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华胥引》同人）》雪炎舞

5、你可改嫁

　　然而，她没答应让他纳妾，他便也真的收起了纳妾的心思。对柳萋萋，他只是以宋凝不同意，他也没办法遮掩过去。好在柳萋萋很是体贴人意，表示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不在乎要什么名分，他感动之余，更加深了对宋凝的恨意。
　　可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柳萋萋。是不敢怀疑，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出现错误？他不是没注意到，每次他拿出那块拼凑完整的玉佩看向萋萋时，她眼里不是幸福而是惶恐；他和萋萋一同外出游玩时，萋萋多走几步路就会气喘。萋萋连给仆人赏赐都不敢自己做决定，怎么可能是苍鹿野雪洞那个毅然决然脱衣救他的女子？可是宋凝嫁过来短短几个月，他就听到母亲对她的赞口不绝，她对下人恩威并施赏罚有度，她熬夜两天核对账薄揪出了沈府管家私藏财物一事。不仅如此，她外出游玩时，上攀高山下入密林，无论起码还是挽弓射箭全是英姿飒爽的模样。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在暗处注意着她，他的梦里开始出现了她，这让他又是惶恐又是懊恼，只能特意多去柳萋萋那里，以免孤身一人时胡思乱想。
　　但是，在柳萋萋那里，他仍是心不在焉。萋萋可能察觉到了吧，开始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用她柔软的身体贴近他。这让他产生了另一种惶恐，只好搬出荷风苑，住进了止澜院，他从小到大一直独居的地方。
　　出征前夕，听到下人通报萋萋身体有恙，他连忙放下手中公文来到荷风苑，萋萋正倚着床哭泣，身边是新为他做的衣裳，绣着密密麻麻的翠竹。他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再次宠幸了她。
　　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完事后，他的心里却感到一阵空虚。当初新婚之夜他来到萋萋这里和萋萋圆了房，第二天醒来时他感觉平淡，那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因为他早已把萋萋当作自己妻子，所以和她圆房理所当然，可是这次他却并没有甜蜜的感觉。萋萋承了恩，满足地睡着了，他却毫无睡意，黑暗中睁着眼睛思考了半宿，却毫无头绪。但却清晰地明白一点，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是他想要的生活又该是什么样呢？他却想象不出。

　　寅时，他起身穿衣。看到枕边的新衣，想了想，他还是穿上了。天色尚早，院里没有一个人走动，他步行回到止澜院，远远地，却见到了宋凝。她正站在院中和值班的侍女说着什么，虽然是背对着她，他却一眼就知道是她。
　　他一下站在那里，心漏跳了一拍。他突然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然而侍女毕竟面对着他，很快就发现了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将军。”
　　他的嗓子一下子就干了起来，只好踏进院门，朝她走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冷冷的，硬硬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
　　她转过头来，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一下她，笑了一声，眼底却无半丝笑意。她把刚刚递给侍女的东西递到他手边：“没什么，听说你要出征了，过来把这个青松石做的护心镜拿给你，这镜子比寻常护心镜坚固许多，前前后后救了我不少次性命，终归我不再上战场，烦请你带着它再到战场上见识见识。”
　　他接了过来，打开了布包。碧色的护心镜静静地躺在精致的丝绸布料上，像一片铺展的荷叶。这护心镜他是见过的，确实是个宝物。他和宋衍互相对峙也许多年了，没想到宋衍把它送给了他妹妹。他微微皱眉，看着她。她应该是很珍惜这枚护心镜的吧，不然不会包裹得这么仔细。可是，她也应该知道，战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就算是比一般护心镜结实得多，在刀枪面前仍然容易破裂的。她居然把珍视的护心镜交给了他？她……居然也会关心他吗
　　有些不确定地，他道：“我听说，这护心镜是你哥哥送你的宝贝。”
　　她抬起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哦，你也听说过？说是宝贝，那也须护得了人的性命，护不了人的性命，便什么也不是。把它借给你，没有让你欠我人情的意思，你说得好，我们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终归你我存了这个名分，你若死在战场上，你们沈府这一大家子人让我养着，着实费力，谁的担子就由谁来扛，你说是不是？”
　　她说一句，他的心便凉一分。原来，是他想多了啊。原来，她并不是关心他，而是不愿替他分担责任。也罢，他本来也给不了她妻子该有的幸福，自然也不能强求她为他分忧。
　　她颔首欲走，并无留恋之意。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一把拉住她：“你可改嫁。”
　　她停下，看着他握着她袖口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她似乎有些惊讶。她抬起头看着他，笑盈盈的，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难以置信，问了一句：“什么？”
　　她的笑仍旧没有到达眼底，他却无端懊恼起来。他一向言出必诺，知道自己许下承诺的后果，底气便有些不足了。
　　他放开她的衣袖，不去看她的眼。“我若战死，你可改嫁。”
　　“只这一次。”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他当然不会轻易让自己战死，但战场是残酷的，他们还没有过夫妻之实，若他真的不幸战死，起码也不会耽误了她。
　　他看着她，想知道她会怎么反应，是高兴，还是恼羞成怒？哪怕她还是清白之身，再嫁人终归是有影响的吧。
　　她做出低头沉思的模样，他也紧张地等待着。半晌，他听到她说了一句：“啊，对。”她抬起头来，颊边梨涡深得艳丽：“那你还是死在战场上不要回来了，永远也不要回来了。”一旁的婢女吓得一抖，她却笑开，眼中冷冷的。
　　又是这个样子，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也让他心头涌上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愤怒的情绪。可是，他却不愿意相信她的话是出自本意，就算他之前对她不够好，她也不至于希望他战死吧，难道她真的想改嫁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