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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可曾怨很 ...

  •   “荌儿,是否在怨本候逼死了温忠肃。”

      君子衍猛地一抬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的眼睛直视,语气不自觉便冷了几分,又开口道。

      “本候问过祐樘,与温老真正有交情的,其实是你父白雍顺,二人皆自称禹臣。元宝十年的时候,昌靖兵变,他二人有过一番交际,便是那时你认了他做师傅吧。”

      面对君子衍的质问,白荌被人捏着下巴,却还是勉强一笑,沉稳口气道。

      “侯爷说笑了,普天之下,谁不自认禹室臣民?难道侯爷不是吗?”

      君子衍一怔,后冷哼一声,暮然松开了手上的力道,退后几步,眯着眸子盯她许久才开口道。

      “荌儿果真是玲珑心思的人,从刑场那一出好戏便可瞧出。聪明的花,常开不败。对!说的没错,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是如此,那我父与温老便是正常交情,无甚其他。至于我拜温老为师,端的也是那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虽未教过我一日,但我依旧敬他,丝毫不敢懈怠。温忠肃于我而言,一面未见,是陌生人,但亦是亲人,侯爷可懂得?”

      白荌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足够坚定,丝毫不畏君子衍气势。

      君子衍见她如斯,提起温家的事情毫不避讳,如今淄陵人人可是连一个‘温’字都不愿提起的。

      他派人查过,从白荌出现在刑场的那一刻就开始查。那日刑场一幕,他回去便问白祐樘白荌与温澄之间是否真有师徒情谊。令他惊诧的是,便是白祐樘这个亲兄长也不知。

      温老桃李天子,弟子三千,成名成贤的虽多,但总有不为人知的。他不敢确定,便又深入查探。温老自被他父王请入淄陵以来,只外出过一次,便是元宝十年震惊天下的昌靖兵变。

      那时,温老亲入王宫,跪于大殿递了十八道折子给他父王,才引得父王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怜他大义之道,准他期限之内往返淄陵昌郡。温老身份特殊,他父王不敢派人跟随保护监视,怕折损了这位圣贤的颜面。而且,那时大局已定,便是神仙也难以回天。

      于是,众人都不知温老前往昌郡到底做了什么,只道他提前了十日回到淄陵,并且从今往后决口不提禹室王朝,专心做了瑧王的温太常。瑧王大悦,以为自己的一次胸襟,倒是彻底收了这圣贤的心。殊不知,六年以后,天子遇刺,禹州上演了一场笑话。

      原来,有些人终其一生,无法改变的是信仰。

      若是白荌拜师,便也只有那时候。否则,一个在淄陵半步未出,一个在昌郡大门不迈,又怎会有牵扯。至于那温忠肃,更是无从说起。温忠肃虽不像其父那般困守淄陵,但从未去过昌郡,他查的一清二楚的!

      因此,君子衍逼死温忠肃,他不信白荌心中有恨,最多只是怨罢了。这女子,终究是太过义气,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温澄代刑,只为了那几日的师徒情分。

      “白荌,是明日,本候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但你也应该知道本候将你带回侯府的目的。这事,你参与的,到此结束!原就与你无关,不必费心。明日,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了。”

      白荌听完这话,只觉得心中丝丝冰冷,缠绕的她窒息,身子好似落入了冰窟子,一寸冰过一寸。

      “父王的王命已经递到了廷尉府,明日宣武堂前,余下的温家逆贼都将处决,谋逆的天子诏书公之于众,史官在侧记录史书,所有的一切都将尘埃落定。而温家谋逆的罪名,与世人而言也不会再有混淆,那封天子诏书是结束。”

      什么是诛心,便是如此吧,她想。

      这一场谋逆罪,诛了天下人的心,判了禹室王朝的死,定了二分天下的局。

      “荌儿,可曾怨本候?”

      白荌猛地回神,看着他,有些好笑,有些漠然。

      “怨什么?是怨侯爷将我丢在驿馆数日不管不顾,还是怨侯爷逼死了温忠肃,亦或者是……怨你在我未入淄陵时,便定了我的命?若是这些,侯爷大可不必担心。我从小认命,不惧活,独怕死。”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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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尉府。

      夏杨连夜从自己府邸赶来,还未步入廷尉府大门,廷尉正马桓就赶忙迎了出来,神色凝重。

      “大人,王命一刻前送至,如今廷尉府所有人均已到齐。此事之前毫无预兆,着实是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夏杨一边大步朝里走去,一边听他禀报,沉声答道。

      “岂止是廷尉府措手不及,怕是整个淄陵城都措手不及。你瞧着吧,明日那些坐得住的,坐不住的,统统都是妖魔鬼怪的现身。”

