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人都是演技派[娱乐圈]》Placebos

8、研究院

　　齐宋的隐形眼镜真的歪了。

　　他松开了和她相握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你这么一说，眼睛确实不太舒服。”

　　“先别揉。”唐圆急了。

　　“怎么做？”

　　“闭上眼睛，移动眼球。”

　　他按照她的说法闭上双眼，“然后呢？”

　　“睁开眼睛我看看。”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眼睛仔细看，摇摇头，“还是不行，我们去医务室吧！你把眼睛闭上，我带你去。”

　　电梯停了，没等他说什么，唐圆抓起他的手腕就走。

　　步伐很快，齐宋用一只手捂住左眼，另一只手则任由唐圆的手指虚握住。

　　他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尖恰好在他手腕的动脉上，跟着心脏的脉搏一起，一跳一跳。

　　幸好医务室就在报告厅的旁边，他们出了大门往右一拐就是一间医务室。

　　她松开了手，跟校医说明情况。

　　校医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据说曾经是个技术高超的外科大夫，一次医闹后被打断了腿，留下了后遗症，便从外科一线退下来转到内科，后来被请到K大。

　　校医年事已高，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颤巍巍的手扒开齐宋的眼皮瞧了瞧，给了唐圆一瓶眼药水：“先给他滴两滴。”

　　那边的齐宋已经自觉地坐在躺椅上仰着头等她。

　　唐圆：……

　　她只能默默接过来。

　　第一滴。

　　眼看药水就要滴到眼球上，齐宋一个反射性闭眼，没进去多少，大部分药水顺着眼尾流入鬓角。

　　第二滴。

　　他的眼睛被些许药水湿润之后，隐形眼镜又偏移了一点。露出的蓝色虹膜更加剔透，宛如泉水下的蓝宝石。

　　而且他还一直盯着面前的唐圆圆，尽量不眨眼。

　　被这样漂亮的眼睛盯着看是有压力的，唐圆手指一抖，又偏了。

　　旁边的校医爷爷递给她一张纸巾，说：“小姑娘没给男朋友滴过眼药水啊，要一手撑着眼皮，另一只手再滴。”

　　“我……好吧。”唐圆接过纸巾，将齐宋脸上的药水擦干净。

　　第三滴。

　　终于顺利滴进去了。

　　过了三分钟，校医给了齐宋一面镜子，在他的指导下总算把镜片取出来了。

　　他们走出校医室。

　　唐圆问：“你的眼镜在哪买的？”

　　“淘宝。”

　　“那你肯定买到假货了，在淘宝买东西需要一定的鉴别能力。”

　　他自嘲地摇摇头：“唉，第一次网购就这么失败。”

　　“这样吧，我送你几副。”

　　他没客气，直接同意了：“好，谢谢。”

　　“还是要黑色的？”

　　“嗯。”

　　“OK。哦对了，你在美国这段时间有练球吗？”

　　齐宋说：“完全没有。”

　　“也对，你那么忙，肯定没时间。”

　　“所以我不确定我的水平有没有降回原点。”

　　唐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

　　演员这个职业真是个浪费精力的活，不断的重复动作、台词，需要调动全部的情感变成另一个人。

　　社团里一个担任重要角色的同学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了整整三天，终于坚持不住，不得不跑医院挂水。

　　季老师终于第一次停止了雷打不动的排练活动，也算给他们放松一下。

　　同学们脸上都不敢表现出半点的兴奋，心里都在暗暗感谢那个同学舍己为人的精神。

　　刚走出门口。

　　高子霖搭上唐圆的肩膀：“走吗兄弟，出去浪啊。”

　　唐圆无情地拍掉他的手：“不去了，我要回去看剧。”

　　“要我说，你这就是典型的书呆子型，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给自己拉一拉赞助，听哥的绝对没错。”

　　也就只有这个行业，才会把看电视当做学习。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耍起酒疯来连我自己都怕。”

　　高子霖一听这话立刻蹦到很远：“行，那我先撤了。”

　　刚一转身，看到不远处的齐宋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气质如此突出，就算什么都不做，依旧是人群里最突出的那个。

　　几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女生不禁看了他好几眼。

　　她冲他摆摆手：“齐宋，好巧啊。竟然会在我们艺术院碰见你。”

　　“遛弯。”齐宋这样回道。

　　唐圆心里偷笑，嘴上说：“风景和你们研究院比不了吧？”

　　“去我们那转转？”

　　唐圆惊讶道：“我可以进去吗？”

　　齐宋说：“我带你。”

　　去研究院的路上，齐宋问：“你们之后没有活动了？”

　　“对啊，有个同学病了。老师干脆给我们放假。”

　　“刚刚那位是？”齐宋指了指身后。

　　唐圆回头看了看高子霖快要消失的背影，可能刚刚他勾肩搭背的举动被齐宋看到了：“你是说高子霖？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啦。”

