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张小凡[诛仙×青云志]》韦七夫人

89、流波之行（5）

　　“师父。”进到洞中，凌凡义便乖乖跪下了，宋大仁等人都围在田不易身边求情，也跪成了一圈。苏茹皱着眉坐在一旁，田灵儿红肿着眼睛陪在娘身边。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田不易的声音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多了几分阴阳怪气，比往常一生气就吼更让人害怕，凌凡义的脑袋垂得更低了，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
　　山洞不比大竹峰上的守静堂地面由青砖铺就，山洞里的地面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碎石子儿，平日里走路硌到脚都能疼一会儿，更别提跪在那里了。凌凡义却跪得丝毫不动，看得宋大仁不住地皱眉，早知道师父会迁怒小师弟，就不该请文敏去搬救兵。
　　看着凌凡义这幅模样，再想起不久前张小凡的滔天杀意，田不易的怒火更盛，狠狠拍了一下身旁的石墩，怒道：“我田不易倒是教出了一班好弟子，一个两个的都学会目无尊上了！”
　　田不易发起火来一惯都是口不择言，几个弟子也都习惯了，纷纷道不敢，只有凌凡义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田不易的眼神更加晦暗不明，苏茹也皱起了眉头，暗想向来伶俐懂事的凌凡义这是怎么了。
　　田不易盯着凌凡义看了一会儿，凌凡义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田不易越看越生气，吼道：“说话！”
　　凌凡义却连动都不动，感受着师父落在自己身上的威压，艰难地撑着跪直身子。就算师父要对他动手，凌凡义也是不会还手的，何况只是些许威压，他就更不会运功抵御，只用□□的力量强撑，无力之下轻声嗫嚅：“弟子没有。”
　　“没有？”田不易霍然起身，威压更盛：“没有什么？”
　　凌凡义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瞥了眼身前不远处艰难抗衡师父威压的宋大仁等师兄，低下头也不欲隐瞒，轻声道：“弟子没有目无尊上。”
　　“你还敢说没有？”田不易踏前一步，虽然气势更显可怕，可无形的威压还是收敛了不少：“来流波山几天了？你个混账东西居然敢不来给为师请安？”
　　凌凡义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那股子委屈还是让人不能忽视，尤其是嘴角那鲜红的血色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像个受气包。
　　“又不说话是吧？又闷葫芦是吧？”田不易怒极，抬起手玄青色光芒就开始汇集。
　　凌凡义什么修为？不说在道玄之上，但比比自家师父俨然已经只高不低，所以当田不易抬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他还是一动都没有动，只是低声道：“我只是吃醋而已。”
　　凌凡义这次的声音尽管还是不大，但已经足以让山洞中所有人都听清了。一众焦急地想要阻拦师父的师兄全部呆住，田灵儿脸上还挂着泪珠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茹也是一脸错愕，田不易手中正在酝酿的剑气则瞬间消散。
　　没错，凌凡义就是来“讨打”的。
　　凌凡义一点也不担心张小凡，自家师父嘴硬心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让他在外面跪着，明儿还不是轻轻巧巧就放过他了？想当初，凌凡义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相较下来，他更担心的反倒是师父会气坏身子。
　　当然了，修仙之人要是生生气就气坏身子，那也不需要修仙了，只是凌凡义关心则乱，听到文敏说师父生了大气，心里就是一咯噔，只想着怎么让师父消消气。不过这几天他因为心中的妒意一直避着师父，已经惹了师父不痛快，一照面就服软求情反而会让师父更生气，那还不如让师父先把火发出来。
　　果然，自家师父的心思又一次被凌凡义料了个正着，先是冷言冷语压着火气，在他沉默的激怒下才发出威压，他这时候再服个软认个错，师父的火气也就下去了。
　　田不易只觉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情绪。照道理说，凌凡义作为最小的师弟，对师兄心有妒意也算是以下犯上，只是这妒意却并不是因为功法修为，而是因为自己的关注与否，却让田不易既生气又有些莫名的欢喜。还是那句话，让他感受到了一个正常父亲才会有的心理。
　　看着凌凡义有些小委屈的模样，田不易就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只是他的脾性向来倔强，又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他是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对凌凡义软语安慰的。手上的青光已散，袖中却是滑出了一柄青色的竹剑，带着凛冽的气势，一下就抽在了凌凡义背后：
　　“没骨气的东西，又生这种女儿家的心思，好好的男子汉怎么偏生这副模样？”
　　凌凡义被这一杖抽得生疼，心中却有了几分甜蜜，师父随身带着他做的竹剑，怪不得刚才他就觉得师父凝聚的剑气有些熟悉，原来不是来自“赤焰”。
　　田不易见凌凡义又不说话，眉头微皱又抽了一记，直把凌凡义抽得倒吸一口冷气，只听他颤颤巍巍地道：“弟子知错了。”
　　“知错？”田不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进来那么久了，没见你为老七求一句情，可是还心存犯上之意？”
　　其他弟子不敢插嘴，尤其是都明白了凌凡义这几天的诡异何来，自然更不欲插手，毕竟自从凌凡义上山以后，平息师父怒火这种事向来除了师娘就是小师弟了。
　　“师父又没真的生七师兄的气，弟子又何必多嘴？”凌凡义小声说道，话出口却惊到了一批人，张小凡这都快跪了一下午了，还叫没真的生气？
　　田不易又挥了挥竹剑，却没有落下，见到凌凡义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他才收起了那一丝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道：“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凌凡义像是和大人辩解的孩子，梗着脖子道：“师父要是真生气，才不会让七师兄就那么跪着呢，早喊着让他‘滚’了！”
　　听到凌凡义故意咬重的“滚”字，田不易心中气恼更甚，举剑又欲打下，却看到凌凡义那一脸委屈却还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凡俗人家和长辈犟嘴的小孩子样，这剑也就落不下去了，只是“啧”了一声，对宋大仁等人道：
　　“老大你们先出去吧，顺便让老……”
　　一声“老七”又要脱口而出，田不易看了一眼凌凡义还是改口继续道：“让张小凡要跪就‘滚’远点跪，少在这儿碍眼。”
　　田不易也故意咬重了“滚”字，只是有凌凡义的话在前，他倒落得有些做作了。
　　田灵儿心疼张小凡，还欲阻拦，田不易却是油盐不进，只是把弟子们都轰了出去。田灵儿又开始掉眼泪，苏茹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满，丈夫怎么和个孩子一样跟凌凡义赌上气了？
　　凌凡义虽然一心扑在师父身上，但也不是完全不管师娘，见师娘秀眉微蹙，他也知道师娘担心张小凡，于是低低地叹道：“偏心！”
　　田不易怒喝：“说什么呢？”
　　“我说您偏心！”凌凡义偷眼看了一眼侧面的师娘，果然见她看向自己：“从这儿再‘滚’远点就是密林了，林子里的泥地湿软，还有杂草为垫，跪在那儿可比在这儿跪石子儿舒服多了，您这还不是偏心？”
　　苏茹听了凌凡义的话，立刻看向丈夫，却见丈夫脸上确实有几分被戳穿了心事后的不甘神色，心中安定下来的同时也不禁感慨自己与丈夫相爱数百年，竟还不如一个小弟子了解丈夫的心事。
　　感受到妻女投过来的目光，田不易脸色微红，一个暴栗砸在凌凡义头上：“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