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华胥引》同人）》雪炎舞

37、画中人

　　离别前，三人再次聚在一起，简单吃了一顿饭，沈岸和宋衍仍然相对无话。

　　婷婷不满地撅起嘴：“我说你们，从见面到现在都不开口说话，让我觉得很尴尬哎。”

　　宋衍瞪她一眼：“吃饭时候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要吃就好好吃！”

　　婷婷振振有词：“你们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难道真的不想多说说话，好好道个别吗？”

　　两人沉默。

　　片刻后，宋衍伸手，拍了拍沈岸肩膀：“恭喜你，考上了心仪大学。在学校里多锻炼身体，把身板练硬朗一点，可别动不动就生病住院了。”

　　沈岸看向他，宋衍却已经别过脸去，他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和沈岸的苍白截然不同，个头也比宋衍低了一些，在宋衍面前，他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宋衍则是战场厮杀的兵马大将军。

　　他的胸口又微疼起来，烦躁感贯穿了全身。

　　“沈岸，你别怪哥哥了，他是真的为你好。”

　　婷婷却误以为沈岸还在生气，当时宋衍发了个消息给他，谎称找到了宋凝，沈岸心急火燎地连忙赶回来，却被父母关在家中不让他再外出，寻找梦中情人的行动再次宣告失败。

　　真是一个痴情种啊……婷婷仰面叹息，若是她也能遇到一个不但长得好看，还每天心心念念想着她的男生，那该有多好？

　　“我没有怪他。”沈岸终于开口，轻轻吐出一句：“宋衍，谢谢你，你……也要保重。”

　　……

　　一年一度的艺术学院美术作品展上，人来人往，年轻的学生们驻足在心仪的画作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琳琅满目的画作绕着院中央的雕塑足足围了三圈，不少画作被裱上透明塑料纸，挂在尼龙绳上，在风中摇曳着，生动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张油画前，聚集着二十多名学生，拿出手机不停拍照。

　　“好漂亮的古装美女啊！”

　　“你看这幅画的作者，沈岸，美术系大一新生？才大一就画得这么好，毕业后能直接当画家了吧？”

　　“画中这个美女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这么美，比明星都漂亮。太让人嫉妒了！”

　　“有啥嫉妒的，这么美的女子，我一个女生都要爱上了。唉，真想看看这个模特的真人，是不是如画中这般倾国倾城，要是有幸能和她拍张合影就更好了……”

　　画中女子，身着红衣，勒马回望，双眸含情，似是在等待远方的恋人前来相聚。

　　画室中，沈岸抿着嘴唇，手上画笔不停，身旁的地上，放着一沓画纸，上面画的，均是同一个女子。

　　画板上未完成的画，是这个女子身着大红嫁衣，高高的发髻，额头镶着月牙碧玉，目光充满缱绻柔情，娇艳欲滴的嘴唇微微开启，似是要对夫君说出动人的情话。

　　“沈岸同学。”教授走进来，看到画板上未完成的作品，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院里决定，把你的作品拿去参加全国美术比赛，你可愿意？”

　　“不！”

　　沈岸本能地脱口而出，将画板拉向自己，似是害怕这幅画被别人毁坏。

　　老师有些意外：“为什么不愿意？是不是你女朋友不同意？”

　　“女朋友？”沈岸愣了愣，“我没有女朋友。”

　　“这副画上的模特不是你女朋友吗？”老师比刚才更惊讶：“这些画上面充满了绵绵的情意，不是你女朋友的话，你又为何满心都是对她的爱慕呢？”

　　“我……”沈岸抿了抿唇：“这是我前世的妻子，我亏欠了她太多，今世想好好补偿她，可她始终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前世的妻子……”老师哑然失笑，不过想到学艺术的人想象力大都十分丰富，这个说法也不是很难理解。不过，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能说服这个孩子参加比赛。

　　“你是说，画中的女子只在你梦中出现过，现实里你从未见过她是吗？”

　　沈岸点点头，重新提起画笔，在留白位置添加上背景。

　　“那你为什么不把画展示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人们面前呢？既然你梦到过她，说不定她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呢？”

　　沈岸蓦然抬头，一双黑瞳瞬间充满光彩。

　　“老师，画中女子我已经取好了名字，她叫做‘宋凝’。”狂喜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我的画真的能被每一个人看到，我想，她也必定能够看到，能够知道我在找她。”

　　老师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就把这幅画送去参赛，这段时间你就别画其他的了，免得分了神。还有，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能找到你梦中的女子。”

　　几乎是一夜之间，“沈岸”这个名字传遍了全国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他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照片公布，人们只能看到他的作品。

　　他只画一个女子，穿着各种各样的古装，美得不像是凡世之人。

　　遥远的南城大学，宋衍静静地坐在桌前，桌上摊着一本画集，上面全是一个叫做“宋凝”的古代女子。

　　“阿凝。”宋衍合上画册，紧紧贴着胸口，眼眶一时间变得通红。

　　“哥哥又看到你了。”

