心，只是把它画出来而已。

　　卡尔终于相信了。这真是她自己画的设计图！

　　为了方便他购买，佩佩还单独写了一个材料清单，连同结构图一起交给他。

　　卡尔拿过来，那几张白纸一打乱，他就拼不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