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不可能那么背》KNINE

2、雨夜（中）

　　“快报警，”白衣女子头也不回的催了一句，重复动作的连环撞击，“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你撞得，报警说不定里面的人还有救！”

　　“什么证据？”关左有些怀疑，停顿了片刻，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松开手心紧抓的手机，按键在拨打之前，继续问了一句。

　　“我手机没电前，在这里拍到过这辆车和你的车。”白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但语气坚定的解释道，“虽这个时间间隔不长，也就五分钟吧，但完全可以说明不是你撞得，现在，你可以放心报警了。”

　　关左摸了摸裤子边，还是选择了相信，至少从白衣女子的行为来说，她是冲着救人来的，不然只要拖延时间，再作证是他撞车，怎么都比他的说辞更可信。于是，他拨打了110,120，按照常规处理方法等待救援，不过这个时间点，这个路段，等待救援肯定需要时间。

　　但就这么一晃眼功夫，白衣女人的行动力，让关左愣住了。

　　只见白衣女子看车门依然没有晃动，反而里面的人看起来更歪了。于是，白衣女子立马退后了三步，蹲了下来脱下高跟鞋，一个健步往右冲，借着助跑的威力，拿着高跟鞋就往后车窗玻璃上敲，啪的一声，玻璃窗开始出现了裂纹，又“啪啪啪”连续两三声，后玻璃窗彻底了碎了几个口子，把手伸进去，把后车门打开了，一猫身窜了进去，从驾驶座空隙把左手钻到前左侧门，贴着车门把车打开了。

　　“愣着干嘛，来前车门这里帮忙，一起把人搬出去。”白衣女子语气轻柔但果断的说道，缩回手，从另一边的驾驶座的底下，把男子的座位往后倒，留出足够的空隙。

　　“哦。”关左还在疑惑这几秒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本能的听从指令，站在前车门前。白衣女子一手扶着男子的脑袋，一把把驾驶座的男子也随后拉了过来，“快搭把手，”关左默默的伸了把手，把男子的脚抬起来，协力把男子从车内拖出来。然后白衣女子跟着从车里出来，一手扶着男子的头，一手摸摸了他的呼吸，感觉到还有微弱的气息，“先搬到你车里吧。”

　　“啊？”

　　“放在地上，淋了雨，万一恶化了……”白衣女子给了关左一个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关左摸摸鼻子，感到一阵不自在。

　　“救人救到底。”白衣女子淡定的指挥道，抬着男子往关左奥迪的车边走去。关左看着这一切，恍恍惚惚的跟着依样画芦的，一手扶着地上的男子的脚，强忍不适感，侧过头，架起来往自己的车上走，打开后车门，把他放了横放了进去。

　　然后又把副驾驶座上女子，半拖半拉的搬了进来。

　　手中的血腥味，淋湿的衣角，车后的伤员……关左紧了紧拳头，克制住想从嘴边发出的声音。
　　“好了，我们等警察和救护车吧。”白衣女子仿佛完成任务一般，自发自动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说了一句。

　　“不用送医院吗？”关左忍不住问。既然救人救到西，不是应该送人送到医吗？

　　“你开过来有看到附近有医院吗？你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吗？”白衣女子低头整理了下裙子，看见衣服上沾染的一片血迹，用手随意的摸了一把。

　　关左沉默了片刻。

　　“还是等他们自己来吧。”白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关左，不以为然的接口道。

　　关左眼神飘忽起来，总觉得他的智商在这一刻被无言的鄙视了一下。

　　“放心，”白衣女子随手从车里抽了张纸巾，一根一根的擦起来，边擦边说，“我真的能证明，他们的撞车跟你无关。警察来了，我会把手机里的视频证据交给他们。”

　　“哦，”担心的事情，还没开口就被安抚了。关左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静的空气下，让嗅觉更加敏感，后车座的血腥味道仿佛更浓了。

　　这股味道，让关左不由的，偷瞄了好几眼后视镜。

　　“万一......他们还没等到......就......”关左停顿了下，隐去接下来的话。

　　“那也是命。”白衣女子冷静的回了一句，随后瞄了关左一眼，补充说道，“不过，应该一时还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关左下意识的追问。

