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华胥引》同人）》雪炎舞

33、催眠

　　回到病房，却见沈岸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白纸和铅笔，垫着硬纸板画得昏天黑地。

　　画纸上，依稀是一个古装女子的形象，却没有五官。沈岸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拼命想画出梦中女子的外貌。

　　宋衍劈手夺过他手中画笔，咬牙切齿道：“你真的该看心理医生了！”

　　沈岸伸手去夺画笔，直接被宋衍按倒在床上。他掰着宋衍的手，目光空洞，嘴里喃喃道：“找心理医生有什么用？他能帮我找到阿凝吗？”

　　宋衍眼中涌动着怒气，猛地一拳捶在墙上：“我警告你，不许再提起这个名字！”

　　“叩叩。”

　　敲门声响起，宋衍不耐烦地问了句:“谁啊？”

　　婷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哥，是我，我把颜医生叫来了。”

　　宋衍打开门，一眼看到婷婷身后的年轻女医生，瞬间愣在当场。

　　“你……”

　　女医生的容貌是如此眼熟，熟得让他的脑中瞬间泛起一个名字，然而偏偏在即将叫出口这一刻，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以宋衍“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您好，我是本院的心理医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宋衍看了看婷婷，她正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出去说话。

　　叫心理医生来是婷婷出的主意。在宋衍向她讲述了自己和沈岸梦到同一个女子时，婷婷立刻便脱口而出：“这不会是你们前世的故事吧？前世的沈岸是你的妹夫，把你妹妹害死了，所以这一世来偿还欠你的债？”

　　宋衍当时给了她一记爆炒栗子：“前世你个头！你这妮子，是不是上课时间又偷偷看小说了？看我不告诉你爸妈去！”

　　“哼，忘恩负义，我不帮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婷婷白了他一眼，走到路边长凳上坐下。

　　“哦？你能帮我什么？”宋衍讨好地走过去：“莫非你有什么方法不成？”

　　“给我买份肯德基全家桶，我就告诉你。”

　　成功讹了宋衍一份全家桶后，婷婷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天才计谋”。

　　婷婷说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会“催眠术”心理医生，通过催眠术，让沈岸把这个梦完整地做完，看清梦中那个女孩的样子，帮沈岸找到那个女孩。

　　“不，我不同意！”宋衍想也不想地打断：“我也梦到过她，她的结局并不好，按照那个小子的性子，找到那个女孩，还不得天天缠着人家？他身子那么弱，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婷婷却一下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顶着一张油乎乎的脸凑近了他：“哥，你说你也梦到了那个女孩？那你梦中的她长什么样子？”

　　“哪里还记得清楚，一醒来就忘完了……”

　　宋衍确实想不起来梦中女孩，包括她小时候的样子了，只记得梦中她脆生生地跟在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后面不停喊着“哥哥”。

　　他只记得剧情，妹妹长大后嫁给了沈岸，最后却化为了一瓶骨灰。

　　是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宋衍想。

　　病房的门被反锁着，颜医生站在沈岸床前，宋衍和婷婷坐在另一张病床上。

　　沈岸低沉的声音诉说着一直以来的梦境，颜医生一边仔细倾听，一边不时记录着。

　　随着沈岸的描述，宋衍也越来越恍惚，感觉一些朦胧的画面影影绰绰浮现在眼前。他拼命想去抓，可怎么也抓不到。

　　“颜——”婷婷惊呼出声，似是想说什么，却生生忍住。不过这一声轻呼倒是惊醒了宋衍，他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惊见两行清泪从年轻的心理医生脸颊淌下。

　　而对面的沈岸，脸上早已遍布泪痕。

　　忽然，沈岸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撕扯着衣襟，歇斯底里地喊着“后面的我记不起来了，我的心好痛……医生，求求你，催眠我好不好……让我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宋衍连忙冲过去，紧紧握住他肩膀，让他冷静下来。

　　颜医生也被惊醒，有些尴尬地擦去脸上泪水，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喷剂，冲沈岸的脸喷了一下，
　　伸出手轻柔地在他背后抚摸着。

　　“先生，别慌，休息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不知道医生用了什么手法，沈岸渐渐平静下来，额头上却已经布满了细汗。

