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徒弟在作死（逍遥游人生同人）》蒲君

6、第六章

　　身如同火炼般烧灼，杨戬自知，先前被野蜂蛰的蜂毒发了。他踉踉跄跄的奔出破屋，头也昏沉沉的，他依稀记的那边有处小溪，听着水声，便过去了。

　　杨戬除了外衣，周身浸在了溪水之中。此时，已值深秋，山中的夜，又格外寒冷。溪水已经是冰凉刺骨，但杨戬依然身体火辣辣地痛，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除了头面部和左手，身体其他部位，到处都是红肿的蛰伤。杨戬将脸，沉到水里。唯有一头黑发，漂浮在水面上。

　　玉鼎淡淡的看着，他从来不知杨戬在拜师之前经历了哪些，直至他被元始天尊带到自己面前，第一眼，他就决定收下这个徒弟，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双眼中的云淡风轻。小小的孩子穿着单薄的云水一色的道袍，道袍的边缘是逐渐淡然到呈雪白色泽的蓝，曳过冰冷的地面，称的人更加冰冷以及瘦弱，但就是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孩子眼中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淡然，也就是这份淡然让从来不收徒弟的玉鼎破例收下这个孩子。

　　就在玉鼎把记忆中的杨戬和此刻的杨戬相比较的时候，水中的杨戬猛然将头浮出了水面，溪水顺着他的脸上滚落，深深得吸了口气，又潜入水中。在这一起一伏之中，杨戬苍白的脸上，在滚落的水珠里，挟藏着滚滚泪水蜿蜒而下。玉鼎垂下眼帘，长长的袖摆之内，虚握的掌心之中，收藏着两个温暖的灵魂，是属于杨戬父亲和大哥的。凡人的魂魄是如此弱小，脆弱到只要他稍微一用力，掌心的两个颤颤发抖的灵魂就会彻底消失于三界，任由将来的杨戬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再也救不回来……

　　玉鼎一直都知道，父亲和大哥的死，和瑶姬的死一样是杨戬心中一道不可触碰的伤，一碰就鲜血淋漓，痛彻心扉。玉鼎也知道，修炼有成的杨戬不是没去地狱找过他父亲和大哥的魂魄，他是那般迫切的想要还给瑶姬一个丈夫一个儿子，还给杨婵一个父亲一个大哥……

　　可是，那时候的杨天佑和杨震，早就在杨戬数百年的修行中轮回了百世，成为他人的丈夫父亲儿子，找回来又有何用？杨戬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就只有杨婵那仅剩的亲人，唯一的妹妹，所以他才那么宠着杨婵，宠到予取予求！宠到无法无天！

　　杨戬再一次抬头时，他用手，毅然抹去了满脸的水珠，眼中已经不再有泪光。他所有的悲伤，已经全化进了这溪水之中。现在的他，胸中只有一腔怨愤。杨戬抬眼望着天宇，天宇的颜色，是极浓重的黑，月色不知何时，已经隐没了。忽然，天穹中，劈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杨戬的眼睛。那眼睛，墨一般黑的眼眸，隐隐竟有赤色，如燃烧着的烈火，炽烈悲怆，似乎要将天地烧毁，要将自己焚尽。

　　这是玉鼎第三次在杨戬眼中看到这种眼神，第一次是杨戬救母前夕跪在自己关闭的洞门面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第二次是十日大阵之后，那种焚尽天地的愤怒与绝望。

　　忽然，杨戬一口咬在自己右臂上，深深的咬下去，死死的不松口，血丝从口角渗出。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杨戬已经从溪水中走出，他长长的黑发，披在他的背上。雷声阵阵轰鸣，闪电一道紧似一道，在天幕上，如同银蛇飞舞。杨戬握着拳，伤臂处还在淌着血，神色之间带出愤恨，恨意越来越浓，一下又转为悲凉。雷声中众人只时断时续地听见他的低语：“我不会放弃……老天又如何……是我害死……纵是……也要……带大三妹，救出母亲……”

　　又一声惊雷，掩住了他的声音，雷声过后，最后一句仰天高叫却听得分明，“我杨戬在此立誓，纵然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要报此血海深仇，救回母亲!”闪电映着他的脸，不见少年的稚嫩天真，却是无比的坚定。良久，才见他低下头，再度失神地自言自语：“到那时，我再去见爹，还有……大哥……”

