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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我也是会爱人的人了 ...

  •   拜勒锡叹口气,小孩已然陷入自己怪圈里出不来,蹲在地上抽抽搭搭的,淡金色微长了的卷发随瘦削的肩膀发抖,颇有受伤小兽的味道,哄这样的小孩显然是最困难的。
      他挣扎站起,错位的领带勒得脖子呼吸不畅,但他已分不了心去管,他蹲到小孩面前,把大衣接下来披到他身上。
      沾染了拜勒锡男性气息和温热的大衣铺天盖地包裹住小孩,使得他不由得发了个颤。
      加百利迷惘的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医生无奈又宠溺的面容,他茫然的想,鼻子真挺啊,就像希腊雕像一般,嘴唇是性感的薄唇,这样一张嘴唇在说话时,总有禁欲的斯文感。可他身形极高大,蹲下时,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这样一位同样散发领主气息的强者如此几乎脸贴脸的接近他,他只会掏出后腰的托卡列夫,教给他什么叫一山不容二虎。
      可现在,这个明显危险强势的男人,温驯宠溺的蹲在他面前,只因他任性娇纵的发了一通脾气。
      他拉紧身上大了两个号的风衣,再也忍不住,扑到医生的怀里。
      他听到了心跳声,愈发剧烈,在强壮的胸膛里沉稳搏动。他也听到了急促起来的喘息声,像是一只惊喜到不敢置信的发现美食的雄狮。
      加百利被一双有力的胳膊轻轻环住,一个炽热的,饱含无数情感的拥抱,便让他多日沉沉浮浮杂乱无稽的心安了。
      “我好想你……好想你……”
      “嗯,我也是。”拜勒锡一下一下拍着小孩还在抖的背,在他耳边柔和的一遍一遍的说。他说,我不会再离开这么久了,他还说,你喜欢我留下的盒饭的味道吗,他又问,你这几日有没有好好早起早睡啊。
      加百利一一答了,他紧紧缩在医生怀里,感受他全身散发的温热,紧紧盯着医生疲惫的深褐色眸子,好似下一秒医生就会消失一般——然后,他看到医生像是神降时效终了,灵魂移出雕像版,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撑到最后,崩断了,拜勒锡软到在了加百利怀里。
      尖锐的阵痛瞬间密密麻麻在后脑激起,加百利双耳炸裂般轰鸣,他听到自己撕裂沙哑的喊叫:“拜勒锡——!”
      他顾不得滑下的大衣,踉踉跄跄站起来,早已发麻的双腿使不上力气,但他闭眼咬着牙忍过去,把医生勉强扶到肩上。医生看上去身材匀称,实则是肌肉型躯体,铺天盖地的重量让多日不锻炼的加百利几近站不稳脚,可他脑子里仅剩一个想法,那就是,快点,快点。
      他不知自己如何驱使不听使唤的双腿把近一米九,一百七十多斤的医生扛到大床上。这个前一秒还在安慰小孩的,爱逞强的男人,如今眉头紧蹙,像是罹患噩梦般。他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双唇发白,深邃的眼窝呈现灰暗色调——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失血过多?
      加百利大脑一瞬空白了,这个想法不敢置信的袭击了他,医生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
      但他不敢耽误,等双腿麻痹过去,他迅速把医生调整一个舒适位置,又笨拙的,轻轻剥去医生衣服。又怕医生着凉,从橱柜翻箱倒柜找出几张兔绒毛毯给他披上。脱到裤子时,他修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个味道让他双手发凉。
      一个曾经日日环绕他,提醒他有多么卑劣,多么凶恶,多么十恶不赦死不足惜的味道。
      腐烂的血腥气。
      手不听使唤的抖起来,明明只是一条西裤,却似乎有千斤重,久久不能脱去。
      在医生左后腿上,有一大片一看就是临时包扎的纱布,上面早已渗出泛黑的血迹来。
      加百利双眼又要一热流下泪来,可他警告自己,忍住,忍住,医生如今只有你能依靠了。他迅速跑到客厅翻找到医疗箱,脑中仔细回想医生不经意提起过的消毒方法,解下纱布。
      触目惊心。
      一片圆形溅射状的伤口,周围已然化脓,不知是血水抑或脓水粘住纱布,几近要撕下肉来。附近的肉泛着黑紫,像是处理过后,剧烈运动又使伤口裂开恶化的情景。这好像是医生给自己粗糙处理后,又不得不上路的状态。
      而伤在……小腿?