　　婷婷打开一包手帕纸，贴心地帮沈岸擦去汗水，却被沈岸用手挡开，他殷切地看着女医生，哀求地开口：“医生，您一定有办法让我重温这个梦境吧？”

　　女医生微微笑道：“当然，不过你的心脏看起来不太好，还需休养一段时日才能接受催眠治疗。”

　　宋衍忽然站起，走到女医生身边，小声道：“医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医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去我办公室里说吧。”

　　“我也去！”

　　婷婷想也不想地要跟上，却被宋衍一个眼神制止：“你留在这里照顾沈岸吗，别让他出了什么岔子。”

　　进了办公室，医生明显放松下来，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请坐。”她伸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宋衍坐下，为他添上茶水后，径直坐到了他对面，笑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医生，你不能催眠沈岸，他心脏不好，若是真的让他梦到了结局，怕是他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哦？”医生的表情饶有意味：“这么说，你知道他这个梦的结局？”

　　宋衍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文件。

　　“麻烦您先听听这两段录音吧，应该便能知道这个梦到底说的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濒临死亡，却被一个人背着朝前走。梦里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下雪了……”

　　这是沈岸的声音，他的梦中，被一个女子所救，却始终看不清那个女子的样子。接着他变成了一个古代的将军，被迫娶了敌对国家的公主，他心中不满，故意冷落她，却没想到，因着她的冷落，她竟然自焚以绝……他梦中的女子，他唤她“阿凝”。

　　宋衍的梦中，也唤那个女子“阿凝”，身份却是他的妹妹，一心要嫁给敌国的将军。他勉为其难答应，却没想到，再次看到妹妹，却只是一抔白灰……

　　医生怔怔地听着那两段录音，嘴里无意识喃喃重复着：“阿凝……宋凝……”

　　“医生！”

　　宋衍蓦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站起，定定地看着女医生：“你催眠我吧，让我把这个梦完整地做一遍！”

　　手脚固定在躺椅上，戴上催眠仪，连上电脑，屏幕上，便能显示出他脑波的波动。

　　像是镜头对准了焦距，一切都渐渐清晰。

　　“阿凝，若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哥哥永远在家里等你！”

　　一身红色嫁衣将妹妹衬得倾国倾城，她流着眼泪，紧紧地抱着哥哥，呜咽地说不出话来。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大红盖头落下，如同一道屏障隔开了兄妹二人。陪嫁丫鬟上前，向宋衍恭敬地行了一礼，搀扶着宋凝上轿。

　　“是你？侍茶！”

　　被催眠的人蓦然出声惊呼，吓了女医生一跳。

　　宋衍看得清楚，陪嫁的丫鬟，被将军宋衍唤作“侍茶”的，不正是刚才见到的女医生？

　　这个梦甚是奇怪，他仿佛是在看一场3D电影，看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宋衍和妹妹依依惜别。

　　但他却是有着现实的记忆的，知道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眼前的场景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恨不得拿个相机，把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录下来。但没办法，梦中的他手中空无一物，只能用眼睛去看，用心去记。

　　“说不定那是你们前世发生的故事呢？”堂妹婷婷的话不期然在他脑中闪现。

　　何为前世？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命运轮回？

　　可他分明又能看到，嫁给沈岸后的妹妹整日以泪洗面。若这真的是前世发生的事，远在另一个国家的他是看不到妹妹的，此时出现在眼前的这些宋凝婚后景象，又该如何解释？

　　看到宋凝最后留下遗书，一把火烧了水阁后，他便无心再接着看下去，只想快点醒来，问问心理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梦中画面一转，却又成了另一幅景象。

　　一方军帐内，床帐簌簌颤动，依稀传出男人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声。

　　他看到那个宋衍正和人赤膊肉战，表情狰狞。身下的人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女性的轮廓。
　　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他顿时脑子“轰”的一声，呆立当场。

　　是沈岸！怎么会？他和他，两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冲击太大，贴着头皮的铜片掉落，他也瞬间醒来，看到了身着白大褂、正皱眉看他的侍茶。

　　哦，不是，是颜医生。

　　“醒了？”她问。

　　宋衍急道：“快！快接着将我催眠，我要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医生表情却似乎有些怪异，只是打开他的束缚，将他扶起。

　　“催眠术不能用太频繁，会伤到脑神经的。”

　　宋衍却蓦然抓住她的手：“你是侍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