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弯》重迟

61、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随着砰的一声响，隔绝了有何诵的一整个世界，景行木木呆呆的，陈诚扣他的肩膀，“先回去吧，再另找机会。”
　　景行苦笑，只能作罢，跟着陈诚回去。

　　房间里面，明远啪啪啪鼓起掌，“干得好，我也早看那小子不顺眼，天天扒着陈诚求父爱的，糟心。”
　　景有光把枪收好，不理会明远做戏。
　　明远凑过去，“他把陈诚哄得一愣一愣的，我也没辙。”
　　景有光问明远，“你对陈诚不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明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那时候我真不是个东西，但是......我心里清楚，我是要跟陈诚一起走到老的。我出去玩他伤心，但只要他嘴上不说，我就装作自己不知道他伤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所以现在报应来了，我恨不能付出一切代价让陈诚满意，你以为我愿意掺和孩子们这些破事儿。不过，倒不是我说，景行是老实孩子，两个人因为点小事儿闹矛盾分手，不至于动刀动枪的。”
　　景有光说，“我把好好的一个儿子交到他手上，他没两天还我一个伤心的儿子。伤了他的心就伤了，又心血来潮地在这儿演起情圣了，他要是真因为腻了把何诵甩了我没有意见，怎么两三个月的功夫他又不腻了，把何诵当盘咸菜么。”
　　明远少见他如此强烈的愤怒，也不再为景行分辨。
　　景有光把家收拾得差不多，马不停蹄地要开车去附近超市购物，他和明远出门的时候景行还在家门口罚站，景有光连个眼神都吝啬，明远亲亲陈诚说，“我们去买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陈诚什么也不想吃，明远道，“你也别陪他在这儿傻站着了，去休息休息吧。”
　　景有光摁摁喇叭，明远也不再多说，打开车门坐上去。
　　景有光看到景行心情和脸色就都不大好，明远识趣，跟他谈巴尔蒙特上市的相关事宜，“上市是一定的，不上市就永远是个作坊。”
　　说起工作，两个人可聊的就很多，最后谈到巴尔蒙特上市以后他们的控股数，明远说，“我们开过会，陈诚和何诵是公司的元老，到时候看再多给他们分多少，怎么分还得算，不过，有光，你儿子很快就要比你有钱了。”
　　“你真以为别人是傻子么，你是为了陈诚，自稼是为了何诵。”

　　这一趟旅程确实辛苦，等到景有光把晚饭都做好了，两个人还在酣睡，景有光拎着何诵的耳朵把他提起来，“快一点，不要再耍赖皮。”确定何诵睡醒他才去主卧室，坐在徐云起的床边，一点一点地亲他，徐云起被打扰挥手，被景有光捉住手继续亲，亲着亲着徐云起睁开眼睛。
　　在门口偷窥的何诵再一次被闪瞎狗眼。
　　楼下餐厅就坐着明远一个人，何诵打个招呼，站定仔细想想，在睡觉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真的，明远是真的，景行应该也是真的。
　　不是做梦，也不是演戏，景行真的来了。
　　何诵问，“怎么没见诚哥”
　　明远挑眉，“有光不让景行进门，他看景行可怜就在那边陪他。”
　　这么小心眼是景有光的作风，何诵想了想去敲隔壁的房间门，景行打开门看到是何诵，僵在原地，何诵的眼神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陈诚，“一起去吃饭吧。”
　　他说完扭头要走，景行一把拽过他的胳膊，何诵微微皱皱眉头，景行立刻松手，“我想问问我能一起吃点东西么。”
　　何诵垂眸依然不看他的眼睛，“可以的，我们是同事么。”

　　景行被同事这两个字伤到，有点回不过神，陈诚拉他一把，他默默跟在后面去蹭饭。
　　准备进门的时候，景行想到景有光的枪，默默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进去。景有光下楼看到景行在，肉眼可见的不悦，景行往后撤了小半步，何诵恳请景有光，“这是我的同事，您不要这样不客气。”
　　何诵这样规矩是从来没有过的，景有光心里暗恨孩子没出息，还是冷着一张脸。

　　这顿饭的氛围令人窒息，饭局上一片沉默，何诵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扒饭，景行就全神贯注地看着何诵扒饭，间或往嘴里送口米饭，何诵觉察到景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头低地更低，景有光心里咔咔冒火，把他的下巴往起抬，“你抬头挺胸，这是你的家，一些乱七八糟舔着脸往上凑的人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把头低着干什么。”
　　话里话外应该低下头的人微微低下了头。