      说实话,加百利看到这个伤的位置,是松了一口气的。
      如若是起了杀心,断不可能伤在这个位置。仇家会瞄准上身致死部位:头部,胸部,运气好躲过去,也至少在腹部。示威一般会打在大腿,引起大量出血,但不会迅速致命。如果他判断没错,这一枪是为了生擒而开的:最不致命,又能减速。
      医生究竟是去做了什么……
      加百利面色愈发沉重,他发抖而冰凉的手甚至不能一下打开医疗箱,他深吸一口气,医生现在这个状况,多想也无益,必须尽快处理伤口才行。他从厨房热水管接了热水,用干净毛巾一点一点沾出伤口处化脓化腐的血水,露出狰狞散碎的伤口。加百利不确定子弹有没有取出来,即使没有,他也不知该如何做。
      医生昏迷过去的睡眠并不稳,像是疼痛依旧在梦中缠绕他的神经,这个隐忍而坚毅的男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加百利心声不好,别是要发烧。他赶忙用手去试,可他手太凉了,试不出什么,只得又从医疗箱翻找体温计,这一手忙脚乱,就把虚放在高脚凳上的热水盆洒了。
      水多次擦拭伤口,早已凉了,像一盆沉重的心情,冰凉狠厉的打在加百利心上。潮冷的,厚重的,粘腻的沮丧感漫过他,好似命运也在嘲讽他的无能与累赘。
      医生,医生,你快醒过来…加百利鼻子一酸,视线朦胧模糊,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都乖乖听你的话,你别这样沉睡不行,我发觉我离了你,竟是什么都做不好…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自那日从温暖柔软的兔绒毛毯中醒来,从壁火融融的小卧房里醒来,看到高大,挽着衬衫袖子的北欧轮廓的医生时,不光他的伪装警惕,甚至积累多年的独行者的坚韧自立都消失了。
      医生呼吸依旧沉重。
      医疗箱里消炎药不多了,酒精也所剩零星。大多是家中常备药,例如感冒药,给小孩准备的消食药。至于纱布,绷带,更是一片都无。这显然不合理。拜勒锡心思缜密,不会让家里医药箱空着,这只能理解为纱布绷带和大部分消炎药被带走了——医生早已料到自己有危险,受伤在情理之中,才提前做了准备。
      那是不是能假设,枪伤周围的撕裂伤是医生给自己取子弹时造成的了?
      该有多疼,还有多大毅力才能忍痛给自己下手?
      痛?加百利灵机一闪,就算能忍住取子弹手术时的疼痛,拖着这样伤口还能长途跋涉,饶是再雄壮的神经也做不到吧——医生应该用了麻药,再不济也是止痛片。他既然备了纱布绷带,肯定不会漏下麻药之类。但为了保持小腿机动性,麻药使用量应该不很多——医药箱里却是没有麻药存在的痕迹的。
      加百利俯下身仔细嗅温润的塑料制医药箱内部,也没找出麻药的味道。
      且不谈医生暗地身份,就算出于一个普通医生的谨慎,他家里也应储存了大量急救药物才对,而不是就这么一个要啥啥没有的小医药箱。
      加百利不信邪,把凉毛巾仔细敷好医生额头上,跑去翻找,从一楼到二楼,甚至两个浴室的边边角角,也没有其他药物储存的痕迹。他不信邪,又沿着从里到外,像小偷一样不放过任何缝隙,把房间翻得乱到医生看了要动家法的地步。
      饥饿感在大量运动加神经绷紧后骤然爆发。一股索命小鬼讨债般的刺痛从后脑传来,连带着身躯里压抑已久的饥肠辘辘,几乎要将加百利压垮。他在楼梯上承受不住蹲下,试图将全身包裹在自我拥抱里取得一丝慰藉。眼前开始泛花,细细数来,昨日他滴水未进,现在几近中午一点,入口只有刚才顺带喝的杯热水。
      这样不行,加百利捂住眼睛,狠狠抽口气,你不能倒下去,拜勒锡还在指望着你,你不再是那个一人饿死无人收尸的人了,你要是如此懦弱无用,等医生伤好了再倒下。
      药物的事先放在一边,不止是他,拜勒锡也需要进餐。他不觉得医生麻药都不多带的情况下,归来路上还有闲空吃饭。
      如果真的有仇家追杀医生,以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加百利一人能对上。
      他又蹬蹬蹬跑回一楼卧室,入眼壁火燃的火势小了,赶忙填上,却发现柴火也不多了。
      真是祸不单行。
      地上一滩水迹在黑木地板上还未处理,所幸床铺里高脚凳远,没太多波及。加百利小心过去,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外卖员认出身份,取出手机赶忙定了两天的伙食量。看到订单下完,他才跑去浴室取地巾,仔细擦干水迹,以防泡涨木地板。
      这一切忙完,逐渐被消耗殆尽的体力警告他,不要再胡闹了。
      可他还不能停下。他瘫在床头,喘着粗气,静静看着陷入昏迷,同样难过的高大男人。暗金色的头发沾染汗水微微打湿,深邃眼窝泛青,双眼紧闭着,麦色皮肤因失血苍白着。这不是他要的那个健康可靠的男人。
      药物到底被放在了哪?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医生来啦(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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