　　齐宋想了想，说：“你吃饭了吗？今天我没开车过来，我带你去我们研究院吃？”

　　“好啊。”齐博士好像只会请女孩子吃饭吧？

　　不过，他们也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

　　K大研究院是个独立部门，在校内有单独的门禁。

　　其严格程度让唐圆错以为她在进国安局。

　　她首先录了指纹和眼虹膜，从头到脚被扫了一遍。

　　本来还要身份证学生证的，但是她身上只带了用来消费的校园卡。通过这张卡能查到她确实是K大的学生，这才免除了证件审查。

　　齐宋跟她解释：“研究院有好多研究机密不能外泄，所以审查会很严格。”

　　“所有要进来的人都要这样？”

　　他摇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审查的。如果你只是想来参观，就算你是K大的学生也不会放你进来。”

　　“难怪我刚来学校的时候，辅导员说不让我们进这里。”

　　研究院里的食堂比起他们本科生的食堂豪华干净了不止一倍。

　　而且和他们食堂不一样的是，这里是点餐制。排队点好菜之后，拿着等位的牌子先去找座位，饭好以后会有服务员专门送过来。

　　有个和齐宋认识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挑着眉，八卦地问：“女朋友？”

　　他纠正：“朋友。”

　　那男生不相信的样子走开了。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本科院的食堂就不拥挤，这里的人更少了。

　　研究院的人比本科生更加繁忙，吃饭时间都在谈论课题。

　　有的完全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图书馆，有的匆匆吃完饭就急着回去了。完全没有享受到这里的美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们点了两份蛋炒饭，一盘夫妻肺片，凉拌土豆丝，宫保鸡丁，西红柿鸡蛋汤。

　　全部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菜，每一道菜却都很好吃。

　　看出这个食堂的厨师注重营养均衡，在这里学习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原来这里的菜这么好吃啊，以前你还带我去外面吃多麻烦。”唐圆对这里的饭菜赞不绝口，尤其是炒饭，米饭粒粒分明，鸡蛋被打碎成差不多形状大小，佐以葱花，咸度适中。她恨不得天天来吃。

　　“喜欢这里的菜？”齐宋吃相优雅，吃中餐也是细嚼慢咽，更多时候是看着唐圆吃。

　　“好吃极了，和我做得差不多。”唐圆不忘夸自己一把。

　　“你会做饭？”他惊讶地问。

　　“当然会。”她自信一笑。

　　他看着她，想说什么，还是忍住。

　　唐圆注意力被眼前的三菜一汤吸引，完全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这里的食堂不能刷本科生的饭卡吗？”

　　“不能。”

　　唐圆怒了：“这是差别对待！不公平！”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一般人都进不来，就算能刷校园卡也吃不上。

　　他饭卡推到她这边：“我的卡给你，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过来。”

　　唐圆推过去，委婉拒绝：“那多不好意思。”

　　“我还可以再办一张卡。”齐宋又推回去。

　　推来推去也不是个办法，唐圆说：“里面多少钱？我转给你。”虽然系统不一样，但饭卡都是只能存钱，退卡时才会补找余额的。

　　“不记得了。”

　　“……”

　　***

　　和有钱人来往，最需要警惕的就是他在物质上给你挖的温柔陷阱。

　　作为平民的唐圆在这个非富即贵的校园里，深刻感受到了贫富差距之大。

　　但大家都是学生，好歹炫富炫得隐晦，大多数人也深谙财不外露的道理。

　　然而学表演的学生普遍没有其他人来的有钱。

　　真正的有钱人不会专门跑到大学里学一个“没用”的专业。随便拿钱砸一砸就能轻松出道。

　　所以“表演系”在K大被戏称为“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在如今一亿都变成小目标的时代里，百万数额像一只小蚂蚁，贫民窟的调侃更是直白。

　　他们可能会比其他普通人赚的很多，出类拔萃的外貌也让人羡慕，但他们的出身始终跟不上层次，更拿不上台面。

　　唐圆曾经亲耳听到过一个公子哥在谈论她一个女同学时，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漂亮是真漂亮，身材也好，挺有趣的。但谁会娶她啊，玩玩么，别那么认真。”

　　好像有钱人家的小孩更早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只有穷人家孩子在谈诗和远方。

　　唐圆没有从齐宋那得到任何东西，却也间接吃掉了他好多钱，虽说这一切都有合理的理由。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而且，她有一次独自去了研究院食堂，发现卡里有八千多余额，唐圆知道齐宋不差钱，但……他就不怕把卡弄丢了吗！无论如何，这里的钱一定是要还给齐宋的。