　　两个孩子很明显的不对劲，吃过饭，景有光收拾碗筷，景行讨好赶紧帮着干活，景有光拿筷子的手直直地抽上去，“我没让你动的时候就不要动。”
　　景行忍着痛陪笑，“是，叔叔，对不起。”
　　何诵看景行的手上立刻出现的泛红发青的伤痕，抬眼看向景有光，眼神不善。景有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景行已经温声哄，“没关系的，我不疼。”
　　何诵听到他说话反应过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腾地一下站起来，“你疼不疼跟我没什么关系，不用跟我说。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话音刚落，何诵便如脱缰的野狗一样撒腿往楼上跑，一溜烟地不见人，景行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留下四个老年人再次近距离地看了场话剧。

　　明远调笑，“年轻的时候看你在我面前演滥俗言情剧，老了老了看你儿子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有光心里憋火，“比你守着个影帝还什么都演不出来好。”
　　明远哑火。

　　楼下正上演情景剧，楼上一派春意盎然，两个人毫无悬念地隔着一道门开始飙戏。
　　景行很焦急，“我需要跟你谈谈，何诵。”
　　何诵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飘出来，很飘但是很有力量，“我和你早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说的你腻了。”
　　“你难道不好奇吗？何诵，我们一直都好好的，我怎么会突然就说我腻了。”
　　房间里面有短暂的沉默，过一会儿何诵打开了门，“你说。”
　　景行径直走向书架，取下成为他们转折点的那本书，何诵不需要景行再说话已经知道了答案。
　　“就为了这个么。”
　　何诵接过这本书，看着照片上他年轻的和吴樾永远年轻的脸。其实仔细分辨的话，何诵还是一团少年气，看不出哪怕一点衰老的痕迹。然而何诵清楚的知道，他不再是十六岁的那个人了。
　　何诵说完这话没再说什么，景行等了很久感觉自己等不到他主动的回答，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管我叫sunshine,我心里奇怪以为你是睡得迷糊了。后来你也一直都叫我这个，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像我对你一见钟情一样地对我一见钟情。”
　　何诵安静地听着他的剖白。
　　“直到我看到照片上的人，他也是Mr.Sunshine。我终于知道你爱我稍微晚了一点是晚在哪里了。我不能接受。何诵，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我以前没敢爱别人，满打满算我就喜欢一个你，但是你不只喜欢我。”
　　何诵脸上看不出神情。
　　景行深深地望向他，“拍戏的时候，有很多的片刻你的眼睛穿过了我，我喜欢你所以自作多情地把那种眼光当作你看向我的灵魂。实际上，你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这就是我跟你说分手的原因。”
　　何诵无可辩驳，他的嗓音略微沙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景行笑，“我在认输啊，就算你没有全心全意地爱我，可是我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你的，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何诵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景行打了个措手不及，“哎，小诵。”
　　何诵嚎啕大哭，受了好大的委屈，景行揽住他他哭倒在景行的怀里，景行被这样的哭法感染，也陪着掉下几颗泪来，良久，何诵的哭泣减弱，景行顺着他的脊背安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景行怕他再哭，顺着他的话说，“嗯，不是这样的，我说错了。”
　　何诵哭了一会儿，平复了下情绪，推开景行，跑去搬了个凳子请他坐下，何诵坐在自己的床边，神情严肃，“吴樾是很好很好的人，吴樾最开始被叫Sunshine是因为他长得黑，他爸爸妈妈带他去加州度完假回来他跟块炭一样，我那时候管他叫nigger，他听了也不恼，跟我说他本来是白皮肤，是因为太阳把他晒黑的，直接叫他Sunshine......还真是不要脸。开始我们叫他Mr.Sunshine是带着讽刺的，但是他很有魅力，一票女孩子跟着一起叫他，慢慢的所有人都叫他Sunshine了。
　　我是喜欢他的，他也喜欢我，当然是情人那一种的喜欢。
　　我们在一起总共一百零三天，每一天都特别快乐。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每一天我都特别高兴，没有哪怕一点儿不高兴。”
　　景行端正地坐着，痴迷地看何诵说这些话的表情，何诵一定不知道他专心描述自己爱情的时候在发着光，何诵自顾自地说，“十六岁，我已经想得很多很远，我甚至能想得到跟他结婚的生活。但是有一天我接到电话说他死了，我还在看剧本听到以后把电话放下，飞到美国参加了他的葬礼。一滴眼泪都没掉，他从来都没有让我哭过，葬礼结束以后我回房间睡觉，怎么样也睡不着，就一片一片地吃安眠药。”
　　景行听到这里心都要碎了。
　　“并不想死，但是好像也不是太想活下去了。再后来就一直看病吃药，努力生活，再没喜欢过其他人。你是第二个。遇见你的那天我还在做梦，梦见跟Sunshine告别，一睁眼好像天注定一定，我看到你第一眼就预感自己会和你有一个故事。景行，你当然是我的Sunshine，带我走出不爱的纪界，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是喜欢你的。”
　　何诵看向景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景行扑通一下从凳子上跪下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