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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千钧一发 ...

  •   这大殿内的公主金像高大,单手臂便有小树干般粗壮。君子稷青衫垂摆,单膝弓起,悠闲自得的坐在那金像的手腕上,手里一搭一搭的摇着折扇,眉眼轻笑着看底下一群仰视他的人,那份丰神俊朗在烛火之下倒是有些肆意如春风之感,令人觉得与此刻氛围极是不合。

      魏霍抬头,眼见这一幕,心里沉下,再见这人坐的位置,终是又黑了几分脸色。他从未见过君子稷,但若是不蠢,便是猜也该猜到这人的身份了。

      “三公子好生惬意啊,这散步都散到神明像上去了,也不怕遭了天谴。”

      魏霍一声冷讽,没有立刻撕破脸皮。

      “魏公哪里的话,方才已经有人对着这公主金像祈愿,此刻无论我怎般胡来,终归报应不到我身上才是。”

      这句话不是说给魏霍的,白荌听得清楚,也听得明白。君子稷愿意现身,一半在她的预料之内,一半在她的预料之外。

      “呵,倒不知三公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魏霍继续发问,他身旁的侍卫早已经长了眼色,将这金像给团团围住了。

      君子稷嘴角一勾,神情轻松,开口道:“你这里?我莫不是听错了。这佛家圣地何时就成了谁人的私有之物?”

      “三公子,莫要与老夫耍些嘴皮子了。三公子今日也是设下了连环计,颇显智谋。可惜啊,这棋差一招,终归还是落在了老夫的手里。老夫与三公子初次见面,不如请你下来喝杯茶水?这金殿里里外外,老夫的兵将不下千人,定能够将三公子照顾的好好的。”

      魏霍冷笑,不欲与这人浪费口舌。今日自己被这人连番戏耍,看得出来,石震风说此人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庸碌,但也比不得其兄长,这话倒是有几分在理。这位三公子,脑子还是有的,只是到底不够斤两,不成大器。若是此刻在面前的是宣平候君子衍,他可是要更为头疼了。

      “哟,魏公这就沉不住气了?看来是懒得与我这不打紧的人说话。也难怪,敢叛变父王的人,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君子稷的语气依旧轻松,不徐不疾,但是暗里却又透着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他这句话,把虚伪的面具都撕扯开了。

      白荌看君子稷与魏霍周旋,心中渐渐冷静下来。敌强我弱,今日这是死局。魏霍兵将多,他们只得三人,她一个女人,明仁一个孩子。君子稷武功究竟如何她不清楚,但她想若是只他自己,拼个死路说不定也能出去。可这人既是站出来了,白荌就不会再去做作伪善的让他全身而退,以致不连累无辜之人。既是如此,有君子稷在,他们还多些活路的胜算。

      “哼!你父王当年也不过是洛邑的普通人家,一朝得势,鸡犬升天罢了。这天下,除了真正的天子,谁都一样。我为自己霸业筹谋,何来叛变一说?”

      魏霍狂妄语气,言语之间丝毫不将瑧王放在眼中。当年魏光被勤王军诛杀,魏家险些陨落,这么些年来,一直都依附着瑧王。可在魏家人的心里,连天子当年都能玩弄于鼓掌之间,何况区区一个瑧王。

      “看来,魏公是铁了心要燃起这战火啊。”

      君子稷故意叹气一声,对于魏霍的野心,他倒是没甚好意外的。

      “说来,这瑧王也是偏心。他命你兄长宣平候前来洛邑调查真相,可车队足足行到如今也未到,其实不过是暗中布兵对付老夫罢了,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倒是你,入了我这地盘,未有一兵一卒。瑧王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出风头,一个在暗处倒是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魏霍话锋一转,攻心为上。他知这话说了于君子稷而言也就是放屁一般,可他就偏要说,自古以来兄弟相争的事情,数不胜数啊。

      “魏公此言差矣。我能力与才智皆不如兄长,布兵这等重要事是万万做不来的。至于此番来洛邑,倒是我自己想要锻炼自己。我兄长睿智无双,以后承了我父王的王位,我必要侍奉左右,哪能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呢。魏公说是不是?”

      “你若真能这么想,瑧王便是生养了两个好儿子。”

      魏霍已经没了耐心,这君子稷就是个不中用的人,为了个女人方寸大乱,又在这里跟他说什么谦恭之话,在他听来,无论真假,全是胸无大志!

