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道长周冠伶

6、沙龙舞会

　　这些刀剑难摧的枯手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长出被烫伤的燎泡，噗嗤噗嗤冒着热蒸汽，然后整只手在灼热里融化，最后消失到渣滓都不剩。

　　这奇迹让他们与侥幸存活的枯手之间相隔了一片鲜明的真空地带。

　　就是因为小林变出的这些小玩意，枯手蔓延的趋势被迅速控制，他们才终于得以安全逃离。

　　也许之前设置的障碍耗费了梦境许多力气，之后他们一路都是畅通无阻，老林直接将车开过城门，开过吊桥，到了城堡紧闭的大门前。

　　此时空气的安静并没有让他们松懈下来，老林和小林全副武装的下了车。向大门走去。

　　他们听见门里隐隐有悦耳的音乐响起，似乎一场盛大的舞会正在举办着。

　　老林似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他小声在小林耳边轻声交代

　　“梦境和回忆最不同的地方在于，回忆不可更改而梦境会变幻，懂吗，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空置多年的样子，一路也没有碰到那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东西。

　　梦境的主人会无意识的操控梦境，这次我们的遭遇说明他已经有些察觉到他梦里有不同寻常的东西混进来了。小林你挺住，我们一定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一旦梦境察觉到我们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它会全力绞杀我们。

　　我们死在这里思维回不到现实中去，在现实中也就真的死了！”

　　“吱呀”，有穿着得体的侍者为他们开了门，老林在他们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没法再向小林叮嘱什么，只是再三用眼神示意她千万小心。

　　走进大门，他们眼前出现一条细长的吊桥，吊桥下是一个大池子，池子里有开得正好的荷花，以及掩在荷叶底下，悄无声息注视着上面过路人的鳄鱼。

　　侍者见他们一副乡下人进城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好心地地解释道：

　　“这是我们主人处决十恶不赦犯人的地方，制作吊桥的玄铁锻造出自于都城手艺最好的工匠，它坚固到甚至可以允许十只犀牛同时在上面行走。所以客人您勿须担心，舞会就快要开始，还请您跟我来。”

　　老林小林跟着那侍者，摇摇晃晃的走过了吊桥。他们走过桥心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夹带底下鳄鱼的腥气，还有其他腐臭的味道，呼呼向上吹着，吹得他们恶心作呕，老林脾胃不好，更是差点吐出来。

　　等过了吊桥，音乐声更大了一些。进到第二道门后还有一间小门厅，有专门负责舞会的仆人接下他们解下的武器和盔甲放到一旁的衣帽间里。

　　搜身确认过他们身上不再带有武器后，又有一个新仆人领着他们往前走，走到更里间得大门前，按照有规律的节奏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第三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瞬间，愉快的交谈声，悦耳的乐队演奏，掺杂着热气的声浪扑面而来。

　　小林注意到，这里正是他们还未进入这个梦境前，在梦境主人的回忆里出现的那个沙龙。只是当时沙龙里的家具都被白布包起，很久没有人烟的样子，显得空旷而冷清。

　　有侍者为他们端来了香槟，老林和小林一人拿了一杯装样子。

　　不一会儿，一位长相讨喜，看起来一脸喜气洋洋的胖绅士凑到他们身边，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向他们友好示意，寒暄起来。

　　“啊！亲爱的朋友，看这富丽堂皇的林顿城堡，您们是不是也惊叹于他的美丽呢！”

　　这位胖胖的绅士嘴里溢美之词不断，用演唱咏叹调般的腔调把以林顿公爵之姓为名的这座城堡从里到外夸赞了一遍，语言华丽精湛，不带一句重复的词语。

　　不多久，一位似乎拥有爵位的，身材干瘦如竹竿，一脸苦相的贵族男士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谈论起公爵属地里最近发生的各种趣事，一边不动声色的朝他们套着话。

　　小林自己有种不好的错觉。毫无缘由的，她就是觉得，虽然和他们谈话的，只有这两位绅士们，但是整座沙龙的人似乎都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他们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在他们的面前都毫无秘密，能被所有人听见。

　　宴会上的客人，无论远道而来的王子公主，贵族侯爵，还是当地身家富庶的乡绅，都时不时的，睁着一对对大小不一，形状的不同眼睛，密切注意着他们这个角落。

　　“要我说，皇帝陛下就不应该那么纵容这些无理的凯尔特人，让他们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一样上教会学校。

