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晨光》冬天有点咸

212、因为我想给你惊喜

　　林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那三张黑白照片，因为离得太远，看得不甚分明，可是林娣清楚记得他们的面容，曾几何时，她常常能听到哥哥讲起他们，一直讲到他们出了意外，他还会拿出照片给她看，照片上没有她，或许，在那一场遭遇中，把关于她的痕迹抹去的干干净净了吧，以前他只以为那是珏杰哥的爸妈，她曾经羡慕过，珏杰哥有那么爱他的爸爸妈妈，也为珏杰哥悲痛过，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母。
　　重缀记忆，原来，那些好，她也是见证者，那些痛，她也是参与者。
　　只是，曾经的她，不明白。
　　墓碑上，一个年轻的男人笑着，他眼神明亮，笑得很开心，是陌生的笑容，这就是他爸爸年轻时候的模样吧！很阳光，比多年以后的照片多了几分青涩。他看着自己，久久的保持着笑容，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开心呢？是看见了自己二十多年未见的孩子吗？
　　林娣轻轻跪在墓前，磕下三个头。
　　墓碑上，一个年轻的女人笑着，她笑得很温柔，即使只有一个笑容，也能看到那份独特的气质，这也许是舅舅的用意吧，希望他们在天堂，也是开心快乐的。妈妈没有什么变化，能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可是她无法想象，此刻看起来和自己年龄无差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妈妈，那个会把自己当作小公主宠爱的女孩。
　　林娣依旧是轻轻跪在墓前，磕下三个头。
　　墓碑上……林娣只看了一眼，便急忙仰起头，内心一阵刺痛，她努力的深呼吸。
　　灰白色的天空中飘落着细小的雪花，落在面颊，凉凉的，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遮住住天空，“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
　　林娣一愣，恍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转过身，熟悉的身影，他温柔的笑着，和从前一样。
　　林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只是那身影渐渐变得透亮，然后消失不见，反复从未出现过。
　　林娣旋转着，左右反复寻找，那个熟悉的人，再未出现，林娣大声喊道……“哥，我一直都知道，你从未离开过我，你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你放心不下我一个人。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像是有感应般，细风吹来，雪花也随风西斜。
　　林娣抹去脸颊的泪痕，她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坐在墓碑前，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哥，我来看你了，原谅我到现在才来看你。”
　　“你现在过得好吗？”林娣笑着问道。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林娣笑了笑。
　　“你见到爸爸妈妈了吗？”
　　“他们可还好？”
　　“还记得，以前你总跟我提起上海有多美。”
　　“我都不屑一顾。”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上海这么美，因为这里有我的家人。”
　　林娣靠在冰凉的墓碑前，时光荏苒，她想起了很多过往。
　　“冬天了，我好想去吃火锅……。”
　　“天好冷，我的衣柜里好久都没有添新衣服了……。”
　　……
　　仿佛忘却了时间，林娣不停诉说着，就好像从前一样，她总是会把身边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讲给那个最忠实的观众听。
　　直到当光线转暗，飘散的雪花也停止了。
　　林娣仰头，一把黑色的伞立在头顶上方，还有一张只能看见下颚的脸，那人目向前方，站的笔直，让你无法忽略她的气场。
　　林娣撑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满身的雪花，“你来了。”
　　很久，那人才将目光定在林娣脸上，“我来了很久，就站在那里。”她指了指方向，听你给他讲故事。
　　林娣淡淡一笑，“都是儿时的过往。”
　　“嗯。”
　　一时间，空气都似被凝固住，让人语塞。
　　好一会儿过去。
　　“这是我过来的第三次，”于茜茜说道，“我的父亲也在这里。”
　　林娣点点头。
　　“我……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个……”林娣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
　　于茜茜久久凝望，却没有伸手去拿。
　　“这是我哥和叔叔生前的对话，杜坤哥联系你很多次，都被你拒绝了，所以把这个交给了我。”
　　于茜茜抬起眼睫，看着林娣手心的物体，终于伸出了手。
　　林娣松了口气，“之前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也请你原谅我那个时候的无理，”林娣回过头，手指抚摸着墓碑，“我们有一个共同爱着的人，他也同样爱我们。”