　　然而大一到大三期间学校禁止他们接任何校外镜头前的工作。

　　曾经有个男同学明知故犯被举报。一向效率低下的行政部，当天退学通知书就下来了。

　　那同学倒也无所谓，第二年就考去了另一所知名电影院校，在圈内也是名声鹊起。

　　但是唐圆就不能这么任性了，学历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她想来想去只能跑出去打工。

　　平时的课和业余活动把时间填得满满的，做兼职只能选择周六日。

　　她同时找了两份工作。

　　一份是一个餐厅的服务员。

　　这家店新开业，距离学校很近，是国外有名的餐厅连锁分店，在国内开第一家。

　　周末实在忙不过来，否则也不会招她这样只能周六日来的兼职，加上唐圆之前有过饭店打工的经验，英语口语标准又流畅。试用一天后，老板便同意她留下工作。

　　另一份是每周六晚上给小学生补习数学英语。

　　学生母亲本来不想招她这个表演系本科生。就算她把可以上重点一本大学的文化课分数，外加雅思七分的成绩摆出来，也没答应。

　　家教收入不菲，时间灵活，唐圆不想轻易放弃，在她的苦求下，女主人言谈之间透露出扼制婚外情的意思……

　　唐圆满脸黑线，撒谎说自己有男朋友，是毕了业就要结婚那种。打工是为了给他买个生日礼物。

　　临走之后她遗憾地说：本来还可以买二赠一教日语。

　　女主人思考了几秒这才答应录用她。

　　***

　　整个市中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消费的地段一共就那么几个，唐圆终于还是碰到了熟人。

　　有一天她在餐厅忙着为客人点餐端菜。刚刚送走了一桌客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齐宋跟在几个男生女生的后面，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他整个人静静的，偶尔点头或微笑回应朋友抛过来的梗。齐宋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如果真的出来玩了，那周围人至少大部分都是他认可的朋友。

　　唐圆先看到的他，不自觉地扯了扯制服上褶皱，深吸一口气，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脸，然后招待他们走到预定的座位。

　　齐宋认清是她之后先是一愣，又确认了一下她胸前的名牌，冲她笑笑。

　　唐圆对上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双眼，指引他们来到预定的位置：“请走这边。”

　　那个叫白礼森的男生也在其中，他就没那么淡定了，眼睛瞪得很大：“唐圆圆？”

　　“您好。”她淡定回应。

　　“你这是……在打工吗？”他看着她身上的服务生定制制服。

　　“如您所见，是的。这是菜单，请点餐。”唐圆将菜单递给他。

　　“你难道很缺钱吗？”白礼森把菜单放旁边，没有点餐的意思，显然，周围人都对这个女服务生更感兴趣了，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齐宋。

　　他旁边的朋友起哄道：“礼森，连服务员小姐姐你都要调戏啊？”

　　白礼森给他朋友一个手肘攻击：“别瞎说，这我学校的同学。”

　　唐圆说：“缺钱倒是不至于，来体验一下生活。”她不能让齐宋知道她要还他饭卡里的钱。

　　“你这体验生活的方式够独特的啊，还不如跟我们去玩。”

　　独特的明明是你们好么。

　　唐圆依旧笑道：“既然是熟人，我推荐你们吃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她指了指一个菜品套餐。

　　齐宋拿过菜单，将她刚刚推荐的菜上画了个圈，“还有么？”

　　他们一共六个人，唐圆按正好的量又说了几个。

　　齐宋点完之后把菜单递给她：“几点下班？”

　　“嗯？”唐圆看了眼时间，“我到九点半交班。”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半小时，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就吃完了。

　　唐圆报了一下他点过的菜名，确认无误后，她就送到后厨。

　　这个时间正是晚高峰，唐圆无心留意齐宋那桌，马不停蹄地招待客人，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工作终于结束后，她去更衣室换衣服。

　　有个女同事对那行人印象深刻，问她：“和你说话的人是你同学啊？好帅，而且一看就是个富二代。”

　　齐宋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富二代”的气质的，她说的应该是白礼森。

　　唐圆打破她的幻想：“可惜他有女友啦。”

　　女同事一点没受到打击，捧着星星眼：“不过他旁边的那位更帅，尤其是那双眼睛，好漂亮啊！是外国人吗？就是冷冰冰的样子，不太好相处。”

　　“是么？”齐宋对陌生人就是这样，和他熟悉了之后，他还是会说几个冷笑话的。

　　女同事垂头丧气：“不过这么帅的人肯定有个漂亮女友。”

　　“这个不了解。”唐圆不愿和别人透露更多的有关齐宋的事。

　　她换衣服的速度很快，“我先走了，拜拜。”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街道两边被昏暗的路灯勉强照亮。

　　唐圆走出餐厅，推开门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倚靠在一辆车的车门处。

　　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等她，齐宋招招手：“唐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