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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借读 ...

  •   很晚,秦瑟才回到家。李立当然未归。小今已经睡下。
      她坐在床头看她很久。
      想起那个少年今晚与她说的话。
      “那个是你剪的纸鹤吗?”
      她去抚摸窗玻璃上那只仙鹤。它红顶长颈,两脚零丁,却亮出两翼雪白的翅膀。
      “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17岁?”
      “18.我晚上一年学。”
      “哦。白鹤亮翅?为什么不选天鹅呢?”
      “因为白鹤要比天鹅美啊,不觉得芭蕾最接近鹤舞吗?他们都不说话。他们的身体就是语言。收羽低头,遗世独立;颔首弯腰,怡然自得。”
      “那么,18岁要对自己说什么?要自信,要成功之类?”
      “不,它是在笑。无论如何,开心比较重要吧。因为不是经常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嘛,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愿望。“
      “18岁的你这样逊?”
      “嗯,生日那天是丧到底了。但是还是做了两件让自己感到很欣慰的事呢?一件是送一个女孩子进手术室。一个是陪一个女人聊天。”
      秦瑟的身子一紧,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王菁菁。更没想到,他就是那个说隔着电话我也不能抱你啊的快递小哥。她很好奇,他会怎么说:“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她们一定都像我那天一样丧吧。感觉没有希望了,还有孤独。”
      “孤独?”
      “嗯,孤独,没有人爱他们,他们也不爱任何人。”
      “他们没有家人吗?要你管!”
      “那是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晚上就不一样了,十点半以后,人会变形的。”
      “你爱她们?女孩子有可能。老女人?”
      “爱,虽然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爱,像爱自己一样。”

      秦瑟躺在小今身边。
      沉睡里的小今被打扰,咕哝着:“干嘛啊?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秦瑟贴紧黑暗里的女儿,用手臂环住她的头颈:“今晚妈妈想与你一起睡。”
      “妈妈是神经病。”
      “嗯。妈妈是神经病。”她在黑暗里笑,眼前都是那只红顶白羽的仙鹤,它向她缓缓的展开翅膀。

      又一个寻常的早晨。
      秦瑟正把早饭放到桌上就听卫生间里一阵骂声。
      护工正在给秦母洗澡,不知哪里搞得她不舒服,她开始扯脖子大叫,高声的骂将起来。
      秦瑟连忙跑进去,母亲浑身光着,两只手掌在水面上直拍,溅起大片的水渍。护工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一脸的无奈和疲惫。
      那孩子也才二十五六岁,成天照顾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也着实不容易。
      “小凤,你赶紧去吃口饭,这里我来。”
      “不要这人,她对我不好。不要这人。”秦母手指着小观,对秦瑟说。
      秦瑟一脸的尴尬。

      走出来,才看到小凤在阳台上晾衣服。
      秦瑟心下不过意:“小凤,辛苦你啦。再两个月我就放假了。你可以干一天休一天的。”
      “秦姐,做完这个礼拜我就不想做了。”
      “小凤,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个老小孩,对我不一样吗?难为你这成天又洗又晒的。老人没得褥疮,我心下真挺感激的,这样,下个月工资我再给你加五百。”
      “秦姐,我家里真有事。回家的火车票都买好了。你赶紧找人吧。”

      回到学校,林华惜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一脸散淡见到她后瞬间的温顺,让满脑门子官司的秦瑟瞬间松弛了下来。
      她领他进了高三年级办公室。
      她看见一男一女并排坐在墙角的条凳上,见到她起立敬礼。心里就明白了三四分。她让林华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面试一会儿就开始了。”
      “秦瑟,正等你呢。”回头,年级主任一边喝着茶一边用胳膊肘拐她以示亲热一边斜觑着华惜。
      “这个就是林华惜吧?小伙儿长得真精神,有点像邓伦哦。”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听到抬头不住地看他:“还真像呢,尤其那双眼睛。”
      林华惜也不理他们的目光,随手在案头翻开一个本子,正看到自己的那张画被夹在里面。
      秦瑟看到,从教案里抽出来,递给年级主任。
      “这是他画的,上个月咱年级月考的题目。”
      几个老师都凑过来,好奇的问:“主任,这个能给打几分啊?”
      “秦瑟的眼光错不了就是了。”主任嘴光不粘毛。
      秦瑟笑笑:“要不要也得今天你领导拍板才行啊。”
      “可别,今天这面试,董事长说了,你把关,你说了算。”
      秦瑟听这话,觉得这水有点深。就问“今天有几个啊?”
      “加你这个,一共4个。”
      果然,还有一个正经儿主子没到。秦瑟加了小心。
      “不用等,咱们先开始。”
      秦瑟先叫了那女生过来。主任看着她的画不说话,秦瑟倒是和她简单的聊了两句:“你这个画色彩还是可以的。但布局不对啊。上部往左,下部中心点要后移。”
      那女生皱着眉头很是紧张。
      秦瑟拿出一只铅笔在上面做了一个中垂线:“你看,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是啊,老师,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但自己看不出来呢。”女生豁然开朗。
      秦瑟向她微笑:“你回去等通知,明天就能出结果。”
      女生的脸儿有点变了,男生看到她这样,神情开始忐忑。
      那男生瘦瘦小小的,不像是高中生的样子。秦瑟拿过资料看,果真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想跳级进来。
      “你的色彩和布局都好的,画了有年头了吧?”年级主任的眼睛发亮。
      “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了。”
      年级主任把画递给秦瑟:“画功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嗯,素质在那里呢。只是,你最近和妈妈有意见吧?妈妈怎么在阴影里?”
      “当时就是想这么构图的,其实画在窗下也是一样的。”男孩儿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就是觉得这画看起来有点压抑。画画不是件很开心的事吗?”
      那孩子低下了头,不说话。
      “回去等通知吧。”秦瑟拍拍他肩膀。
      主任望向那孩子的背影:“两个都不要啊。我觉得第二个还行啊。”
      秦瑟:“来了,我们遭罪,他也遭罪,不是吗?”
      主任明白了些什么,她透过秦瑟,看向她身后的林华惜,那孩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秦瑟,亮亮的,发着光。