　　“因为——”白衣女子淡淡的一笑，拖了个长音说到，“他们还有呼吸，血也止住了。其他的，我不是医生。”言下之意，就是任他们听天由命了。

　　关左转过头，确认了一眼。如果不死人，一切都好商量，就算最后非要赖到他头上，总能用钱打发。钱，他目前还是不缺的。

　　虽有顾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放下这一件事，关左对白衣女子的好奇更高了，究竟她是谁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雨夜，半夜三更，车祸现场，白衣飘飘，女侠，这几个词串联起来，就是一部神奇的电影。什么可能都有，什么可能都是，但最重要的是，关左想确认，她，究竟是不是故意来接近他，来接近关家的？

　　任何神奇的巧合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和深沉的恶意。关左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也从不轻易相信巧合和缘分。

　　想到这，关左眯了下眼睛，挂上了帅气的笑容，语调上扬的说道，“既然有幸遇见，那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关左。”

　　白衣女子转过头，直勾勾的看了关左十几秒，看着关左的笑容，突然笑了，不是那种温柔的笑，而是真正的开心，喜形如色的那种笑，“你好，关左，我是盛夏。”

　　“既然有缘能遇到，盛小姐，就别客气了。直接叫我SIMON吧。”关左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开心，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确定她的笑容是真实的。

　　“是呀，真巧SIMON，我也很高兴今夜能遇见你。”盛夏一字一句的说道，主动伸出手往前一放。

　　关左轻轻的握住了，绅士的笑了笑。

　　不到三秒钟，盛夏的手就抽离开来，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温柔。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关左还是感觉到盛夏没之前开心了。奇怪的女人。关左想到，当然，盛夏肯定是奇怪的。也许太多的出乎意料，造就了关左对盛夏的适应力良好。她的出场奇怪，做事奇怪，情绪奇怪，所有的不正常就是正常。

　　“盛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晚出来散步”
　　“……”
　　“盛小姐，你是本地人吗 ？”
　　“……”
　　仿佛开启了停止话题的开关，之后无论关左说什么，盛夏只是一味的沉默，或者闭起眼睛休憩，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试了两三次，关左也放弃了。空气里弥漫的气味，让他摸了摸衣服的口袋，忍不住想抽一根烟，却摸了个空。

　　在这种尴尬，焦躁，血腥的空气氛围里，伴随着凄厉的雨声，两人沉默的等待着警车或救护车的到来。

　　过了半个小时，警察的鸣笛声才响起来。

　　一辆警车停在附近，两个一胖一瘦的警察往这个方向走来。

　　“是你报的警？”其中，胖胖的警察于正率先走了过来，一手撑着伞，一手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是的，警官。”关左回答，把车窗摇了下来，接了一句，“伤者就在后座。”

　　“伤势情况如何？”于正用余光看了一眼，背着身打了个手势，对着关左半命令的说，“开一下后车门。”

　　另一位警官陆凡走近了，开了车门，探头观察了下情况，伸手探了探两位伤者的鼻息，大喊了句,“醒——醒——同——志——”

　　接着转头对于正说，“于队长，伤者目前处于昏迷状态，头部流血已经凝固，需要立刻送医院进一步检查。”

　　“明白，这位司机，请出示下驾驶证和身份证。还有那位小姐，请出示下身份证。”于正公事公办的说道，并仔细观察了下关左的面孔，初步判断应该不是酒驾引起的事故。

　　“好的。”关左配合的拿出了驾驶证和身份证，递给了于正。

　　“对不起，警官，我出来没带。”盛夏子抬头，小声的回了句。

　　于正也没有进一步为难，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转身先朝陆凡沉声命令， “小陆，你先去拍一
　　下事故现场。”

　　拿过证件，扫描了下证件信息，说道，“关先生，具体的情况，麻烦你现在简单说明下。”

　　“好的。大概一小时前，我开车行驶到这里，因为下雨天关系，前方也没有亮灯，就和前面那辆银色大众轿车发生了追尾。然后我下车，发现了两名伤员在里面，拨打了110和120。之后，我们就一起把他们搬到了我车里。”关左想了想，大概的说了下情况。

　　“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于正敏锐的抓住其中一点追问。

　　“因为附近不熟悉，又是下雨天，怕和救护车错过，更耽误救助时间。”关左沉着冷静的回答道。

　　一般发生有伤亡现象的交通事故，无论是哪一方，都很少有人像关左这样冷静，又能条理清楚的把事情说清楚的。常见的状态要嘛语无伦次，要嘛情绪激动的说一堆，而且往往言语都伴随着大量的自我偏袒和解释，而不会像这样相对客观的描述情况。

