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徒弟在作死（逍遥游人生同人）》蒲君

65、第六十五章

　　又是秋深叶落时。

　　自从杨戬被玉鼎强行接走之后已过了数年，当年的圣母庙原址，已由天廷巧匠重修了座更为恢宏的圣母宫。母以子贵，司法天神沉香势倾三界，那么这圣母宫的修缮，无形之中，也就成了诸方权贵向司法天神示好的一大契机。

　　三圣母极喜桃花，早在圣母宫落成之日，新任的百花仙子，便不辞劳苦寻遍九洲，精心选植了数千株异种灵苗送来。如今，也早都亭亭而立了，春日里尤其是枝繁花盛，灿美如天廷的蟠桃圣地。

　　九重天上，沉香有着自己的府邸。但每年不定时的，他都要携着爱妻小玉，回华山小住数日。

　　今日一大早，一夜未眠的沉香散发披肩，一袭青衫站在桃林之中，成熟稳重，温文尔雅，从一个天真跳脱的少年变成如今受到三界爱戴的司法天神，也不过一场水镜岁月罢了。那依然藏在昆仑伸出的案牍沉香动也没动，他总想着，等有一天，他的舅舅，能亲手把那能堆满一个房间的卷宗交到他手中，然后，他拿着那些冤假错案的卷宗一一平凡，并且告诉三界，他的舅舅，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微微侧耳，沉香倾听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声音，不用细看，沉香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自己母亲在厨房又烧焦了螃蟹，那声惊呼，随风飘来的烧焦味道都让沉香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接下来是小玉忙着收拾锅碗的善后声，丁香八太子正在搬着桌子椅子，磕磕碰碰的声音以及丁香咋咋呼呼的嗓音不禁让沉香莞尔。

　　明明一个两个都是身怀法术的神仙中人，却偏偏全都好像忘了这些，像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生火做饭，洗手作羹汤……三太子要等会下了朝才能赶过来，圣佛却早就到了，正在拎着一壶酒坐在八太子刚摆好的饭桌上喝着，时不时啧啧出声，似乎非常满意小玉亲手酿造的桃花酒。

　　这些人啊，之所以今天到得那么齐，不过是因为今天是舅舅的生日，而舅舅曾亲口允诺，他会来，这就足以让所有人从前几日兴奋到如今。连他不也是一个晚上睡不着吗？

　　长发披肩，沉香伸手摸了摸自己右眼的，手中触及的眼罩让沉香顿了顿，压下窥探杨戬如今在何处的想法。沉香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还是如此的不安。玉鼎真人不是走了吗？舅舅不是答应要来见他们了吗？为什么还会如此惶恐？就像——有什么东西，要永久的失去了……

　　当年破阵之时，炸裂的水镜，彻底毁了他的这只眼睛。以至于如今，微霜的散发，黑色的眼罩，不变的嘴角微笑，竟成了他，司法天神刘沉香在三界里的招牌标志了。

　　他的双鬓，也在破阵后的头一年，斗然便多了缕缕的白发。就是那一年，他被召上天出任司法天神一职，真正踏上了他个人事功上辉煌的开始。

　　而这白发，为他平添了些许威重之余，更搏得了众仙家的一致好评。是啊，除了过于操劳公务，又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神仙突然老去了容颜？

　　三界之中，再没有人比他的物望更隆，也再没有人能象他这样，得到了所有势力的共同敬佩和示好。

　　沉香又是一声轻笑，带着些许自嘲，颇有些感慨的意味。半晌，才招来筋斗云，准备前去接杨戬。却在转身的瞬间呆住了，茂密的桃林之中，一袭白衣的杨戬就这么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微卷的黑色长发层层叠叠，被一枚精致的发冠整齐的束在脑后，多余的卷发就这么披着身前背后。透着微微金色的光泽，柔顺的堪比手艺最好的织女织出的锦缎。再无半分枯黄暗淡，也没有了刺眼的银白……一条掌宽的银白色腰带刚好裹住那人过于纤细的腰，也使得那人欣长而纤弱，外罩白色薄衫，长及地面，轻薄通透。仰望着不断落下的粉色，杨戬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祥和，又有些缥缈，似在追忆着什么。

　　怎么会没有人发现，褪去了一身冷肃严厉的杨戬，即使仅仅是淡然的站在那里，也是如此的……如此的令人心折！又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堕入尘埃，形销骨立，生死两难，猪狗不如？眼底渐渐湿润，沉香抖着嘴唇颤声道：“舅……”

　　“嘘……”刚想说话的沉香就被杨戬打断，只见杨戬竖起食指立在唇边，示意沉香闭嘴，然后带着些感慨的开口道：“沉香，你看着桃花多美啊……”

　　沉香打了个寒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桃花美吗？是！这桃花当然美，新任百花仙子供奉的最好的品种怎么可能不美？可是在沉香眼里，这桃花红的刺眼，花香得腻人，像刚刚离开人体尚有余温鲜红色的血液，带着些微的腥甜，让人恶心！

　　像是知道沉香在想些什么，杨戬轻笑：“是啊，曾经有一段时间里，这桃花就是我的噩梦……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沉香有些心惊，上前几步就要去扯杨戬的袖子。习惯了杨戬的阴沉冷肃，满腹心事，忧郁多情，此刻面对如此坦诚乃至直白的杨戬，让沉香内心越来越惶恐。

　　杨戬温顺的任由沉香扯住袖子，却纹丝不动，笑着开口道：“沉香，我能抱抱你吗？”

　　听到这句话，刹那间，强忍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沉香就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丝毫没有半分司法天神的沉稳威严。“舅舅……舅舅……”

　　伸手抹去沉香落下的眼泪，看着指尖湿润，再看着似乎没有半分停止意思的沉香，杨戬叹了一口气，上前把人搂在怀里，抬手摸着沉香的头轻声叹道：“别哭了……都是权倾三界的司法天神了，怎么还哭的这么难看？舅舅……是喜欢你的……你可是三妹唯一的儿子，我杨家唯一的血脉……舅舅……怎能不喜欢……”

　　听到杨戬的话，原本默默流泪的沉香瞬间哭出了声。“舅舅……沉香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有您这个舅舅！”

　　松开沉香，杨戬牵起沉香的手向着桃林外的圣母宫走去，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一份温柔与慈祥，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