      “得罪了,三公子。这白丫头,老夫今日是留不得了。”

      话音刚落,魏霍一个眼色使过去,侍卫的剑便高高的举起,预备一个手起刀落便是血花四溅。

      剑风掠起,白荌耳边青丝翻飞,一缕青丝已然削断飘于空中。

      “小姐姐!不要!”

      明仁骤然二次被惊吓,一个孩子已然失了魂魄,呆呆的愣在原地。

      魏霍就是要逼,逼君子稷束手就擒!

      剑锋寒意已经触及脖颈,白荌凄然一笑,缓缓闭上双眼。

      或许每每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也总不见得次次都得上天垂怜。

      金象上,君子稷只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盯着这一幕,神情无波无澜,连眼底都不曾泛起什么,好似看一场花开花落,寻常不过。

      “停!”

      最后,一声低沉呵斥,那剑锋在抹了一层浅浅的鲜血痕迹以后,及时收手。

      魏霍怒而瞪目,眯眼抬头瞧瞧君子稷,再看看这从容赴死的白荌,心中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方才那一声,正是他喊出的。

      “好!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你们倒是默契的很,一个不愿拖累,一个狠心绝情。三公子好一番定力啊,竟然不为所动!”

      魏霍言语讥讽,自己设下的一环没能套着人,终是有些无颜没面,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君子稷的眼角尾光悄然扫过白荌那细白脖颈上的一道鲜红,后才一扯嘴角,又以那气定神闲的姿态与魏霍对峙。

      “不敢当,不敢当,若说狠心绝情,我等晚辈哪里比得上魏公。方才魏公已经一试晚辈,那晚辈自是要礼尚往来一番才好。魏公且看,我这脚底下是什么。”

      君子稷戏谑几句,他的脚底下,正是金像手里掂着的那串菩提珠串!

      魏霍听得这话,骤然心惊,再一看白荌身旁的地上,那本《无垢净光陀罗尼经》安静的躺在地上。难不成他们已经……思及此处,魏霍心中一乱,知道自己隐藏的秘密即将被人发现,便再不似方才那般淡定了。

      白荌方才生死一瞬,额头浮起薄薄一层细汗,一双手将衣衫紧抓以致指甲扣进血肉尚不自知。那剑锋触及脖颈的时候,冰凉刺骨,划出的疼痛带着恐惧紧紧的包裹着她,让她不能喘息。她颤栗了,只有她自己察觉到了这份颤栗,因为那是在心里。

      原来,她也会怕。原来,她的内心深处,还有要好好活下去的欲望。

      这些年来,遭遇的一切让她一颗心千疮百孔,破败成殇。司马门前的决然与不惧她曾以为是最好的证明。可那时她终究是知道自己能活,且要活着去算计所有的人。然直至今日,她方才明白,意外与生死面前,她原也是一个普通人,害怕着,恐惧着。

      原来,她想想好好活着。

      一股子信念般的东西像是突然被激起,白荌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起来。似春天的绿芽在雨后破土而生,又似微风拂面抽出的新柳。无边无际的黑幕中,那是点点星火烛光。干涸龟裂的枯地上,那是一股细细清泉流水。

      “哟,看魏公这神情,怕是这会儿咱们才说到正题上吧。”

      “君子稷,你究竟意欲何为?你兄长在外兵马在手,尚不能拿我如何。你一人深入敌腹,又能翻出什么大的波浪来?”

      “魏公此言差矣,兄长在外是为平叛,来日与三郡必有一战。而此番我如此叨扰魏公,乃是求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这金像面相上刻得故事,想来魏公一定知晓吧。我求的,便是这个。”

      “什么?!”

      魏霍不明所以,但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可能还在他不知晓的范围内。

      君子稷很满意他的神情表现,继续道。

      “月下五里封王,是一个好故事,神秘且悠久,在这洛邑流传的得有上百年了吧。”

      月下封王?

      白荌听得这故事,却觉得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这是个什么故事,为何会被刻在金像的脸上,且让这些人都如此紧张?

      “少跟老夫来这套故弄玄虚的,今日你既是发现了什么又能怎样,左右你也走不出这金殿一步了!来人!弓箭手,拿下!”

