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弯》重迟

62、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何诵当然不会不原谅他，但也不甘心就这样原谅他。
　　“我当然可以原谅你，但是可能要很久以后。”
　　景行急忙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何诵再次强调，“可是真的可能要很久很久。”
　　景行坚持，“再久我都等。”
　　“......那行吧。”

　　何诵行，景有光不行。
　　徐云起想到自家地里长势甚好的胡萝卜不知道到底行还是不行。
　　景有光被不成器的儿子气到快要昏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诵傲娇，“我没说立刻原谅他，我要过一段时间原谅他。”
　　景有光：？？？
　　景行全神贯注地看着何诵，“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原谅。”
　　景有光：令人作呕。
　　徐云起见他老伴儿快要气到昏迷，赶紧把人拽到楼上。
　　明远啪啪啪地鼓着掌，“你俩努努力，争取一口气气死有光。”

　　无论景有光到底如何反对，景行厚着脸皮追人的日子是开始了。他网购了许多娱乐圈耽美的本子，极力地向何诵推销“破镜重圆”这一类的文章。
　　何诵：拒绝。
　　早上他送何诵上学，何诵不愿意他就默默跟着他，把他送到校门口，笑眯眯得摆手，“今天上课顺利哦。”
　　何诵扭过头给他甩脸，“一点也不顺利！”
　　景行也不恼，“不顺利我们小诵也不要发脾气哦。”
　　油腻。
　　何诵背着小书包跑远了。

　　把何诵送去学校，景行一天的工作在刚刚开始。他在景有光家里洗衣做饭拖地擦车种草养花，什么都干，从不喊累。
　　由于他把玻璃擦得太亮了，有天有光一头撞到玻璃上，抱着头哀嚎，家里就景行一个，听到动静赶紧上去，有光头疼欲裂，景行扛着人上了车，发动车子，开出去五分钟景有光的头好转，“你干什么啊。”
　　“叔叔，您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儿，送我回去！”
　　景行看这老头还挺倔，语气也强硬起来，“您有事儿没事儿是医生说了算的，不是您说了算的。”
　　景有光冷眼看着景行装逼，景行接触到他的眼神之后立刻怂了，“叔叔，小诵和徐叔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去医院确认一下没有问题，大家才能放心。”
　　景有光闭上眼睛休息，默认了景行的做法。
　　自然没有什么大事，景有光跟医生有私交，景行拿着报告单出去等，闲着无聊拿起手机一个一个地查报告单上不认识的单词，景有光推门出来的时候看景行皱着眉头严肃认真地看他肯定屁都看不懂的报告心软了软，但他的语气仍然冷硬，“怎么，盼着我死呢？”
　　景行难得硬气一回，“您怎么这样说话！再跟我们怄气也不应该拿身体来开玩笑，我一直都很尊敬您，您反对我和何诵也是为他好，我知道的。”
　　他情真意切地剖白，景有光回个冷漠脸。
　　景行在心里默默记了一小笔，准备晚上点炮。

　　徐云起把景有光的健康视作第一大事，知道景有光头疼，絮叨个没完，景有光被念得头更疼，瞪一眼罪魁祸首，徐云起看他威胁证人，咔咔冒火，“多大的人了怎么分不清好歹，景行是为谁好你不知道吗？”
　　景有光：并不在意。
　　景行顺着杆子往上爬，“景叔自然知道我对他的心意。”
　　景有光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冲着何诵，“看不出来啊何诵，你好这一口。”
　　何诵辩解，“他以前不这样。”

　　晚上景行洗过碗，照例默默跟在何诵身后去散步，散着散着他走到他身边，装作若无其事，“我以前什么样子啊。”
　　“什么？”
　　“你不是说我以前不这样吗？我想知道，我以前什么样，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何诵没想到景行对他随口说出的话这样在意，怔了怔，一时竟想不出正确答案。两个人在静默的氛围里走了一段路，还是景行先开口，“我以前对你…..不很好，或者说很不好吧。”他第一次真正爱人，又是爱一个同性，连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都做着困难，更何况是去好好地爱另一个人。
　　何诵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以前，很诚实地告诉他，“没有，你很好。虽然你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弯的，傲娇又别扭，但很可爱。”
　　景行听到“可爱”这个他以为只能出现在何诵和钱多多小姐身上的词被用在他身上，再一次别扭了，没理何诵。
　　何诵打开话匣子，开始数跟景行没谈恋爱前的点滴，讲他的小心眼和小脾气，桩桩件件，兴致盎然。
　　景行一直没再说话，等到他们再一次要回到家了，何诵终于注意到景行的沮丧。
　　他有点不忍心，在家门口站定，凝视着景行，“景行，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不是因为你对我好，对我好的人真的很多，你排不上号。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特别意气风发，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不怕，就是很喜欢你。你讨好我爸爸的样子夸张又谄媚，但是……我也是喜欢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说完何诵一溜烟跑走，咣当一声大门被关上景行好像才清醒，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轻易地被原谅了。

