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恋歌》燕筱卿

16、捉奸

　　芦屋道满从痴迷中回神，恭敬将宝盒捧到晴明面前。少年接过来打开盒盖，将蜷缩在里面的兔子抱了出来，兔子温顺地舔了舔他的脸颜，少年温柔地笑了笑，摘下挂在兔子脖颈上的勾玉项链，然后放开了它。

　　待兔子跑远，消失在草丛中。少年划开手指，将鲜血滴在项链上，蓦然奇异的光彩从项链中迸发，信太森林的云气仿佛受了惊扰样变幻多端，香风扑面，天乐轻吟，不知觉间斗转星移，深邃的天空浮现出十二神将的身影：

　　螣蛇、勾阵、青龙、六合、朱雀、天一、天后、太阴、玄武、太裳、白虎、天空。

　　与芦屋道满所猜丝毫不差。但芦屋道满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即便自己被天皇陛下和贺茂忠行联手利用了，成为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横空出世的棋子，也深感值得。毕竟经过此事，来自播磨的阴阳师才有机会待在晴明身边，与此相较，名声算得了什么。

　　我的小少年，我的师父，请准许道满献上自己的忠诚。

　　……白虎浮现在雨雾中樱花树下，拱了拱他的肩膀。芦屋道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摸了摸白虎的脑袋，用平静而忧伤的嗓音说道：

　　“怎么办呢，晴明终究成为了别人的人。”

　　白虎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委屈地扭动着身子，将雨丝甩得沙沙作响，祂不明白自己的前主人为何要与他们切断联系。

　　“想要他回来吗？”

　　白虎的眼睛明显亮起光彩，尾巴摇摆得更欢了。芦屋道满站起身来，周身气息变得冷酷，他破开雨雾迎风而行。

　　“走吧，看看晴明是否真的把酒吞放在平安京之上。”

　　******

　　大江山终于放晴，樱花吹落一地，宛如织锦铺满了山道。云雾叆叇，青山盛翠，透明般的光尘里飘浮着樱花的甜香，真是该歌吟春愁的季节啊。

　　可惜诗人的风雅一向与茨木童子无缘，昨天他酣畅淋漓地与大天狗大战了三百回合，终于薅掉了几根狗毛——大天狗翅膀上的羽毛，于是哦呵呵地高声笑道：

　　“吾赢了！大天狗你也不过尔尔嘛，比起吾的挚友来还差得远！”

　　“……”

　　大天狗微眯起眼睛，翅膀一卷一扇，天地间突然飞沙走石飓风呼啸，茨木童子猝不及防被狂风扇到，身子直接被刮到云丛中，再从九天云霄狠狠摔落下来。轰嘭，地面不出意外地砸出个人形大坑。

　　眼前一暗，茨木童子昏迷了过去。不知躺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东边天空布满云霞，紫红渐淡，烘托出不染纤尘的暖日。他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辨识出自己身在大江山，大天狗一阵狂风把他刮到这里来了。

　　“大天狗！”

　　茨木童子站起身来，恶狠狠地骂道：

　　“等吾们下次见面，定会将你丢进黄泉地狱去！”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茨木童子决定先回大江山的宫殿修整。连续几天未见挚友，不知他的妖力又长进了没有？还有晴明应该醒来了吧，身体安然无恙否？

　　晴明虽说是半妖之身，阴阳术独步天下，但总归是个人类，体魄难比妖怪，单薄得像个纸人。想到这里心情焦躁，茨木童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在山路上疾步而行快如闪电，留下一道残影直奔山顶而来。

　　“呜哇哇！”

　　不提防撞翻了一只小妖，小妖手里捧着的馃盒子掉落在地面，馃子滚得到处都是。茨木童子停下脚步，捡起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嚼：

　　“这是什么？蛮好吃的！”

　　“这是给晴明大人的新婚仪式准备的馃子啊！”

　　小妖欲哭无泪，茨木则虎目圆睁，脑袋嗡鸣一声如遭重击：

　　“啥！晴明要结婚了？啥时候的事！”

　　小妖被茨木拽住脖颈，甩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喘过来气，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前两天鬼王貌似和晴明大人行房了，一早醒来就让我们准备馃子、喜饼和红豆饭之类的……”

　　茨木顺着小妖所指，往上一瞧，果然看到前方一行人马都捧着一色的馃子、喜饼，领头的提着食盒，里面应该盛装了红豆饭吧，还隐隐冒着热气。耳朵里嗡嗡直响，茨木直觉着不可挽回的事要发生了，但是什么事，他自己却说不出所以然。

　　提步如飞，茨木眨眼间便来到了山顶的殿宇，顾不得整理凌乱的毛发，他碰的打开酒吞的殿门。然后望见酒吞和晴明并肩而坐，品着神酒，对望的眼神里充满暧昧的气息，仿佛形成自我世界般，完全不容旁人插足。

　　“挚友，你俩！要结婚啦！”

　　自己应该是来“捉奸”的，但为何说得这么没底气，一句话竟然断成了三截。茨木童子非常懊恼，于是尽量挺直了腰板，故意保持着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大清早就乱撒狗粮的某两位虐狗人士。

　　“是啊，要结婚啦，有什么问题？”

　　酒吞乜斜着眼望过来，自从闻到茨木的气息，酒吞就开始变得不爽，果不其然这个二楞子一头扎进来，故意打搅他和晴明的独处。茨木冷不防地遭到反驳，语塞地愣了愣，好不容易憋出个理由来：

　　“汝是吾挚友，晴明也是，挚友之间怎么能结婚！”

　　“既然都是你好朋友，更应该结婚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对！”

　　茨木连忙将酒吞带偏的思绪扯回来，目光转向晴明。阴阳师大病初愈，清秀的容颜带着几分脆弱的病容，不像平日里那么疏离淡远，给人一种绮丽温润的感觉。

　　“挚友，汝是鬼王，晴明是阴阳师！鬼王怎么能和阴阳师结婚！”

　　“谁规定了人鬼不能相恋！即便世间真有这条法则，但对鬼王来说就等于放屁！我是鬼王，我便是法则！”

　　酒吞豪迈的宣言噎得茨木再次语塞，他紧盯着晴明，想着不久前阴阳师还救过自己，借给他的发带还绑在头上，怎么几天没回来，一切都变了，变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晴明，汝真的要嫁给挚友？”

　　“是的茨木，很抱歉。”

　　茨木问得嗓音干涩，而阴阳师则回答得相当干脆，不带一丝的犹豫。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茨木后退了两步，尽量找回内心的平静说道：

　　“好吧，祝你们幸福！”

　　语毕便消失了踪影，晴明不禁担忧地微蹙眉心：

　　“他没事吧？”

　　“没事。那家伙小孩子脾性，晾两天就好过来了。”

　　“茨木……是不是喜欢你？”

　　晴明犹豫着把话问出，酒吞不提防噗得喷出酒来，咳嗽了半天，回首埋怨地望着一脸无辜的阴阳师。

　　“晴明，你的想象力啥时候这么丰富！”

　　“难道不是吗？”

　　晴明微微偏首疑惑道，那迷茫的猫咪一样的表情，惹得酒吞忍不住出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傻瓜，他喜欢的是你！幸亏你俩都是感情白痴，估计再相处个一百年，也没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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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注释：按照《源氏物语》所讲，当时的风俗，新婚第三日，必在新郎新娘的枕边供饼，饼是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