　　“我希望，我们可以放下芥蒂，对于叔叔的离开，愿你能节哀，他们都是爱你的，他们也不会舍得你为此而折磨自己，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于茜茜沉默的听着，看着，不发一言。
　　林娣再次拍去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我先走了。”
　　擦身而过，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除了祝福。
　　“等等……。”
　　只要再踏出一步，便是离开，林娣顿住，回过身来，漫天雪花中，于茜茜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和黑色的呢子外套，简单的束了一个马尾，配上黑色的伞，看起来，庄重，肃穆，寂寥。
　　“于氏公司还有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联系了他舅舅，他舅舅说，希望由你来继承。”
　　林娣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还有……”于茜茜朝着一个方向慢步而去，“这是一个空置的墓地，我能买下来吗？”
　　林娣一愣，看着那块空空荡荡的墓地，林娣才想起，当年舅舅之所以会购买四个墓地，一定是以为她也不在人世了，只是没想到……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
　　于茜茜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
　　林娣勾起嘴角，浅浅一笑，“把购置墓地的钱用来加资吧，谢谢你的大度，没有因为当初的事而撤资。”
　　“谢谢。”
　　林娣一笑，“再见。”
　　转身那一刻，解脱了两个人。
　　看着林娣越来越远的身影，于茜茜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我从来不曾怪你，一切，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回过身，对上那个人的笑容，轻轻蹲下，“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雪花如同得到诏令，挥舞着，落入黑色的伞面之上，伞下的黑色身影，蜷缩着靠在墓碑上，似是睡着般。
　　“就让我，再沦陷一回吧！”
　　——
　　“你怎么不在车里等着，你看，满身都是雪花。”
　　出了墓园，一眼便看到等待在外面的杨晨，显目的浅褐色外套，和林娣的卡其色外套相得映彰。
　　“快进车里吧。”杨晨替林娣掸去发丝和肩头的雪花，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林娣弯腰朝车内望了一眼，“盖呢？”
　　“他有事走了。”
　　“那我们怎么回去？”
　　“你不是学过驾照，要不要试试看？”
　　“啊，我不敢。”
　　“哈哈哈……”杨晨笑了起来，“逗你呢，上车吧，我来。”
　　林娣坐上车，扣上安全带，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你……真的会开车？我记得你不会开车吧！”
　　“只要你相信，我就会开。”
　　车缓缓启动，直至开出好远，林娣才总算放下心来，“你什么学会开车的？”
　　“刚刚舅舅打电话过来，说要和你谈谈珏杰哥的遗产继承。”
　　林娣点点头，心里有丝淡淡的黯然，“我知道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
　　林娣摇头，“不知道。”
　　“还记得豆豆吗？”
　　“记得。”
　　“我们去看豆豆吧！”
　　“现在吗？”
　　“嗯，择日不如撞日，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好不好？”
　　林娣脸上露出笑容，努力点点头，大声回应，“好。”
　　“看看这个东西……”杨晨抽出一只手把文件递给林娣。
　　“这是什么？”
　　“拆开看看。”
　　‘房屋买卖合同：
　　买受人：杨晨，林娣
　　出卖人：李燕……
　　日期：九月一号……’
　　“你把李燕的房子买了？”林娣惊讶的捂着嘴。
　　“嗯，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啊。”
　　“怎么会想到买李燕的房子？”
　　“因为有你在。”
　　“我在也不一定要买啊。”
　　“你能白住，我可不行，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也养成这种白占便宜的不良好习惯。”
　　“谁说要孩子了……。”
　　“哈哈哈哈……。”
　　车在风雪中疾驰而去，伴随着欢快而又温馨的话语。
　　“那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和你在英国的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想给你惊喜……”
　　《完》
　　路飘遥，有你相随
　　不寂寞与你同行
　　寂寞知你的珍贵
　　不知今日何日
　　不担心风雨
　　不惧怕泥泞
　　不会迷失方向
　　有你在的日子，都是初升的晨光
　　那么明亮耀眼
　　牵起我的手
　　敲碎黯夜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