      这时副校长带着一个短小精练的商人模样的人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心不在焉的孩子。说他心不在焉,就是根本不看与他说话的人。眼睛环视了一圈后,直直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华惜的对面的靠背椅上。
      “邱子明,叫秦老师。”他父亲看叫不动他,就伸出手来与秦瑟相握。
      秦瑟忙手伸向年级主任:“这是我们主任。”
      那人却收回了手,只向主任点了下头。主任有点讪讪的,气氛有点尴尬。
      “秦老师,我们是慕名而来的,就想进你的班。”原来如此。秦瑟见多不怪。她瞄了瞄副校,副校向她有深意的点点头。
      “不知道今天拿没拿来孩子的作品?“秦瑟问。
      那人递过来一轴横幅。
      她打开来,和主任副校一起看
      “气势壮大,笔力苍劲。好画。”两个人不迭声的称赞,坐在华惜对面的邱子明一撇嘴:“还用你们说!?”
      秦瑟却一直不说话。大家都静下来了,她才把横幅卷好,双手送回去。
      “那还说啥?秦瑟,这俩孩子你就直接领回去吧。”年级主任乐不得顺水推舟,收工了事。
      秦瑟将横幅收好,递回。一直不说话。
      那家长急了,眼睛直瞪向副校。
      “这个不也是你今天才要来的吗?”副校奇怪的看了眼旁边的林华惜,年级主任忙打蛇随棒上:“左不过不差这一个嘛。好说,好说。”
      秦瑟没办法,只好说:“要不然让孩子当场画一幅素描吧?我看看基本功。“
      这下终于大家都有了台阶。可那孩子不干了。
      “画什么素描,这么大尺寸的牡丹,她班里有人能画出来,我滚着出艺高的校门儿。整个儿一个有眼无珠的中年妇女。”邱子明满面赤红,拿起桌上横幅,一脸的不屑。
      家长也不乐意了:“校长,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孩子国画包括国家级证书都能摞一米高。”
      副校脸儿上挂不住。
      教导主任直给秦瑟使眼色。
      秦瑟忍而不发,又毫无办法。局面越来越僵。
      “那画是你画的吗?那笔触至少得四十以上吧?”是林华惜。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向对面这个不可一世的富二代。
      那家长听了这话。连忙收了那轴画,拖拽着就要暴跳如雷就要动手的儿子出去。副校看了一眼林华惜,又看了眼秦瑟。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主任拍了拍林华惜的肩膀。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午后,艺术高中操场上。
      高三三班的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
      肖亮从外场跑进来劫住球:“天下大乱了,师太在学生处跟人杠起来了。”
      马利从他怀里抢过球:“女人嘛,更年期是难免的。”
      “据说是因为那个林华惜。”
      球在孙远新的脚下停住了:“谁?”
      “王菁菁孩子他爸。”
      马利看着鸟兽散:“肖亮,我不是说你,家丑不可外扬啊。”

      艺术高中学生处的门口被扒门缝的学生们挤满了。
      秦瑟正与学生处处长大吵。
      “高中教育不是义务教育,我们这里也不是慈善学校,这孩子再有才,你也和我说不着,收不上来钱,你让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喝西北风啊?”
      “没说不交学费啊。”
      “一年20万。拿来。”
      “缓缓总成吧,我做担保。”
      “您还是放我一马吧,师太。我知道您惜才。但20万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爹妈都是面朝黄土的农民。大家都是要吃饭的。我们除了捍卫艺术,还得正视人类这一属性。”
      “你先让他进来,先走个手续,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秦老师,我对您肃然起敬,真的。但,话说到这儿了。我也顾不得你和他是啥关系了,咱就直说,你的人情我不能不给,但这个人有钱也不行。”
      扒门缝的几个听到这里,一齐面面相觑。
      “他原来读的是技校,听说是被记过和开除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的假不了,有才无德的劣迹生我们不能收。我们是名校。脸儿比钱重要。”
      学生处处长一甩头,抿了一下他头上所剩无几的几缕毛。

      “你们几个小鬼这是在搞行为艺术吗?门缝里看人应该是抽象派艺术。”
      孙远新一抬头:“董事长!”
      几个人吓得落一堆。
      黄老师笑着看几个猴崽子跑开了。他推开门,好奇眼前的这个局面。
      处长向他介绍了情况。
      “小高啊,若有特殊才能,可以开个特例嘛。学籍可以先不用转进来,先试读一下,不行再劝退。”
      他又回头对秦瑟说:“不过也不要这么急,还是要走程序,这两天正好又来了几个转校生,秦老师,你就一起考察一下吧,可以的话办借读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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