　　何况和伤者放在这里的车里，一等就是半小时，先不说血液污染车辆的事实，就说两个伤者的目前状况，除非看惯伤情的医患人员或他们这样老警察，不然光是待在同一空间就够让人心惊胆跳了。何况这段时间内，伤者随时都有可能恶化，甚至死亡。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和伤者独处，呆的越久只会想的越多，还能保持冷静等待到警察来临，是一件考研人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

　　这位关先生，不简单。于正在心里给刚照面的关左下了一个初步判断。至于白衣女子，他只当是关先生的女伴，并没有过度重视。

　　对于关左的说辞，于正不会轻易下判断，重要的是看证据说话。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送伤者就医。

　　“小陆，120那边怎么说？”于正起身，转头问了一句。

　　“于队长，我马上问。”陆凡愣了一下，停下手中拍照的动作，边回边拨打了电话，“孜然，你帮我打听下，半小时前你们派出的救护车大概多久能到兆祥公路天平路口？”

　　“我随车呢，应该快了，现在已经过了佘山南路了，预计还有十分钟车程。”电话里头传出爽朗的女声。

　　“OK。”陆凡回了一句，马上挂了，“于队长，救护车还有十分钟能到。”

　　于队长听到后，转过身，对着关左正色道，“麻烦你和盛小姐配合一下，从车里出来，坐到警车里去等救护车来。”

　　“明白，于警官，我们保证配合。”关左点点头，侧过脸对盛夏说，“走吧，虽然雨小了，但还是撑着伞吧。”

　　盛夏从善如流的打开车门，撑着伞慢悠悠的辨认了下方向，走到警车边，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关左随后也坐了进来。

　　警车里，有一股劣质香烟的恶臭气味，让关左不适的咳嗽了两声。独有的栅栏网格，提醒着乘客，警车的本质。

　　“盛夏，你不担心吗？”关左随意的问了一句。

　　盛夏闭上眼，把身体靠在后车座上，没说话。

　　“我和你，现在肯定是警察的第一怀疑对象。”关左无视盛夏的反应，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盛夏睁开眼回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怀疑不代表事实。”说完，就侧过头靠着眯了起来。
　　关左耸耸肩，不再没话找话。从车窗的往外看，只见于正对着他的车绕了两圈，又进入前面的大众车里搜查，出来的时候手里明显拿了一样东西。关左猜测可能是伤者的手机。另外一个相对年轻的警察陆凡，一直在周围附近拍摄路况、车辆损毁的部位，还拿着路边的石头之类，进行现场的标记，一派繁忙的景象。

　　过了一会，救护车独有的呜呜声音传来，从车里下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配合着担架，把伤者快速的移动到救护车内，于正走到救护车驾驶座，跟着打了声招呼，“你开前面，我的车跟着你。”

　　“行啊，于警官，你说了算。”坐在驾驶座山，头发略有些发白，脸上也有着皱纹，一脸苦相的成光，略带东北口音的嘟囔了句。

　　于正又走到救护车后车门，帮了一把手，关了个门才走到警车里，“你们先跟我的车去医院，然后我们再去警局做笔录。你的车，我们要扣留，到时候调查清楚了，才可以取回。”

　　“好的，”关左表示知道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盛夏一直很安静，连警察问话都没怎么说话，才转头一看，发现居然在这种的情况下睡着了。
　　“啧，这个心有够大的。”关左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雨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停了。到了医院，经过一番兵荒马乱的，两名出车祸的人被匆忙的送到了急诊医生手里。由于病人目前昏迷着，警察通知的家属还没有来，只能目前做保守的检查。就算开刀，也要家属签字才可以。

　　对于这些，关左完全是一脸世外看客的表情。

　　回头看了眼，从到了医院就一直坐在医院长椅上打哈欠，明显犯困的盛夏一眼，银色连衣裙的血迹干涸后更加明显，之前还有护士以为她也受伤了。等到家属到来，又一阵兵荒马乱后，总算消停了下来。于正，也从被家属围观追问的情况下走了出来，“你们跟我去局里一趟，把情况详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