　　景有光和徐云起透过窗户看着景行在楼下快乐得像个傻子，徐云起为年轻的爱情感到欣喜，”真好呀真好呀。”
　　景有光瞥他一眼，“会种地就那么好嘛。”
　　徐云起拧上有光的胳膊，“胡说八道！你看不出你儿子早就心软了吗。景行这孩子不是伏低做小的性格，这些天难为他了。”
　　景有光对徐云起的偏心不能理解，“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这个不行。我是懒得管何诵那个蠢货了，他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我看不上这个，也是我的自由。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自由，谁也别妨碍谁。”
　　徐云起恨铁不成钢，“老了果然一点都不可爱了。”
　　景有光听了这话意动，身体力行地向老伴证明了他老了依然十分可爱，全世界仅次于徐云起和何诵的最可爱。

　　第二天早上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景行跟着明远陈诚来混饭的时候难得在饭桌上低着头，不在他的两位岳父面前表演贤惠。
　　何诵红着脸一口一口地喝着粥，默不作声。
　　明远摸不着头脑，看两个孩子这个样子，调笑，“睡，过，了？”
　　景有光从年轻的时候就厌恶明远说这个，一个炸好的金灿灿的小馒头径直朝明远飞过去，明远稳稳地接住，“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景有光敢做不敢说啊。”看看徐云起脖子上的印子，景有光还搁那里装什么禁欲系，明远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厌恶景有光假正经。
　　神仙打架，战火波及到无辜百姓，景有光被明远噎得说不出话，看坐在明远旁边啃面包的景行格外不顺眼来。景行感觉到景有光的不友善，昂头给一个甜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景有光回一个反感的眼神，收起了对景行准备的攻击。

　　照例是景行送何诵上学，今天景行大着胆子拉过了何诵的手，何诵一点儿也没抗拒，低下头嘿嘿嘿地笑起来，被他的笑感染，景行也笑起来。
　　两个国内十八线小明星远离纷扰是非，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高高兴兴地谈着恋爱。
　　景行问他，“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何诵没回答，还是一直笑，怎么可能睡得不好呢？有他的心上人给他讲了半晚上的情话，他在甜甜的话里睡去，又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早上醒来还喝了一碗甜甜的八宝粥，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气味。
　　昨天晚上何诵刚刚准备睡觉，接到了景行的电话。
　　景行在电话里给他一一描述了他的何诵视角的两个人的故事的景行视角。
　　何诵讲，“你那天手湿漉漉的，很温柔地摸我的头发，但是你装作恶狠狠地样子说：何诵，小心秃顶！”
　　景行讲，“那天我刚洗完手，看到你趴在大沙发里看剧本，头发软嗒嗒的，我就很想摸。因为我的手是湿的，我抬起手的时候带了一点你的头发，你的头发真的很软，我当时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呐。但是我不想你知道。我不想你知道我那么喜欢你。”
　　何诵讲，”我最讨厌吃青菜了，你那时候为了整我什么绿菜都往我碗里扔，我不吃你就凶我，你一凶我别人就凶你，我不想别人凶你就只能吃菜了，好可怜的。”
　　景行说，“你不喜欢吃菜，一点菜也不吃，别人说你你就用撒娇糊弄过去，你不知道你把所有人都迷得七荤八素，最后都只能说好好好。但是那是不对的，不吃青菜是不对的，我心里想：这家伙都这么大了怎么连多多都不如，挑食得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这样可不行。”
　　何诵讲，“那时候我感觉到你对我的兴趣了，但是你总说你是钢铁直男，我偶尔有些担心，这个人不会一辈子都不承认他喜欢我吧。”

　　景行说，“那时候我知道你可能知道我喜欢你了，但是我不敢承认自己先弯，因为……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害怕我要是先弯的话，不安全。”
　　我害怕，我先弯了，最后只剩我一个，那我该怎么办呢？
　　何诵在他的长篇大论里渐渐有泪糊了眼，“怎么可能只剩你一个。”
　　“我是因为你才弯的啊，又不是是个男人都行……我弯了既不能再去爱女孩子，也爱不上别的男孩子，最后就会很可怜啊。这才是真的好可怜的，何诵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