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华胥引》同人）》雪炎舞

24、阿凝遗言

　　宋衍一愣，蓦然想起遗书中宋凝也确实是这样说，那时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听君拂亲口解释宋凝没死，他不禁大喜过望，急道：“阿凝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宋将军，我先向你解释一下华胥幻境的意思吧……”君拂扶额，开始娓娓道来。
　　一番话说完，宋衍和侍茶均是沉默不语，脸上雀跃的表情却已消失，又变回了沉重。
　　“君拂姑娘，若你所说属实的话，可否让我看一下阿凝在华胥幻境中的样子？我要看看她是否如她信中所说的那样过得很好……”良久，宋衍失落地说道。
　　君拂犹豫了一下，说道：“一般说来，华胥幻境也算个人隐私，是不能随意给别人看的。但宋将军是宋凝的哥哥，我想宋凝也不会介意让她的哥哥看看她的。”
　　她将包着琴的绸布打开，手指抚上琴弦，凄楚哀怨的华胥调在她的指下汩汩流出。
　　不远处，仍在宋衍帐中的沈岸听到这熟悉的曲调，心口顿时如同被重锤击落——是阿凝的华胥调！
　　他不顾浑身的酸痛，找出一些宋衍的衣服几下套到身上，急忙朝曲调响起的地方踉跄而去。

　　乐曲声中，一幕幕场景在虚空中浮现。君拂让宋衍看的是华胥境中沈岸与宋凝医馆相认互许终身、各自向国君请命许婚、最终喜结连理夫妻恩爱的画面，幻镜中，岸凝两人情投意合、夫唱妇随，侍茶看着看着，忍不住掩面痛哭。那是现实中公主期待了无数次的画面啊，若现实中公主哪怕能被沈岸温柔这样对待一次，也不会忧思成疾、毫无生意了。公主，你现在开心了吗？
　　“阿凝。”宋衍伸手抚摸着那张虚无的面容，蕴满热泪的双目中却又多了一丝欣慰：“你笑得这样开心，那便好，那便好。”
　　“阿凝！”蓦然，另一个焦急的男声在几人身后响起，君拂手指一顿，幻镜顿时消失不见。
　　“阿凝呢？君姑娘，你快让我看看她！”沈岸奔到君拂面前急急说道。
　　君拂抬眸看了看沈岸现在的样子，微微一怔。他的脸上有一道伤口，已经结了痂，头发散乱，脸上胡茬密布，跟上次见面相比竟像是苍老了十来岁。
　　“沈将军。”君拂起身微微行礼，淡淡说道：“华胥幻境不经入梦者本人同意，是不能给无关的人看的。宋凝已与将军再无瓜葛，只怕不会愿意让沈将军知其梦境。”
　　“来人，把沈岸带下去！”宋衍闻言，沉声喝道。
　　“慢着！”沈岸大喊一声，转头看向君拂：“君姑娘，你一直说阿凝与我再无瓜葛，这话可是阿凝亲口所说？你说阿凝临死前没有话要对我说，那与我‘再无瓜葛’又从何说起？还请姑娘用幻境重现阿凝当时遗言，如此沈某才能相信！”他一直对君拂那天的话耿耿于怀，也对自己未能见到阿凝最后一面心伤不已。哪怕是用幻境重现，他也要见到阿凝最后一面，看看她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君拂古怪一笑：“沈将军，在幻境中我与宋凝道别时，她的确提到过你，只是我觉得将军不知道的话更好。将军确定要亲耳听她说出来吗？”
　　“没错。不论阿凝当时说了什么，我都要知道。”沈岸咬牙说道。哪怕宋凝让他立刻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自刎于此，满足她的任何愿望。
　　君拂轻哼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不信，但还是依言弹奏起了曲子。
　　这次，是一间凄清的灵堂，四周挂满的白幡让这个月夜更显清冷。
　　朦胧的烛光中，依稀可见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椁，一身白衣的宋凝在棺椁前喁喁自语，声音温柔而哀伤。
　　烛光一晃，君拂走进了灵堂，开口说道：“我不是沈岸，宋凝，我来带你走出这幻境。”
　　棺椁前的宋凝闻言站直了身子，缓缓走了过来。
　　“阿凝！”沈岸扑了过去，伸出双臂想要拥抱那个纯白的女子，却被宋衍一掌推开，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而刚刚看过宋凝夫妻恩爱幻境、稍感欣慰的宋衍和侍茶，却在看到幻境中的沈岸战死、阿凝伤心欲绝的样子后，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幻境中沈岸会战死？”宋衍转向君拂急问道。
　　君拂仍旧闭眼弹琴，没有回答，君玮出声阻止道：“不要打扰她，你们看完再说。”
　　“……我要留在这里。”宋凝模糊的泪眼中攒出一个淡淡的笑，看向自己手心，又看向沈岸灵位：“你说这是你为我编织的幻境，都是假的，我在梦中看到的一切，才是真实，可那样的真实，未免太伤了。你说的真实和我所在的幻境，到底哪个更痛呢？那些真实，我只在梦中看到，也瑟瑟发抖，不能忍受，更不要说亲身经历。倘若如你所说，真有那七年，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呢？”
　　“阿凝！”沈岸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站起，又扑了过去，紧紧拥向幻境中的宋凝，狂乱地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幻境中的宋凝只是一道幻影，他又怎能触碰得到？
　　“……我们至少有美好的回忆，我会生下他的孩子，我想我还能活下去，是了，我还是能活下去的，他也希望我活下去……那个世界里的沈岸，连他都不想我活着，我还活着做什么呢？”幻境中的宋凝泪流满面，嘴角却又有一丝欣慰的笑意。
　　“不是的！不是的……”沈岸比刚才更加狂乱，甚至伸嘴吻向幻境中的宋凝，企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急切地分辨道：“阿凝，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是爱你的……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宋凝背过身，哽咽着说道：“听姑娘说，我是用性命才同姑娘换来这个幻境，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若是那样，烦请姑娘一把火烧了我的遗体吧，然后将我的骨灰……将它带回黎国，交给我的哥哥。”
　　“好。”君拂点头答应，然后离开。
　　华胥调戛然而止，君拂抬头看向沈岸，缓缓开口：“沈将军，看到了吗？”
　　“沈岸！”宋衍怒目圆睁，伸手拿过墙上挂着的长枪指向沈岸的脖子，怒吼道：“看到了吗？是你逼得阿凝用一命换一梦，成了寡妇也不愿回来！我原本还想着饶你一命，自此与你再不想干，如今我是不杀你也不行了！我要用你的血祭奠阿凝，纳命来吧！”
　　枪尖紧紧抵着咽喉，沈岸却是浑然不觉，只是目光呆滞，嘴里兀自说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宋将军且慢！”君拂急忙开口：“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宋将军，宋凝托我转告你，不要再为她报仇，就此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