　　这些北方的野蛮人，身上长满虱子，一辈子不洗一次澡，口臭味我隔着半个王都都能闻得到。就算是拥有超能力天赋的孩子多又怎么样，现在超能力者没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迟早大家都会成为一般人，还不如好好推行炼金术，做些对国家有用的发明出来。看看他们那小人得势的嚣张劲头，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小林走神的思绪被胖绅士突如其来的嚷嚷唤回，似乎刚才，那位苦相的爵士说了什么让他极为不快的话。

　　“这话你敢在皇帝陛下面前讲吗，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只会做口头文章的人天天在议会外抱怨，既有成堆的不满又不敢拿出真正的行动出来，才让这些我们瞧不起的人爬到我们上面去的。”苦脸爵士出言反讽道。

　　“你，你。。。你！”胖绅士涨红了一张脸反击道：

　　“这实在太让人吃惊了！要不是你们这些本土超能力家族一代不如一代，我们至于被皇帝陛下抛弃吗？！还说我做口头文章，你们倒是干出点我们不用说风凉话的好事来啊，真是贼喊捉贼，蛮不讲理。”

　　“找死！”苦脸爵士气疯了，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抬手一推就把胖绅士推的滚出好几米远去。胖绅士也不泄气，爬起来招呼了三五个相熟的同伴，就往回冲去。

　　老林夹在他们中间，劝也劝不住，想走也爬不出去。几人拉拉扯扯闹闹哄哄不够，又有嫌事不够大的加入战局。很快局势越闹越大，发展到最后简直就变成了整殿的群体性斗殴。

　　小林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不就分心了一会儿么，怎么回过神来没多久就打起来了，还打得这么厉害，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架势。

　　“别打了！”小林喊道。没有人理她。

　　“别打了！”依然没有人理她。

　　真是气死人，要是有个什么不伤人的东西炸他们一炸就好了。

　　手上一沉，没想到她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手心就赫然多了一个奇奇妙妙玩具店出产的玩具手榴弹，这真是太棒了。

　　“我说别打了！”

　　小林运了运气，大声吼道。她使劲把手榴弹扔到人群中间，只听“轰”的一声，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响，放出极臭的臭屁味和闪瞎人眼的光来。

　　老林这才得以从人群中摸出来，他捂着冒血的脑袋，抓住小林往沙龙偏角处的一处楼梯狂奔，叫到：“快走！”

　　小林跟着老林狂跑，奔到楼梯前上楼时，她随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的景象使她汗毛一根一根炸起，凉气从头窜到脚，整个人不寒而栗起来。

　　小林随意回头看到的景象使她汗毛倒竖，整个人不寒而栗。

　　原来，在小林的意识里，从刚刚爆发争吵到他们慌忙逃离，也只过去了大约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可是当她回头看去时，时间却告诉她，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也就那么些个光景儿，只见那红颜变枯骨，无边富贵一场空。

　　织金线的华丽衣裙迅速的褪色然后腐烂，桌上的美食长满蛆虫发霉最后分解到什么也不剩了，光可鉴人的地板覆上层层灰烬，曾经谈笑风生的人群回归死寂。

　　刚刚还和他们打得火热的那群贵族绅士们，也腐烂的只剩下一副副骨架，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样。真是可怕极了。

　　原来时间，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快，小林，不要发呆，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

　　那些骷髅穿着已经腐烂发霉的衣服朝他们聚拢来，一个一个伸出双手想要把他们强留下来。

　　小林汗毛根根倒竖，头皮炸开，这样的场景，真的是极度骇人。

　　他们开始努力向上奔跑，想要尽量远离楼下可怕的景象。

　　楼梯一直盘旋而上，仿佛没有尽头。小林透过没有安装玻璃的窗口向外望去，正好看见天上挂着的，不断变幻着形状已经就要变成圆形的，但又还稍稍带有些许棱角的满月。

　　老林显然也看到了月亮的变化，他头上急出了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敲打在楼梯上，但此刻，除了加快速度到极限的奔跑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也不知道他们又跑了多久，旋转楼梯越跑越窄，仅能容纳一个人紧贴着走过。小林觉得照现在这种状况，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也不远了。

　　果然，没再跑几转楼梯，一块质地坚硬，通体漆黑的大理石板挡住了他们再想要向上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