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撩》贰月豫

4、哥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明天就要高考了，秦可的神经也绷到了最紧。
　　“你们拿到卷子先别着急做，大概审一遍，把时间分配好，别在一道题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还有啊，千万别忘了涂答题卡，”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最重要的是，身份证、准考证，一个都不能落。”
　　秦可在底下频频点头，经历一次高考扒层皮，两次就抽筋碎骨了。
　　“哎，考试完了去哪儿玩啊？”
　　放学时，苏驰突然叫住她问。自从上次他摔笔之后，就再没来找过她，每天都埋头苦读。
　　“和家人说好了出去旅游。”秦可说。这也是她上辈子的愿望，带着父母四处走走，可惜最后都没实现。
　　“哦，”苏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那么闷着。
　　眼看着班里就剩了他们两个，秦可想了想说：“祝你明天考试顺利！”
　　“你也一样！”苏驰闷闷地说。
　　“这是怎么了，咱俩说好了老了要当邻居的，”秦可笑望着他。
　　苏驰低头望着她，她的脸颊肉肉的，白嫩嫩的，一笑起来嘴角就会有个梨涡隐现，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颜色，却让人觉得舒服。从见她第一眼，他就觉得不能与她失之交臂，三年的相处，分别在即，他忽然想要更进一步，将她变成亲人。他深深明白，这个世上，只有亲人，才能不离不弃。
　　本来是想亲近，结果却闹起别扭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教室，掏出钥匙锁了门，和她一起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使她看起来洒脱又磊落。是的，她是磊落的，而他……
　　“秦可，”他叫住她，“我们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是不是？”
　　秦可扬脸看着这个大男生，他身后是两排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他站在其中，却并不显得渺小。
　　“当然，我们是知己，”她仿佛看到了年轻的他、壮年的他、迟暮之年的他。
　　他们两个都知道，他们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死的朋友，这辈子都成不了情侣，这多少让人有点儿遗憾。
　　两人相视而笑，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她踹了他一脚，两人打打闹闹，笑骂声洒满校园。

　　这天晚上，饭桌上多了三口人。
　　秦可抱着娇小可人的侄女在一旁玩，远远望着客厅沙发谈事情的四个人。
　　重生回来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几乎已经忘了她还有这么一哥。
　　什么样的亲人饭桌上不说话？
　　她哥！
　　什么样的亲人这么久不联系都不担心？
　　她哥！
　　什么样的亲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还是她哥！
　　当年她决然地逃离，糟糕的家庭关系不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么？
　　年轻时的老爸，浓眉大眼，精明能干，是当时最年轻的副处，谁都说他年轻有为，日后必成大器，想嫁他的姑娘排成了长队。可是，最后都望而却步了，只因为他身边有个前妻留下的六岁儿子。后来经人介绍，老妈认识了老爸。用老妈的话说，她当年就是看上了老爸的工作，至于多出个儿子，将心比心，不信捂不热那颗心。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他们婚后的甜蜜生活连一个月都没过上，麻烦就来了。哥哥年纪小，不懂得分辨是非，谁和他亲就听谁的话，结果被尚未出阁的姑妈挑拨地处处和老妈叫板。爷爷心疼孙子，自然对儿媳妇就多有挑剔，有事没事训斥两句，老妈憋了一肚子火，最终忍无可忍，和老爸大吵一架，回了娘家。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老爸虽然在外强干，却被这些家庭琐事搞得焦头烂额，两个人差点儿吵得散了伙。爷爷既心疼儿子，又舍不得孙子，无奈将他接了过去养在膝下。
　　自此，哥哥和妈妈就算有个隔阂，年深日久，成了沟壑，再难填平，两人也都不想再修复那份微弱的关系。
　　明明是一家人，在一起却冷嘲热讽，完全没有家人该有的亲密无间。每次老妈数落着哥哥的错处时，秦可心里都很难过。
　　小时候，她着实为有个哥哥欢欣鼓舞了好一阵，可是当她渐渐懂事时，她发现，她的哥哥和别人的哥哥是不一样的。人家的哥哥护短得毫无嫌隙，而她的哥哥，却会先皱一下眉。
　　这个表情，先凉了她的心。
　　她羡慕那种和和美美的家庭，可是她的家，和谐总是以少一个家庭成员为代价。
　　慢慢长大了，爸爸总觉得亏欠了哥哥，对他便有求必应，与妈妈的争执日渐增多。
