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46、我愿做他的影子

　　不知为何，诺万脑海浮现了很久前看的一部电影，《狗镇》。
　　一个名为淳真朴实，实则愚昧恶毒的小镇。看似善意宽容，实则刻薄贪婪的民风。
　　都该死，他勾起嘴角，都改下地狱。
　　就在刚才老店主陈述过往时，他的答案被证实了。他说到了“出现在荧幕”，“极为成功”，“人见人爱”——全是他最尊敬挚爱的大天使的标签啊。
　　是了，在某期综艺中问到名字时，加百利确实提过一句，他的名字起源于信教的父母，诺万记得清楚，说这句话的加百利，脸色隐约发冷，怕是引申而来了。艾斯特应该就是加百利原名。
　　感谢上帝，感谢主，诺万双手合倒十，我之前的小小功勋，竟给我如此大的福光。
　　等把一些在脑海理清楚，诺万睁开黑曜石般的眼睛，静静望向沉默的老人。
　　“你想要解脱吗？”
　　老人浑浊的视线哀求的看过来，丝毫不见白日充满希翼的慈悲感，他可怜的，苍老的嗓音认命的问：“你会让我解脱吗？”
　　这句话问的太好了。诺万恶意的放声狂笑起来，笑的如此肆意又快乐，他愉悦之至，步伐轻快地在拥挤破旧的咖啡馆来回踱了几圈，最后停在乞求的老人面前，又粗鲁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为什么要给你解脱呢，”诺万轻快地说，“你何德何能，值得脏了我的手给你解脱呢？不要逃避的想那全是费琳的错，你们都有罪。你，费琳，乃至整个阿格诺镇，都有罪。祈祷吧，祈祷地狱的业火有朝一日大发善心将你们吞没，或者苟延残喘的，活在忏悔恐惧中，度过为数不多的晚年吧。”
　　话音落下，他竟是抄起一旁咖啡馆的备用伞，无畏门外暴雨瓢泼，径直离去了。
　　下一个目标：克莱夫·菲力。

