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华胥引》同人）》雪炎舞

14、一别永诀

　　沈岸俯下身，面颊紧贴着宋凝的颅骨，声音温柔而哀伤。
　　“阿凝，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梦见同你一起观花赏月，你抱着洛儿，我抱着你，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自从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后，在我心里，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了。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那天，我是真心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不是为了替柳萋萋出气……我答应和柳萋萋搬出去，只是因为对她的愧疚。她说，希望我以后都不要再见你，我对她有愧，只好答应了她……”
　　“我以为，把你放在心里，默默地关心着你，这样我就能够做到情义兼顾，哈哈，真是可笑，阿凝，你不该死，该死的是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柳萋萋那么怕你，为什么她不愿意让我见到你。阿凝，你这七年来，过得很不快活吧？”
　　“阿凝，你知道吗？当初就是在这里，我听到洛儿问你‘阿娘，我的爹爹去哪里了？’，那时，你对洛儿说‘你的爹爹，他是个大英雄。只是他死了，死在了战场上……’那时，我不懂，阿凝，我不懂你说这话时候的心情，我以为你是在恨我，所以我只能默默走开，不敢上前见你，甚至不敢去见洛儿。若是那时，我能够对你说声‘对不起’，能够将你拥入怀中，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是我不好，我让你受委屈了，阿凝，你不要那么狠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真的很难过……”
　　“我欠你的，我会用我的生生世世来补偿你。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去见你和洛儿，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大火熊熊燃烧着，湮没了宋凝的遗骸，湮没了那些娇艳的花朵。沈岸伏在地上，手指深深地陷进泥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要怎么跟她说，因为他那该死的骄傲，使得他只能远远地凝望着她，默默关注她，却始终不愿意对她服软，没有勇气主动说一句暖心的话？
　　要怎么跟她说，住在别院的几年里，他曾无数次想起她，无数次回到沈府偷偷看她，又是多么希望她能告诉洛儿实情，希望洛儿能够叫他一声爹爹？
　　他甚至宁愿他们还能像从前那样，见面就吵架，她用柔柔的声音说着刺一样的话，让他又气又爱，也不愿意她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眼神中丝毫没有他的身影。
　　因为畏惧，所以自卑；因为自卑，所以疏远。外人眼中，他为了心中挚爱冷落正妻，义薄云天，却无人知道，每晚看着天上孤寒的月，他心中是那样孤单。
　　阿凝，阿凝，如今我终于能够将你拥入怀中，毫无芥蒂地去爱你疼你，黄泉路上，我会一直陪着你，只求你等等我。
　　火焰燃尽，宋凝的遗骸变成一抔白灰。沈岸从怀中掏出小瓷瓶，他精心挑选的白底蓝釉青花瓷瓶，将骨灰一把把装了进去。
　　然后，他割下自己一缕头发，将它与骨灰混合在一起。
　　“阿凝，洛儿，等等我，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团聚了。”
　　姜楚公给他的令牌还揣在他的怀中，想起国君的密令，他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回到沈府，他将装了骨灰的大瓷瓶，交到了林风手中。
　　林风也不加客套，拿回骨灰后，就肃整队伍，并谢绝了沈老将军提出的留宿沈府，明早再动身的建议，不顾天色已晚，坚持辞行。
　　当下，黎国来使一行六十余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镇远将军府，引起了路人的纷纷侧目。
　　沈岸看着林风抱着装有宋凝骨灰的大瓷瓶愈来愈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身子缓缓地就要往地上倒去。沈老将军连忙攥住他手腕迫使他站直，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岸儿，一切都过去了，你也该振作起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沈老将军淡淡说道。
　　沈岸面无表情，声音干涩地答了一句：“是，父亲。”
　　晚膳时，沈岸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是没有一点胃口。
　　“父亲，母亲，请恕孩儿不孝，让父母担心了。”良久，沈岸却是起身，对着老将军和老夫人跪了下去。
　　老夫人急忙过来扶起沈岸，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吃饭。这两天府里事多，你忙一点也是应该的，现在终于忙完了，好好吃顿饭，歇一歇，别想太多。”
　　沈岸抬起头来，看着老夫人慈爱的目光和苍老的皱纹，蓦然心中一酸，又拜了下去：“母亲，孩儿不孝，未能尽到为人子的责任，还请母亲责罚。”
　　沈老夫人蹲了下来，摸着沈岸的头发，慈爱又充满歉意地看着他：“是母亲不好，不该逼着你娶黎国公主，害得你有家不能回。现在黎国已经解除了婚约，你也不用再屈服于国威之下，忍受国婚的委屈了。母亲也不再逼你了，你喜欢谁，尽管娶回来，想把柳萋萋扶正也可以，为娘一定全力支持，你还年轻，早点娶妻生子，将沈家血脉延续下去。”
　　沈岸震了震，目光中笼罩了一丝雾气：“母亲……母亲已经忘了阿凝了吗？”
　　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忘得了呢？像她那样会治家又知书达礼的儿媳我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了。唉……她现在去了也好，病了那么久也算是解脱了，但愿她能早点投胎转世，来世嫁一个好人家。感情的事终是不能强求，纵然她貌美人好，但始终是与你无缘，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沈岸低下了头：“母亲，孩儿……孩儿并非自责。请母亲原谅，孩儿想一个人静一静。”
　　“岸儿，先把饭吃了再说。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沈老将军威严地开口道。
　　沈岸站起来，看了看桌上，却是没拿筷子，只端起粥碗将一碗粥喝得干净，然后行礼：“父亲，母亲，请慢用，孩儿先回屋休息了。”
　　沈老将军看着他的背影，没再阻拦，只应声说了句：“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镇远将军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