　　日日争吵中，秦可只想逃离，当她真的离开了，才发现，即使不完美的家庭关系，也是不可替代的。前世的她常常后悔，不曾为这份亲情的维系做过努力。
　　此时此刻，她想弥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哥哥叫秦威，刚和嫂子从娘家回来，因为单位要分福利房，他们俩工作时间都不长，手里没有余钱，希望老爸可以帮着负担十万块。
　　秦可远远望着他，他的脸上讪讪的，显然觉得很难为情。
　　“行，那我把公司股票卖了吧，”秦爸爸当即便同意了。
　　秦可眼见着老妈的脸耷拉了下来。这个男人，只要一遇到儿子的事，便会变得独断专行。
　　爸爸的反应在秦威的意料之中，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继母一眼，就站起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嫂子嘴甜：“爸、妈，那我们走了。”
　　说完过来接孩子，秦可笑着把侄女递给她，她顺嘴问一句：“小可明天就要考试了吧？”
　　“是，”秦可点头。
　　“那你明天好好考啊，你哥和我都没上过大学，咱家也出个大学生，”嫂子边说边往外走。
　　秦可和爸妈送他们到门外，秦威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秦妈妈就开始骂秦爸爸。
　　“你答应之前都不先和商量商量，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
　　“他们也不是没有房子住，就非得买那套房子？”
　　“……”
　　每当这时候，秦爸爸自知理亏，不作声，任她骂，秦妈妈骂够了，骂累了就消停了。
　　秦可却在回味刚才哥哥的回眸，以及那即将呼出欲出的话。
　　她在外久了，知道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会记挂的唯有亲情，没有人愿意孤独无依的活着。
　　所以，她有时候看秦威的神情时总会去猜测他内心的想法，也许，他还是在乎她这个妹妹的。毕竟血浓于水，只是压抑得久了，有些话便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其实，她又何尝不在意他这个哥哥呢？不然也不会无法面对选择逃跑，曾经的她只是不会，也没想过处理那样复杂的关系。
　　现在的她，想要修复这破败的关系，虽然不一定成功，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能成为兄妹，是多少世修来的缘分啊，她想好好珍惜。
　　她决定赌一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用房间的内线电话拨通了秦威的手机。
　　“哥，明天你开车送我去考场行不行？挺远的。”
　　“咱爸应该会去送你，”秦威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却还是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天那么热，又那么远，爸去还得打车，”秦可想了一晚上修复关系的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缠烂打，反正他们是兄妹，她还小，现在撒娇卖萌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对付拉不下脸面的秦威，只能是她去当那个死皮赖脸的人了。
　　“你就去送送吧，”旁边嫂子发话了。
　　“那……行吧，”秦威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明天早上几点？”
　　“六点半过来吧，在家吃了早饭再走，”秦可再次发出邀请，屏住呼吸，紧张的手心全都是汗。
　　“不了，你嫂子会做饭的，”秦威习惯性的拒绝，那个让他处处不自在的家，他能躲则躲。
　　“哦，那好吧，”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秦可还是有点儿小失落，声音低了下来。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失落，秦威默了一会儿说：“那你今天晚上早点儿睡。”
　　“好，”秦可因为他这多加的一句话又欢欣鼓舞起来。
　　这种感觉真有点儿像当年恋爱时的心情，起起伏伏，患得患失。她自嘲。
　　秦威又等了一会儿，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我挂了啊？”他先开口。
　　“嗯，老哥晚安。”秦可故做调皮地说。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当面喊过他“哥哥”，只是与人说起时才会说“我哥怎样怎样”，似乎当面叫总会觉得难为情。
　　可是，人与人之间，往往跨不过的，就是这份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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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人常常都是爱你在心口难开，你们是其中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