　　掌心的两个魂魄微动，散发着无言的悲伤，被玉鼎用法力安抚下去。

　　如果之前的种种，玉鼎都可以当成杨戬在拜师之前的磨练，是成长道路上必须经历的风雨，那么此刻玉鼎最想做的就是学瑶姬，狠狠的一巴掌打上去。他从来不知杨戬竟有这种轻生的念头！即使此刻的杨戬见识浅薄，不知人死尚可复生，也不知道杨天佑和杨震被自己所救，但他的徒弟！不该是背负着如此沉重枷锁的罪人！他本该是天地间最高贵最耀眼的存在！

　　直到屹立在风雨中良久的杨戬走出自己的视线，玉鼎右手一转，流光溢彩的斩仙剑出现在手中，玉鼎看也不看，朝着身边不远处直直劈去。被绝世凶剑斩仙剑光芒所及之处却突兀的闪出一道柔和至极的光幕，轻易的拦下了这毫不留情的一剑。触目处皆是青朦朦的异色，所有的景物都如隐在雾气之中，若存若隐的淡淡光幕中，隐约可见一个绝世的女子站在其间，这是一个睿智而端庄的女子，光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天地万物都会因她而失了色。她转头看向玉鼎，一双朦胧水雾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仁慈，似乎亘古以来，她便如此同情着芸芸众生的悲喜，呵护着所有生命的希望。

　　玉鼎却直接无视了这些，在他眼里，所有人的美丑都与他无关【师父大人！那是因为你本身已经是三界第一美人了！！没有人能再美过你了好！吗！】只是这个女人眼中流露出来的仁慈让玉鼎不适的移开了视线，他实在无法把眼前温柔贤惠大慈大悲大仁大义高贵端庄的女人，当成记忆中的女娲大神，虽然她们有着一样的容貌与神力，但即使玉鼎呆在玉泉山足不出户，也架不住那群爱好八卦的师兄弟整日在他耳边唠叨。

　　印象中，女娲善妒易怒，为了争夺兄长兼丈夫伏羲大神的注意力，经常和母亲九河神女天天上演家暴，还喜欢胡乱摔东西，甚至因此毁了无数法宝。而封神之战的起因不过是因为纣王一首算不上调戏的诗，即使玉鼎从未和女娲大神相处过，也耳濡目染对女娲的习性了解一二，如今见到这个世界的女娲，玉鼎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该做的还是必须要做的，收回斩仙剑，玉鼎直面女娲，冷厉的问道：“女娲大神来此何干？”

　　女娲看着玉鼎温和的答道：“万事都是命数使然，道友能来此间世界是命数，天条是命数，杨戬父母的遭遇是命数，而杨戬今后的遭遇同样是命数。”

　　玉鼎不耐的挥袖，冷冷说道：“哪来那么多的命数！贫道从来不信什么命数！”

　　女娲转身看向杨戬所在之地，神色中隐约可见一丝悲悯一丝不忍，就算是上古大神，就算已推算出这结局，那又如何呢？就算她是众生之母，却仍是不能阻止这场悲剧的上演。“我也知道三界的共业由一人来担负，未免太不公平了。我来此，本是为了收杨戬为徒，更改杨戬的命数。将来，虽然我定要离开……”

　　“住口！杨戬是贫道的徒弟！还由不得别人来教！什么三界共业，与贫道无关！也与杨戬无关！即使你是女娲大神！也休想把杨戬绕进那些阴谋诡计里！”

　　女娲沉默了一番，随即温声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芸芸众生虽多，却唯有杨戬这孩子的性情际遇，教我又爱又怜，不胜惋惜。他若真是我的门下，来日我必不会由他偏激行事，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天意，当真是天意！也好，能入道友门下，对杨戬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道友莫要多心，我自会亲自指引着孩子拜你为师入你门下。”

　　玉鼎冷哼一声，挥袖而去，却也算是默认了女娲这份人情。玉鼎固然可以直接出现在杨戬面前收他为徒，但杨戬此人生性孤傲，天生倔强之际，聪慧至极，不愿受别人半点恩惠，同样不愿受恩义所缚。因此若是由他亲自寻来并拜师，一切都只是他努力得来的结果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Ps：有木有发现师父大人很别扭？想想逍遥游里的：今天是纣王二年一月初四事件~~想想师父大人的：为师会亲手杀了你~~想想暴怒的师父大人在天庭被二哥拉小手顺毛~~