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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99章 两相离间激二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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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北境大寒。
当夜突厥可汗又赴了陈桥与众王约定战时备事,阿史那达染犹豫片刻亦一路随去,只留下手下亲兵留意后营兵器仓。大雪风卷漫地,卿寒于营帐中思忖许久,竟坐立不安。
余下十日,终究只是一瞬。
她不知陈桥之情,亦不知墨朝仪涼如今是如何模样,紫檀漫山红英里,唯有她一人孤影踏霜。且不论陈桥地道安危,便是她要于十日之内离间突厥二王,离析突厥军力,也并不容易。
“萧上卿。”
卿寒本正望着烛台细思,闻言一侧目便见步云飞立在帐前探目:“上卿可有吩咐?”
卿寒一愣,随即会意:“天冷雪浓,还是有劳步将军取些炭火来。”
步云飞故作谦卑,当即回身做罢,小心入得帐来。卿寒将身影压低,几乎是立时道:“纵使今夜突厥可汗离营,你如此入帐,还是过于危险。”
炭火微微泛红,温热自面前涌来,步云飞亦低声回道:“今夜正是我当值,无妨。”
卿寒凤目一扬,亦不多加犹豫:“二王子还在营中?”
“听营中暗卫说,二王子染上寒疾,一时起不了身,”步云飞抬眸,“姑娘想做什么?”
卿寒道:“兵器仓那处?”
步云飞知她所问:“阿史那达染在兵器仓地下有私财……突厥一族向来不忌讳夺储,亦不忌讳私练亲兵,但若被发觉擅藏军财,却是大罪……他自要多加照看。”
沉音轻然徘徊,卿寒纤指无意叩击在案上:“既然是大罪,又众人皆知,为何无人将此事告知突厥可汗?”
步云飞摇头:“姑娘有所不知,阿史那达染于突厥营中向来雷厉风行,暗卫布及可汗身侧,无人敢与其为敌,更何况所谓擅藏私财只是听闻,亦无人曾入到地下亲眼见证。”语停片刻,步云飞蓦然思及,“姑娘……想劝说阿史那图步将此事告于可汗?”
帐中似雪沉寂,烛曳影动,灯花靡靡烬落,卿寒隐隐咬唇,只道二字:“不够。”
步云飞不知,卿寒于墨朝宦海中沉浮数年,早已知晓何为决绝。如今本便是间敌计,更是无需心悯。
“步将军,我要你替我为一事,”卿寒抬眉,旋即又问,“阿史那图步的亲兵可有标识身份之物?”
步云飞微愣片刻:“只有他身侧两位近卫身上携有突厥可汗赐予的曲刃匕。”
话语方落,步云飞仰手,一瞬已明白卿寒之意。炭火热潮传遍全身,卿寒颀长身影于灯火中显得模糊:
“有劳步将军。”
是夜,寒雪纷飞。
卿寒端坐于铜镜以前,纤指轻挑勾抹异域箜篌,曲调抑扬似诉金戈铁马。此时突厥的兵器仓,却正有数十人影猛然闪过,其中一人手中曲刃匕,凌光闪烁。
一曲动情,血溅长天。
步云飞一袭黑袍罩身,手起刀落斩敌,曲扬高昂时,片刻便将兵器仓外兵士尽数斩杀。风拂青丝,步云飞身形一动便率人入内,掀开暗道,瞬时便是满目雕箱财物。
弦摇武断,决绝。数时辰之后,林后土沟与突厥后营皆已寂静下来,枭鹰长啸,确是凄厉乡愁。
曲终三更,卿寒估摸时候已然不差,便素手将弦按停,出营故作查探,旋即遣人快马密报陈桥王储。待阿史那达染闻讯赶回,天光云影却已微亮,马蹄踏雪只余急怒。
卿寒福身拜倒在阿史那达染身侧,暗卫战栗着将昨夜所见一并告知,满案书册刹那便被突厥王储怒掀掷地:
“废物!本王苦心私藏军财如此,若让父汗知晓,一切便完了!还谈何继承汗位!”
暗卫伏地不敢作声,却也缓缓仰头:“回王储殿下……昨夜可汗亲卫入地室察看时,地室之中唯有散落下的数锭银子……除此别无他物……”
阿史那达染一闻当即惊怒:“你说什么?”
“殿下息怒,”卿寒回望一眼身后暗卫,缓缓一福步近,“禀殿下,昨夜是小女遣人将所有军财自地室埋入了林后土沟,确是疏忽,晚了一步去到地室,将几锭银子落在了彼处……还望殿下降罪……”
阿史那达染一愕,凶目之中狐疑一时闪过,生生将卿寒周身打量片刻:“此话当真?”
“小女不敢欺瞒殿下,殿下若想确实,只需遣人往林后一谈便知,”卿寒福身,唇边却勾起一阵隐隐悦意,“只是……小女昨夜望见去往兵器仓之人……手中所握之匕是为曲刃匕……”
阿史那达染猛然挑眉,暗卫听闻此言立时接话:“在下亦曾望见……虽那几人皆以黑布蒙面,但曲刃匕之兵,在下不会识错。”
霞光如芒尖射入帐布,三人皆是无言间,一名兵士却又慌张跑入,将半块玉玦递到阿史那达染手中,唇边似颤:
“禀殿下,在下方才随军医察看众兵刃口,发觉皆为曲面刃所伤……此块玉玦,亦是在兵器仓一角寻到。在下向营中将士询问过,此物应是……是二王子殿下赐予身侧侍卫的信物。”
帐外一瞬风平,刹那却是猛然有遍地积雪激起悬空。卿寒望见,阿史那达染拳头不由攥紧,唇齿颤抖片刻终于咬出几字:
“阿史那图步!”
卿寒趁此缓缓抬头:“殿下举世雄才,此刻不可有所顾忌。二王子如今已然得势,若再不除,往后便再难动手……”
雪落无声,阿史那达染扬目望着卿寒眸底,语气低沉如斯,眉心刹那杀意凛然:
“本王知晓。”
午过三晌,卿寒自王储帐中而出,恰见步云飞立于林后,远远微露声色。卿寒将裙袂一扬步来:“玉玦之物,你从何处得来?”
步云飞竟狡黠一笑:“昨夜我借口请那人喝酒,便趁机得手。我想有了此物,阿史那达染应是已然深信不疑。”
卿寒却未见喜色:“若是如此,那位亲卫……”
“已经用阿史那达染手下的剑处理完毕,”步云飞出语之时目中亦有一颤,“若是到时阿史那图步再问起,也有言辞可对……只是那人确是无辜……”
积雪三尺于肩,卿寒摇头,亦未多言,只微一转身朝阿史那图步帐处而步。她虽知此刻入帐危险,却也别无抉择。
阿史那图步寒疾本尚未痊愈,此刻听闻也立时惊愕:“本王与王储向来交恶,此事他定不会放过我……但本王确与此事无关。”
卿寒亦扬目:“二殿下已无抉择,此刻不除王储殿下,他便会先一步动手。二殿下所为一切如今已为王储殿下掌握,想来二殿下再想隐瞒亦是别无可能……”
她仰着眉目,目色坚定。此事若成,便是千秋工业,败,则身死名裂。
阿史那图步止了卿寒之言:“本王虽权势不及王储,也决不会向他求情赔罪……他既无端杀我亲卫,本王便也不会再客气。”
青松曳曳,杀气凛然。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实在太困,这章写完忘记发了,今天晚上还会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