      魏霍被掐着命脉了,自是急迫的想要将君子稷拉下来,彻底失去了先前与他周旋的心思。

      一大批弓箭手涌进金殿,原本尚算宽敞的地方顿时被这些人挤满了,连个下脚底都没有了。

      君子稷在高处,被无数的弓箭指对。白荌与明仁在层层包围之中,决计也逃不出去。这三人,到底是陷入了一场死局,不管拿命以博,还是拼死不屈,无论怎样,似乎都是一条绝路。

      “既然魏公如此看得起我,招呼的排场这般大,那我倒也不能不让魏公失望了。”

      话音一落,君子稷提气跃起,足尖轻点金像手指,一个利落旋转,折扇一挥,数道银针自扇面而出,凌厉劲头射向下面!

      “主公小心暗器!”

      银针不过数枚,然侍卫众多,故而这几针不过噱头,为君子稷争得时间罢了。趁着魏霍被人遮挡维护,君子稷一个翻身头朝下而落,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了金像手中的菩提珠传!

      菩提珠传自不是普通的大小,寻常的菩提珠哪会配上这高大金像,这串珠子乃是用其他金贵木料制成菩提珠的模样挂在金像手中。君子稷一手抓住珠串中间的空隙间隔,一手掌心用力用折扇狠狠拍上,竟是将整串珠子都震出了裂隙,然未碎。

      就这么一下,先前书架上《无垢净光陀罗尼经》被明仁不小心落下的那些‘轰!轰!轰!’声音再次出现,且声音更大,整座金殿开始震动!

      君子稷支力空中本就不稳,被巨大的震动晃荡数下,身子倾斜。然他未有松手,抓着用力的手青筋暴起,拼着全身的力气,再次聚集内力,又一掌落下!

      此次,整条珠串碎裂不可挡,一颗颗大珠子裂成碎片落下。随着这一掌,金殿内的轰鸣之声更甚,震荡更重!

      君子稷为自身,纵然轻功再好也不能继续这般凌空发力了。他一跃飞到金像另一只手上,稳定内息。

      底下,魏霍震惊极点,知情势不可挽回了!他的秘密终是要大白于人前了!

      珠串碎裂坠落后,金像的手中便空无一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金像的手竟缓缓抬起!像是活人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

      “小姐姐,公主娘娘发怒了!公主娘娘发怒了!”

      明仁吓得大声哭喊,他一直侍奉在这金像前,佛家的孩子奉神明为至高无上,此时眼见此情此景,无不震撼内心,一时无法接受!

      “明仁莫怕,只是触动了第二层机关。”

      白荌将他圈在怀中,也是紧紧瞧着那金像的变化,只是她与旁人不同,她还瞧着那上面的君子稷,怕他有什么意外。

      金像手抬起,竟是渐渐在胸口刻佛连处出现了一处黑洞,像是暗门之类的。待这暗门完全打开,金殿内的轰鸣之声却依旧未停,而且震动越来越厉害,房顶上的瓦片已经接连坠落砸伤了人。大殿内的柱子也开始倾斜倒落!

      “主公,这里马上要塌了!还请主公马上离开!”

      魏霍何尝不知,可是就算是塌了,这些东西也绝不能暴露人前!

      白荌护着明仁不让他被瓦片砸到,尘埃四起,她被呛的连连咳嗽。

      原来如此,她总算明白魏霍为何对这里如此小心保护了。

      这金殿,便是公主墓的墓门所在!

      是魏霍拼死了也要守着的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榜单最后一天,还差一千多字,白天好多破事一忙就给忘了,晚上火急火燎的回来就码了一千多,明天给你们补齐哈。
    推新文《驸马登基》
    世人皆知,大靖朝的镇国长公主与姑胥孟氏一族的嫡孙孟玊幼时便有婚约,定了一桩娃娃亲。
    后长公主入主朝堂,一身手段尽显狠绝,而孟玊亦清贵风流,才名远播,独濯濯然。
    时人评之,便唯有二字:不搭
    一个俗世权重,一个清贵风流,如何能搭?
    然而真相之下,淡泊名利是她,喜逐权势是他。
    新朝伊始时,驸马登基,世人方知自己被骗的好惨,不由捶胸顿足,道:好一出夫唱妇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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