      马桓一听,更加凝重了眉头。二人心有灵犀似的,一路朝向廷尉府的牢房而去,无需他言。

      阴暗阴沉的牢房,充斥着发霉酸气的味道,掩鼻而过亦是致人头昏眼花,身体虚沉。

      黑暗的最里面,有三间特殊的牢房,号‘天’,专关押皇族罪人,其次是‘干’‘地’‘支’……

      温家的人,瑧王有命,只能关押在最末等的牢房内。曾经也是满门荣耀的姓氏,一朝失去王的信任,便再也算不得什么了。夏杨思及此处,深感世态炎凉,人心复杂。

      二人在狱卒的引领下,走过数个牢房,一路看过去,皆是温家余孽。温家如今只剩下二十几口人,分开关押,连府上一个厨娘都没有放过,皆在此处。

      “大人,宣平候的人近几日将所的有逆贼统统送来了。下官查了查,应是不露了。只除了……”

      “温老?”

      夏杨发问,马桓迟疑的点点头。

      夏杨沉思稍许,后抬头道:“明日是谁宣读天子诏书?”

      马桓一怔,却知他迟早是要问的,便立刻道。

      “尚且不知,王宫内没有消息传来。”

      天子诏书,等同于昭告九州,温家不但被瑧王舍弃了,同时也被禹室王朝舍弃了。相比较死亡来说,这才是最为可悲之事,沦为历史千古的罪人。

      “只是,依照如今的情势,左右也不过是御史中丞郭曹欢、光禄大夫柳尚衡、太保荀德这三人了。”

      马桓再次开口,将自己心中猜测说出。这事虽不关他们廷尉府的事,却有可能牵连涉及结果,不得不重视。

      “御史中丞郭曹欢是得王爷信任,但此人是个和稀泥的老狐狸,凡事掺和三分,王爷多半不会用他。柳大人倒是正直公廉,与温府也并无交情,可其父新丧,此事又不是一个好差事,便是王命下了,想来也会推辞。”

      “那大人的意思是……荀德?”

      “不,潮海秋茶宴在即,荀家小姐亦在受邀之列,这时荀家不会出面。我估摸着,是付博宽。”

      “付博宽?!”

      马桓大惊,这付博宽乃礼官大夫,温老之徒,人人皆知。温府出事以后,此人便一直辞病在家,傅府更是大门紧闭,再不见人出入。

      就在二人商讨之际,外面狱卒突然进来传报。

      “禀大人,三公子府上来人了。”

      “君子稷?!”

      马桓一惊,看向夏杨。

      按理说,这温府的事情,与那三公子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的。除了……那桩婚事。

      当初,瑧王赐下这婚事的时候,三公子曾极力反抗,甚至于瑧王宫前彻夜跪求,与瑧王的父子情分一度陷入尴尬之地。后来,还是王妃出面从中周旋,又请了宗室众多亲信之人作为说客,方才安抚住父子二人。

      后来,婚事依旧没退,就那么不尴不尬的放着,反正温府小女年岁不到,不宜婚娶,众人也就绝口不提。而三公子与温府,也是半点儿牵扯也没有,从无来往,甚至不似大公子那般节礼相待。

      温老鞭刑那日,虽被一个女子搅乱,又出了劫法场之事,可后来三公子亦有现身。

      夏杨记得,那日郭曹欢走后,刑场一片混乱,温老已被劫走。他匆匆去见君子稷,对方却并未像其兄长那般声势浩大,只带了一名随从撑伞,静静伫立在场外。

      “三公子,此处血污危险,还请公子速速离开。”

      夏杨当时有职务在身,自是希望不出岔子,心道这三公子来的蹊跷,万勿再有变故才是。

      可君子稷只沉默无语,静静将目光移到邢台之上,那里有一抹掺红的白色,异常醒目。

      “那是谁?”

      他开口,只简单一句。

      “回公子,那是昌郡太守白雍顺之女,亦是温老之徒。得了宣平候的准许,代温老受了鞭刑。”

      夏杨恭恭敬敬的回答,并未有一丝的不妥。

      君子稷浅‘嗯’了一声,后从随从手中接过那山水墨的纸伞,一声青衣长衫,朝那刑台.独自走去。

      雨水打在伞上,顺着竹骨串成了雨帘,滴答落下,溅了水花。雨雾朦胧一层,整个刑场在夏杨的眼中瞬间融为一体。

      君子稷一直步上了刑台,站在那白衣女子的旁边,血水染湿了他的锦靴。

      “昌郡……白家小姐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旧文《年华殇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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