　　——

　　不得不说，加百利能在偶像道路上走那么久，也不全靠一张脸——他在收敛全身气势后，给人感觉是极易相处的。一天前气氛还剑拔弩张，如今阿德林顿已经把小孩当自家小弟看了：两人怕吵到拜勒锡休息，把游戏主机和电视都移到了二楼游戏室，没日没夜的一同打丧尸。
　　说实话，加百利的游戏技术和他漂亮脸蛋十分相符，烂到已经不能用花瓶来形容了。偏偏他还自我感觉超级良好。阿德林顿忍了好几次，没把拳头挥到这个超级坑队友的花骨朵脸上。
　　最后阿德林顿一摔手柄，气的下了楼。
　　加百利还在背后一脸茫然：“你干嘛去啊？你是不是去喝水？那你帮我拿罐苹果芬达上来啊！”
　　给你拿个皮皮虾的芬达！
　　阿德林顿下楼灌了一肚子凉开水，才把火降下来。一个人打双人合作游戏真难！
　　小孩还在楼上坚持不懈的小声叫嚣他的芬达，阿德林顿看着保鲜柜里的芬达，几乎要扔一罐到他可怜兮兮让人下不去手的小脸上去。
　　不过，被这样全心信赖的合作打游戏，这样甜腻腻的无顾虑撒娇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再喊一声哥就给他拿吧，阿德林顿不知觉嘴角带了笑意，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楼上没了声音。
　　怎么了，生气了？
　　阿德林顿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逗小孩似乎逗过头了，他没哄小孩的经验，就顺手削了个苹果带上去，想将功补过，却看到金发碧眼的小孩拿着手机，一脸凝重。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给人种遥不可及的疏离感。此刻，金色柔软的卷发披下来，隐约遮住表情，让人看不真切，长又卷的睫毛垂下，总带点忧郁哀愁的味道。
　　“生气了？”阿德林顿走过去，在他身旁的团子沙发上蹲下，这个沙发设计时估计没料到这么大身型的男人会坐，在他身下像是给小孩的玩具，他为难挠挠头，“你别生气啊，给你拿了。你吃不吃苹果啊？”
　　加百利似乎才察觉到他到来，抿着嘴，极缓慢的抬头，轻轻看向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阿德林顿有种他哭出来了的错觉。但定睛再看去，加百利只静静地注视着他，碧色眸子沉积成浅水溪般的碧蓝色，仿佛蕴含许多要传达的话。这让他猛地想起不知何时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个性格分析，说碧眼的人脆弱、依赖型的性格居多，总给周围人一种需要随时呵护的错觉，怕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就在阿德林顿怔住，思绪飘远到些有的没的的小事上时，加百利轻轻开口了。
　　“我似乎知道，拜勒锡的枪伤由来了。”
　　这个话题跳跃得太快，阿德林顿皱眉：“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
　　加百利又垂下头，他一直抿着嘴，像是在忍耐什么，阿德林顿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加百利有关系。他接过加百利递来的手机，也愣在原地。
　　鲜红的头条标题。
　　“法德边境惊现屠家惨案，凶手疑似阿奎瑞斯案模仿犯，美国FBI已介入协助破案。”
　　模仿犯？阿德林顿下意识看向加百利：“你的意思是拜勒锡模仿你进行作案？”
　　加百利慢慢点点头，他的语调为了保持逻辑清晰，缓慢了许多：“你仔细看对尸体描述。那绝不是我的风格，但对我不了解的警方会极快和我联想在一起。”
　　阿德林顿快速向下浏览，眉头不由自主蹙起：“这倒是极有拜勒锡的风格。简直是……疯子。”随即他又提出疑问：“但你为何觉得这与拜勒锡有关？”
　　加百利突然沉默了。
　　阿德林顿是以为他在思考措辞，但许久都不见加百利抬眸解释。他甚至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抿着嘴，长又卷的睫毛不住轻颤。从阿德林顿角度看过去，他缩在布团沙发里的身形那么小，那么纤细，好似一只手就能提起来掐死一般脆弱娇气。这让他喉头一动。
　　“加百利？你……不舒服吗？”
　　加百利闻声一颤，随即摇头。他突然站起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幸而阿德林顿反应极敏捷一手稳住他，他就要摔到前面电视柜上。他好像受了大惊，瞳孔微颤，碧色眼眸聚焦失败一样，让人看了很是担忧。
　　但就在阿德林顿又要开口询问时，加百利终于出声了。
　　那是一种下了极大决心的，强行抑制颤抖的，坚决又认真的语调。
　　“出事的小镇，是我六岁前成长的地方。”
　　他看着怔住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那是一个人类活着像条狗的，噩梦一般的死镇。”随即，他像是不愿再多说了，移开视线谈起别的：“拜勒锡的伤，我推测是离开时路线选择的边境线，不料运气不好，被驻边军队发现了，以为他要偷渡，向天空枪警示没用，才打上的小腿。
　　“现在我们只能希望，FBI那群蠢猪的视线持续放在模仿犯上，想不起向驻边军队查证吧。”
　　如果事态真如加百利推测，拜勒锡现在处境并不安全。FBI调查小镇外来人口发现无线索，就会想其他路线。法德边境虽路线长而险，又是在寒冬腊月，难以徒步，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行。相反，因为信任驻边军队的看守，这条道反而极少引起怀疑。
　　两人从电脑中找出Google地图，推测拜勒锡应该是从周边旅游小镇潜入边界线附近，又绕到临近边界线的菲力家农庄，行凶结束后原路离开，不想被发现了。
　　枪伤这个确凿到不行的证据，让二人沉默了。
　　阿德林顿为了确认其他细节，又把那新闻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他敢肯定，这消息是记者偷偷潜入从镇民那打探的，不然警方可不会提供这么详细的细节。他注意到，死者四人是老菲力夫妇和两个未婚女儿，而下面记者打探到菲力家资料，小儿子克莱夫·菲力在美国读大学还未回家，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吗？
　　阿德林顿不这么想。他正要张口与加百利讨论，瞥见加百利苍白脸色，想了想又咽了下去。从加百利反应来看，这个小镇并未给他留下所谓温馨故里之类的好印象，相反，怕是一段噩梦般的童年回忆。
　　但加百利也注意到了这点。他顺着阿德林顿视线看过去，嗤笑出声：“怎么偏偏他没死。真是个运气好的。”
　　见阿德林顿一脸顾虑不敢多说的憋屈表情，加百利心情突然异常好了起来。他咯咯笑起来：“行啦，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是什么易碎花瓶。刚才……想起一些不怎么舒服往事，但不都过去了吗，再矫情真不像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眸子还是悲伤沉积过后的小溪蓝，却已挂上明艳散漫的标牌式微笑，他从一旁电视柜上拿起芬达，“啪”的打开大灌一口，许是喝的太急，呛了一下，心疼的阿德林顿不住拍他背，又怕下手重了，手足无措起来。
　　加百利突然抱住了这个明明粗鲁凶险，在他面前却无时无刻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大型犬般的糙军汉。他纵然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过去加百利最难以相处的那种人，却竟是最让他安心的类型。
　　“谢谢你，”加百利放开他，给他一个灿烂之至的美丽笑容，“如果没有你在这，我想我早就崩溃了。”
　　无论是拜勒锡的伤，还是这栋冷清死寂的别墅，抑或过去伤疤被揭开，都是这个男人无比可靠的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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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花花qwq
继续小心翼翼的求评论，求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