　　只是，再美的风景，也有看腻的一天；再动人的画作，失去了剧情，也会让人感到乏味。

　　仅仅只过了一年，“沈岸”这个名字，已由全民皆捧，变为全民皆讽。

　　“又是这个女子。这个作者是不是只会画这一种画？”

　　“还全国最优‘美术少年’呢，让我一年到头光画一个人，我能画得比他更好！”

　　“是啊，还从不露面不接受采访，也不和粉丝互动，人家国画大师白石老先生那么大年纪，还知道经常更新微博、博客，与粉丝合影互动呢。这个沈岸也太装了吧……”

　　此时的沈岸，已经升上大二，褪去了大一的青涩，却多了大一时没有的抑郁。

　　下课后，教授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

　　“沈岸，你底子这么好，不能就这样荒废下去，该创作一些新作品了。”

　　“创作什么？”沈岸听话地应声，声音却丝毫不带热情。一年来积攒的失望，已经将他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

　　“我们学美术的学生，虽然有着自己的坚持，但有时候，也不得不迎合一下大众。你若是不愿意画别的，起码换个模特，让你的作品焕然一新，也让大家再次感受到你的画工。”
　　“那教授希望我画谁呢？”

　　教授翻看着面前微旧的画集，皱眉思索，片刻后，沉吟道：“你的‘宋凝’画的是不错，若你重新换女模特，不但显得重复，而且会让‘宋凝’被读者遗忘。下一幅作品，你就画男性吧，正好和‘宋凝’组成一对CP，也迎合了当下市场的需求。”

　　教授忽然抬头，打量了一遍沈岸，笑道：“既然‘宋凝’是你前世的妻子，那你就画你自己，把你们的前世画出来。”

　　沈岸点头。

　　画心上人容易，画自己却难。

　　沈岸从未想过，前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虽然听宋衍说，前世的自己是一名将军，可如今他这样文弱，怎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将军？

　　将军……将军……真正的将军，应该是宋衍那样吧，孔武有力，表情坚毅。

　　如此想着，沈岸不由自主地提笔，在纸上勾勒出宋衍的模样。

　　不同于宋凝的虚幻，宋衍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人，他见过他发怒，见过他大笑，画起来便格外得心应手。

　　如今两人天各一方，已经分开了两年，此刻想起宋衍，记忆仍是十分清晰。

　　想起宋衍为他做过的一切，手中的笔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似乎，他欠宋衍的，也很多呢。

　　仅仅两天时间，他便成功创作了一副“兵马大将军”画作，再次获得教授和同学们的赞许。

　　“这个模特找得真不错。”教授赞许地点头，却旋即皱眉道：“只是看起来和你的‘宋凝’没什么CP感啊。”

　　“他是宋凝的哥哥。”沈岸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哦？”教授玩味地挑起眉：“原来你的梦中除了媳妇，还有位大舅子？只是怎么不把你自己画出来？我很想看看，你画中的人组成‘全家福’是什么样子。”

　　“我不会画我自己。”声音很轻，如梦似幻。

　　教授这才注意到，沈岸目光是空茫的，他接着淡淡道：“我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去见我的妻子……”

　　“……”教授心想，该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这个孩子了。

　　“那就把你想对她说的话全部写出来，这样你就有灵感了。”

　　他自己吗？

　　这是沈岸第一次画自己，反复听着宋衍被催眠时的录音，参考着宋衍穿战甲的样子，沈岸画出了两队兵马，画出了两个阵前对峙的将军。

　　因为是远景，两人的脸都只是用简单几笔勾勒，但战前对峙的气势已然显现了出来。

　　继上次“宋凝的哥哥”引发了一次粉丝间的小高（河蟹）潮后，“阵前对峙”这副作品再次火爆了全国。

　　沈岸的粉丝们纷纷抹泪：“终于看到爱豆的新作品了，而且还是两个男的这样含情脉脉对峙，啊，太腐了……不过我喜欢……”

　　此时，“宋凝的哥哥”这副画才被传到宋衍手中。

　　同学笑着打趣：“哟，宋衍，这画上的就是你吧？你什么时候和大画家沈岸勾搭上的？”

　　宋衍一把抢过画，撕得粉碎：“胡说什么！这沈岸未经我同意便拿我当模特，我还没追究他侵犯我肖像权呢！”

　　同学笑得贼兮兮：“我只是说着玩的……原来真的是你啊？哈哈，我好想看看，接下来他会画什么。”

　　宋衍懊恼地看着地上的碎片，莫名地觉得烦躁。

　　片刻后，还是打开网页，下载了这副画的电子版，保存在私密相册里。

　　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这小子，画得还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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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万字啦^_^多年的坑终于要填平了，有读者宝宝们追文吗？冒个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